由盧剛事件說起 | |
來源:新東方留學與人生對話 添加日期:2005年4月30日 | |
徐: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我是新東方的留學谘詢者徐小平,《新東方留學咖啡》請你喝一杯。今天我們繼續品嚐新東方的極品咖啡,來到我們播音室的是新東方創始人、董事長俞敏洪。 徐:俞老師你好,代表觀眾再次歡迎你來到我們現場,我和俞老師將在今後的節目裏,講述一連串在海外的留學生的真實故事,這些故事往往反映了留學生活的辛酸苦辣、悲歡離合,也反映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國學生赴海外尋求生存、尋求發展、尋求夢想的那些血與淚的故事,還有我們未來的留學生能從中得到什麽。好,俞老師,我知道你今天要跟我們講盧剛的故事,剛才我們大家已經看到了有關盧剛故事的資料片,就盧剛的故事你在新東方也講過無數遍,你是什麽時候聽說這個故事的? 俞:我記得好像是在1990年,發生這個事情的時候,中國的媒體也作了報道,當時這個故事在海外的留學生中和在中國大學生中引起了非常巨大的反響,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引起了中美關係的某種微妙變化。 徐:應該說是緊張,因為在與中國的教育合作中發生這樣一起恐怖的事件。 俞:當時大家都擔心美國的大學從此就不要中國留學生了,後來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在以後的發展過程中,美國的大學采取了自己的處理方式,認為這隻是一個個人事件,盧剛不代表所有中國留學生的行為和形象。我記得第二年在美國的大學,又重新錄取了盧剛那個專業的學生去上學。 徐:事實上,當時受害者的一個家屬就發表了媒體演講,他說這是個人的行為,不代表中國留學生的整體行為,這個事情實際上是一個悲劇,但是事隔十幾年,我們作為一個中國的留學培訓機構來談這件事的時候,你認為它反映了一個什麽樣的狀況,並且對我們未來的留學生有什麽樣的教育意義? 俞:任何一個故事如果放到曆史中去看的話,實際上都是不過時的,之所以說它不過時,是因為直到今天為止盡管沒有發生過像盧剛那樣,先把別人殺掉,再殺掉自己這樣的絕對絕望的事情,但是在北美,在哈佛、耶魯這樣的學校都有中國學生依然處於絕望之中,甚至哈佛大學也有中國學生自殺的行為出現。 徐:好,《新東方留學咖啡》,今天是一杯悲劇苦咖啡,留學與自殺,或者留學與絕望,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給這個話題命題? 俞:這個命題我覺得比較簡單,如果從去留學的目的到對於未來的生存設計,再到個人的心態心理調整,作好充分的準備,就能防止像盧剛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或者說,防止某種自殺情況的再次發生。 徐:但是你想想,現在你有一個朋友,奮鬥好幾十年,比如說二三十年,然後全部的希望放在天文學上,但是畢業以後找不到工作,沒有一分錢,家裏也回不去,親人又期待,而且自己的競爭對手又上去了,你覺得他應該怎麽辦? 俞:從教育體係講起,比如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在美國的美國人,他到進了大學學了一個專業,最後會因為這個專業出來找不到工作而自殺的事情發生。這裏麵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說美國的孩子選專業是自主選的,也就是他自己去選這個專業的時候,他對於這個專業已經認同了,是他個人的喜好,是他願意一輩子去搞這個專業的時候才去選的;第二個是說,對於美國人來講,畢業以後去找工作,去尋求一個工作,如果找不到,再去尋求另外一個工作。那是一個常態。他從初中開始就出去打工,做過無數的不同的工作。所以到了大學如果他發現他學的專業出來以後找不到工作的話,他會比較靈活地改變方向,或者去臨時找一份工作,等到專業有希望了再回來,或者他會改變專業方向再去學一個專業。對於美國人來說,他同時學兩個專業,學兩個本科,甚至是一個碩士完了再去學另外一個碩士,實際上是一種常態。 徐:那麽對於中國人有什麽不同呢? 俞:這個不同在於,中國人從小被灌輸的理念就不同。比如說首先是中國對孩子的未來目標、方向的灌輸是比較單向性的。在進大學以前,中國的父母隻是告訴孩子們要進大學,所以說孩子進大學要學什麽,對於孩子來說,不是孩子思考的問題,跟他的愛好是沒有關係的。到孩子們填大學誌願的時候,實際上他們填什麽專業,也隻是根據自己選這個專業是不是能進這個大學來決定的,而不是說我喜歡這個專業,所以我要進這個大學。我的一個朋友的孩子,他去北大,是學生物還是學物理不考慮,他隻是考慮我能不能進北大,而不是我對這個專業喜歡不喜歡,所以關鍵的問題在於這些孩子進入大學以後,他們突然發現,自己所學的這個專業可能是自己不喜歡的,但是由中國教育體製決定的,學生在大學內部改變專業是很困難的,所以孩子們不得不堅持到底。另外中國孩子還有一個傾向,進了大學以後,他會從兩個方麵來考慮問題,第一個是我畢業以後,比如在中國幹什麽;第二個是我在進入大學第一年開始,就想著要出國,那麽他就會考慮這個專業對於出國是有好處的,而不是說對於我的人生發展是有好處的,所以很多孩子像你剛才說的,盲目去學物理、化學、天文學等等,因為這些專業比較好出國,比較好拿獎學金。 徐:實際上盧剛在遺書裏麵就這麽寫了,他說我們這些人從小到大就按照父母的意誌、學校的願望,一直在學著一個自己不知道出來以後有什麽前途、有什麽出路的專業,學到這麽大,最後發現走投無路,沒有希望,他甚至責備了自己的父母。我在90年代讀這個故事的時候,認為盧剛這個家夥他不應該再責備其他人,但是按照你的說法,他的悲劇是不是在他進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導火線? 俞:他的責備是有道理的,但是到最後盧剛的錯還是在他自己。為什麽這麽說呢?如果你進大學的時候都是自己的選擇,而你到美國去,當時也隻是因為這個專業好拿獎學金的話,那麽到了美國以後,美國的文化教育體係已經非常明了地擺在你麵前,這個時候涉及到的是一個人的應變能力。如果盧剛在美國有強大的應變能力,比如說他發現自己的這個專業未來找不到工作,迅速改變專業,這在美國是有可能的,或者說即使他畢業以後,發現找不到工作,那麽他也不應該遷怒周圍的老師和自己的同學,而更應該去思考如何在美國這個社會進行生存。比如像你說的那樣,改學電腦,對於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徐:《新東方留學咖啡》請你喝一杯,這個咖啡由苦變甜,也就是說,當你遇到人生的絕境或說困境的時候,不要遷怒於他人,也不要遷怒於過去,要根據現在的形勢,分析一下你到底應該怎麽辦,那麽盧剛應該怎麽辦,聽俞老師繼續講下去。 俞:因為你遷怒於他人和遷怒於過去的行為,實際上都是一個人無能的表現,是一個人逃避現實,尤其是不把眼光看向未來的一種表示。任何一個人成功的基礎是承認過去、接受現實,在現實的基礎上,你再考慮我的未來怎麽走。俗話說人不能鑽牛角尖,其實盧剛在那一刻鑽了牛角尖了,比如說當時他要遇到你跟他聊聊可能就不會那樣了。 徐:但是很可惜,當時新東方還沒有誕生,我也在美國,考慮是不是要改行學天文學,因為我搞音樂也沒有出路。 俞:但是至少你沒考慮要不要自殺,對不對?這裏麵還涉及到一個人的個性問題,就是說一個人遇到一個問題之後,有的人個性是往牛角尖鑽的,他不去思考有沒有別的路,有的人用各種各樣的方法,來排解自己的鬱悶去尋找自己的出路,不管是自己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東西,他如果知道這是一個對自己生存有好處的東西,那麽他至少首先會去做。比如說我以你為例吧,你也有鬱悶的時候,在國外也有找不到工作的時候,但是呢,你在那個時候,所寫的歌詞和歌曲,到現在依然在新東方被千百個學生所傳誦,而實際上那個時候是生命的一種積澱,這個積澱到了一定的程度,它會厚積而薄發。盧剛當時其實有很深厚的知識積澱,有很深厚的基礎,在美國已經是博士畢業了這樣的一個狀態,那麽這個狀態如果用到了一個思維正確的人身上的話,他未來的前景是非常好的。比如說他在做出愚蠢行動的1990年,盡管當時中國也處於某種不明朗狀態,但實際上中國的經濟走勢在80年代已經開始非常明確了。盡管當時中國的發展狀態還不像今天這麽特別明朗,也不像今天經濟增長速度這樣快,吸引這麽多人——今天留學生回國創業已經成為一種非常明朗的趨勢——但是他應該知道整個世界技術大趨勢的發展,90年代信息技術革命在美國已經開始出現了。對於他來說,有那麽一個深厚的知識基礎,改學電腦是易如反掌的,因為說到底,學科不同理相同,隔行不隔理。 徐:你比方說物理學博士要改行做電腦多容易啊。 俞:對,他可以改行做電腦,也可以改行做別的東西,他甚至可以不改行繼續做下去。比如我有朋友在美國也是學物理的,最後也成了物理學的教授,在美國不是也挺好的嗎?因為物理學作為一個基礎理論科學對世界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他缺乏的不是做這個東西的能力,他缺乏的是耐心地等待和觀察,以及對未來自己生命走向的預測能力,缺乏的是這方麵的東西。 徐:槍聲已過,血痕已消,當我們穿過曆史的迷霧來看待這件事的時候,視線就很清晰,在令人惋惜的同時,覺得事情是如此地簡單。根據你剛才所講的,我來給聽眾歸納一下,就是在求學的道路上,要有一個正確的方向和心態,在求職過程中要有根據市場變化來改變自己的知識結構和競爭能力的心態,以及遇到絕境、遇到痛苦的時候,能夠具有正確的思維方式、健康的心理結構、強有力的心理能力和健全的人格。那麽盧剛的死、盧剛的悲劇,你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會再次發生嗎? 俞:我覺得會有可能發生,因為現在中國的教育體係沒有根本的變化,比如說剛才我講的兩個方麵,一個是學生未來得具有選擇專業的能力和方向,就是說現在的孩子還是做不了主的,或者說大部分做不了主;第二個是說,從小培養孩子怎麽做人怎麽做事的態度是不對的,因為他現在所做的就是成績第一名,完了考大學,這就是孩子的目標。具體的工作能力,承受挫折的能力,這在中國的教育體製中,沒有作過設計。 徐:剛才講了選擇專業的自主權,然後是做人做事的心態,第三個就是求職就業的觀念和意識。 俞:求職的觀念或意識,對於中國學生來說,其實變化也不大。你可以發現中國的大學生畢業以後,有很多人是找不到工作的,但是他們並沒有改變能力。比如以我為例,我學了某個專業找不到工作,如果按我現在的心態,我就可能從掃地做起了,或者是從某一個盡管我沒學過,但是我能做好的事開始做起了,逐漸地有一種良好心態,把小事做成大事,這樣你積累了一部分工作經驗,積累了與人打交道的能力。在這幾個前提之下,你的積累深厚以後,你轉換工作就極其容易,你回到自己想學的專業方向去做,也可能會變得容易,就是說三百六十行其實行行相通。中國學生現在的求職心態,是找不到工作,或者說找不到自己認為是好工作的,他要不就繼續讀研究生,要不就是在家裏待著,要不就是絕望了,或者出國;他選擇的道路,就變成了從出國,到待在家裏,或者去考研究生,其實都不是積極的心態,都不是積極的道路,都是想要逃避自己過去20年或者是22年所養成的某種弱點,或者麵對事件的能力。 徐:那麽什麽是積極的人生態度? 俞:積極的人生態度就是一種勇於跳進自己基本上能夠把握的這個世界的態度,而且這個世界你不跳進去你是把握不住的,就像你要想學會遊泳的話,你不跳進水裏是學不會的。 徐:這個世界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俞:這個世界就是麵對像中國現在這種就業大開放的局麵。實際上你會發現中國有一個非常稀奇古怪的現象:一方麵大量的工作職位人才十分短缺,一方麵很多人不願意去做工作,或者說這個工作找不到人。比如以新東方為例,咱們昨天剛剛討論完中高層管理幹部的職位,空缺多少。 徐:主要是找不到人才。 俞:但是最後結果是,能適合到這個職位上來幹的人,在我們可見的範圍內很難找到。 徐:為什麽有大量的人又找不到工作? 俞:大量求職者找不到工作的原因就是他們實際上在找的時候,他們的職業生涯、經曆感受,包括對人生的感悟都達不到招聘單位對那個職位的要求。因為我是一個工作過來人,所以比較了解對職位的要求的意義,很多老板在招人的時候,他不僅僅是招你的專業知識,他是在招你的敬業精神,招你的勤奮,招你的對未來的人生的設計,招你對這個公司的價值體係是不是認同,他在招的是這些東西。 徐:甚至有招你的應變能力,挑戰挫折應戰競爭的時候的那麽一種心態。 俞:這個絕對是所有成功人士的認識,是看這個人能不能跟另外一個人合作,或者能不能把這個人放到手下來工作的一個最重要的標準。 徐:好,《新東方留學咖啡》,我們的咖啡由甜變燙,漸入佳境,雖然盧剛事件是一個悲劇,我們願盧剛事件當中的受害者包括盧剛本人靈魂安寧,但是俞老師,盧剛是因為找不到工作而自殺的,那麽我們的話題自然而然講到了大學生的就業問題上來,而這個就業問題又濃縮著中國教育的許多問題,你作為一個教育者,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我想問你的是,你能為這個狀況除了在這兒說以外,還能做些什麽改變嗎?因為當一個人走到你麵前,你恨不得打她,或者恨不得吻她的時候,你知道恨和愛,都希望她能成功。 俞:對,有的時候,就是我常常說的一句話,很多人的狀況是自己有了一個致命的缺點和缺陷以後,其實自己不知道,旁邊的人是清楚地知道的。比如說,你跟我在教學生的時候,一定碰到同樣的一種狀態,就是這個學生坐在你麵前,你就覺得這個道理很淺顯,你就跟他講了,你就希望他能夠接受,能夠懂,但是你發現他最後就是沒法接受,就是沒法懂,這個實際上比較悲慘。比如說,盧剛的重要的問題,除了剛才我們講到的那些原因之外,還來自於個人心胸的問題,比如說他麵對他的同學找到了工作,而他失去這個工作以後的一種心態問題,可以說是一種妒忌心,也可以說是一種心胸狹窄,也可以說是一種被別人拿到了一種好東西以後的報複心理。他就沒有想到,所有這一切的失去,可能隻是他以後人生輝煌的一個台階,他要邁過這個台階了,是一個動力,之後他就可能走向一個新的台階。其實原來我也有這種心態,比如說原來我的同學朋友出國了,包括你出國了,我在中國心裏是很苦澀的,比如說我的很多同學出國回來看望老同學的時候,他們都不來看我,我心中充滿了怨恨,後來我就發現,這種苦澀和怨恨構成了我後來出來下海做新東方,就是拚了百分之百努力,把新東方做成的一個動力;到後來新東方做成了以後,我這樣的苦澀和怨恨消失了,隨著你們的回來,我就感覺到自己嚐到了一種成功合作的甜頭,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有一種心態。我發現,假如你是地平線上一棵小草的時候,你是沒有理由要求別人在遙遠的地方看到你的,即使別人走到你麵前把你踩在腳下了,這也是因為你是一棵小草,並不是這個人要故意踩你。但是呢,如果你是地平線上一棵樹的時候,最後人們自然會在遙遠的地平線之外就能夠肯定你,並且可能你就會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人物,把這些人吸引過來,至少你能為一些過路人,提供一片太陽底下的陰涼,人應該有這樣的一種心態,以後你就知道任何一種失敗的苦澀,極有可能是你長成大樹的肥料,如果有這樣一種心態——我覺得,如果盧剛當時也是這樣一種心態——他就不會自殺,他知道這一切隻不過是他生命走過二十多年以後遇到的一個小小的困難而已,他要想到以後會有更大的困難,而且每一個困難隻會使他變得更加高大,隻會使他變得更加完美。實際上說到底,就是你找不到工作在大學畢業後失業了,你背上包袱去流浪對你來說也是一種選擇,說不定還像三毛一樣寫出了《不要問我從哪裏來》這樣美好的歌曲。實際上就有一些中國名人,最初因為沒有工作,或者流浪,或者甚至遭到挫折,最後成就了這個人。比如說你到今天為止對人生,對就業,對中國學生的前途有這麽深的感悟和指導,實際上來自於你自己過去做了那麽多的學生工作,在國外最底層打過工,之後回到中國以後從零開始創業,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最後說到底,你談到的所有的感悟都是你自己的感悟,我談到的所有的思想,也都是我自己做事情帶來的思想;你在家裏坐在房間裏,你是得不到一份好工作的,得不到一份好心情,也得不到一份好的前途,也得不到別人尊重的,因為你沒有理由坐在房間裏要求別人來尊重你。 徐:俞老師,本來我還想說很多東西,歸納什麽提升什麽,但是我覺得沒有必要了。我還想最後問一個問題,造成中國學生整體困境的因素很多:社會、家庭、學校、個人,你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你覺得你能做些什麽,或者你希望在這些中間發生一些什麽變化,當然我們已經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你還有什麽願望? 俞:我覺得就是幾個方麵,中國政府和我們個人能做的事情,第一就是在整體上,中國政府的教育體係,應該更多地往讓學生更多選擇的方向發展。我們可以不一下子改革中國的教育體係,因為中國有中國的現實情況,但是比如像高考這樣的事情,如果你一年給學生三次、四次比較嚴肅的高考機會,在現在電腦技術都比較發達的情況之下是非常可行的。 徐:好像去年開始有了兩次,盡管不成熟但是已經開始了。 俞:我的感覺是應該有三次、四次,比如說學生可以從三到四次中間選擇自己考得最優秀的那次成績,來聯係自己想要去的大學,至少高中生的自殺比例就會下降。第二是進了大學以後,中國應該逐漸實現像美國那樣的,前兩年學生更多地學基礎課,有兩年的時間,通過對大學文化的認同、對大學的感悟,到最後再來選擇自己的專業方向,這樣有機會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他有可能還會改變,但是畢竟他會認真地做下去。比如像你原本學的是音樂,現在變成人生谘詢,盡管你保持了對音樂的愛好,但是它們不衝突。我認為,前麵那個專業也是現在很好的鋪墊,音樂使你很有激情。第三就是我們這些中國人,我們這些做了一點教育的人,對於推動中國學生的心態、中國教育體係、教育模式、教學理念的發展,應該盡可能多做一些工作,新東方其實一直在做這些工作,比如說現在新東方從中小學開始做起,一直到培訓教育。 徐:從中小學開始具體講一講是什麽意思? 俞:實際上這是我們共同的夢想,新東方前年就開始在江蘇省揚州市建了一所從一年級到十二年級也就是小學一年級到高中的一個教學體係,其目的就是想在那兒建立一個培養孩子的素質教育、心理教育、考試教育和英語教育的場所。我覺得中國學生如果能有一批人做一個實驗,能把中國學生的考試教育——因為這個是避免不了的——加上他的心理教育、素質教育能力完美地結合起來,這個教育絕對不是道德老師、政治老師在課堂上給學生講理論,而是必須進行很多實踐工作,就像上商學院要用案例來分析某個情況,那麽我覺得對於孩子的心理教育、素質教育是需要用具體的實施方案才能夠完成的,所以一定要有一個實驗場所。我在揚州實際上把它當作一個實驗場所,比如我們揚州學校有農場,是一個要讓學生養豬、種菜的地方,還有攀岩設備和其他的一些設施,讓孩子去鍛煉勇氣和勇敢精神,讓孩子養成一個自由奔放的個性,所以校園區的整個綠地麵積、山山水水都涉及到讓孩子能有開放個性,下課了可以到處跑跑的這樣一個構想。 徐:自由的、奔放的、開放的個性,也許這樣的學生,將來也會遇到失業,也會遇到競爭,但是至少不會成為盧剛這樣的人。 俞:其實在我的設計中,就專門設計了一門課叫做“孩子失敗課”,培養孩子失敗了以後無所謂,並且在失敗後可以繼續努力的這樣一種精神。比如說我自己的例子,我跟我女兒下棋的時候,剛開始每次都讓她贏,她就很高興,但是有一次我把她給贏了,她就不高興了,不下了。我就把她叫過來,說這是一個常態,告訴她你贏了,爸爸繼續跟你下,爸爸也很高興,相反你輸了,你就不跟爸爸下了,你就不高興了,所以呢,你跟我這樣的交流是不平等的,你這個心態是不對的。你輸了,也應該高高興興地跟爸爸下,否則的話,爸爸以後輸了就不跟你下了。通過這樣的說服教育,孩子就明白了,輸贏是一種常態。我覺得如果咱們從小學開始,對孩子培養輸贏是一種常態的概念,在這樣一種常態之下,繼續鼓勵他往前走的話,這個孩子就很正常,而不是說,老師一、二、三、四、五、六、七排完名以後,一提你這個不行,孩子就真的不行了。那些老是考第一、第二名的孩子,你老鼓勵他行行行,最後他到社會上一旦遇到挫折,他就真不行了。盧剛其實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一旦遇到挫折他就徹底不行了。 徐:好,俞老師,我稍微歸納一下,也許這個不能夠改變中國教育現狀,但是至少你夢想從揚州新東方這個地方,來創造一種新型的人類,一種新型的教育。 俞:這隻是一個實驗,至於說他對中國教育能不能帶來影響,實際上是一個未知數。 徐:這就是我們共同的追求。 俞:另外一點就是,中國現在有成千成萬的大學生和年輕人已經走向社會,但是帶著過去教育體製留下的後遺症:個性不那麽張揚、開放,這樣一種缺陷。我覺得,所有的大學生,不管是出國的還是不出國的,都要迅速調整自己的心態,之後培養自己比較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就是遇到再大的困難,也不會處於自殺或他殺這種狀態。 徐:盧剛的事件是一個悲劇,盡管事件的發生有種種偶然的、巧合的曆史原因,但實際上還是整個教育背景所造成的一個悲劇。 俞:是這樣的,可以說事件發生的原因是永遠不過時的,我們追究這些原因,要盡可能把引發這些事情的原因給它根除掉,而不是說這個事情已經過去10年了,我們就可以不再管它了。 徐:謝謝俞老師,忌妒是一種力量,絕望是一種力量,悲傷也是一種力量,但是呢,化悲痛為力量。這個力量如果用於追求輝煌、追求成功,你就能成為一個巨人;如果用來追求一種毀滅,追求一種破壞,你就成為一個罪人。《新東方留學咖啡》我們就喝到這裏,下次再見!謝謝俞老師。 |
留學與愛情(上) | |
來源:新東方留學與人生對話 添加日期:2005年4月30日 | |
徐:觀眾朋友們好!我是新東方的留學谘詢人,徐小平、徐老師,《新東方留學咖啡》,請你喝一杯。今天我們繼續向您奉獻新東方的極品“留學咖啡”,由新東方的創始人、新東方教育集團董事長俞敏洪來講。俞老師,你好,今天的“咖啡”可能有點甜,也可能有點酸,因為今天的命題是留學與愛情,為什麽會有留學與愛情這個話題? 俞:這個道理很簡單,根據統計的數據,至少我知道的,中國留學生談戀愛的和結婚的加在一起,如果是到了國外以後,分開的比例大概是70%左右。這裏麵涉及到了很大的一個命題,也就是說,留學生很多時候出國是為了愛情的完美,或者是向對方顯示自己在某方麵很出色,想穩固愛情,而其最後導致的結果反而是愛情的消失,常常是這樣。 徐:為了贏得芳心或展示雄心而留學,結果呢,卻得來一個破碎的心。有一本代表作我十分推崇,《留學美國》,最近出了新版本,是關於美國留學的,我覺得是我讀過的最好的書,全是寫的這些方麵的悲劇。 俞:其實在現實中間也能看到這樣的悲劇,從國內到國外。我舉兩個例子,國內的例子,一個我親眼看到的例子,新東方的一對學員,其實非常地相親相愛,那麽出於留學更加省錢的考慮,雙方商定讓女孩子先出去,出去以後男孩子通過探親的方式出去繼續留學,這樣至少可以省下一大筆聯係留學的費用等等,而且避免很多在出國中間的手續和麻煩。那麽這個男孩子就全力以赴地工作,把自己的工資全部用來支持這個女孩子學托福,GRE,最後再留學。後來這個女孩子真的成功了,進入了美國的某一個學校留學,在出去以前兩個人還結了婚,因為他出去探親的前提必須是夫妻關係,不能是男女朋友關係。但是他們這個愛情在國內的時候到底有多麽深厚,多麽鞏固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反正我不知道,最後出現的一個結果至少出乎了、大大出乎了這個男孩的意料之外:這個女孩子到了美國以後,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之內,在美國找了一個新的男朋友。當然還有各種因素,比方說,在國外碰到的這個男孩子比國內這個男孩子優秀得無話可說,人家當然是跟更優秀的男孩子走;還有一個因素,女孩子可能到那兒以後忍受不了那樣的孤獨和孤單,男女都一樣,周圍總要有各種各樣的朋友。隻要女孩子長得外表不錯,就會受到各種各樣男孩子的追求,那麽自然有的時候會抗不住。所以盡管這個女孩子和這個男孩子之間有一種恩惠關係,但是最後這個女孩子還是跟國外的男孩子好了。她跟國內的男孩子說:咱們倆盡管已經結婚了,但是咱們算了,因為你在國內,我在國外。可是國內這個男孩子還一心一意等著這個女孩子把探親表發過來,然後出國去探親。其實這個男孩子也作了一些準備,出去以後他也準備自己留學,他隻是想更加方便一點。這個男孩其實已經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並不是說把這個女孩子先送出去是錯誤的,而是說他想依賴這個女孩子來為自己的前途加一個籌碼。當一個男孩依賴一個女孩子的成功來為自己的成功加籌碼的時候,其實把自己已經置於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這個危險的境地並不是說女孩子不可靠,而且說作為一個男的,他自身的自立能力和精神已經失去了,而且最後的結果是比較悲慘。悲慘在什麽地方呢,就是說這個男孩子,後來就沒有辦法到美國去了,因為那個女孩子拒絕給他發探親表。結果這個男孩子痛苦得要死,因為覺得這麽一個純潔的愛情,他對女孩子如此地一心一意,全部付諸東流。所以這個男孩子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好活的了,結果跑到我這兒來說他要自殺,號啕大哭,而且我勸了他半天都不管用,最後也隻能把他送走,因為我生活中常常能碰上這樣悲慘的學生故事。所以後來呢,我就把這件事其實給忘了。但是過了一年多以後,我突然接到電話,這個男孩給我打電話說,我就是那個想要自殺的男孩,我就問他是哪一個。 徐:他怎麽了呢? 俞:他說他現在拿到了美國某一個著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說,很奇怪,你怎麽就拿到了這個大學錄取通知書的,你不是要自殺的嗎?他說後來回去想想以後,他覺得自己自殺了不劃算。既然這個女孩子如此地忘恩負義,他準備到美國去把女孩子給殺了再自殺。這種心態挺可怕,但是很有意思的是,由於這樣的一種情況,他到美國去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獎學金出去,所以他就拚命地考托福和GRE,結果不到5個月的時間考到了兩門高分,考完以後,聯係美國的大學,結果居然拿到了一個非常著名的大學的獎學金。在準備考試的過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那種苦澀、悲傷、憤怒,逐漸轉化成了一種平和的和對那個女孩子的懷念,而且後來就想通了,覺得這個女孩子在那邊其實很正常,這就是生命,這就是生命中的起伏和生命中的滄桑。實際上,後來這個男孩子去了美國以後,我還問過他,我說你還想把她殺了嗎?他說我肯定不會了。到了美國以後他還去找了那個女孩,請她一起吃飯,聊天,又變成了好朋友。當然這個時候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後來這個男孩子給我寫一封E-Mail,中間有一句話讓我特別地感動。他說我發現經過這件事情以後,我從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其實很深刻,男孩沒經過世麵,經受不住打擊,而作為一個男人,臉上會出現皺紋,臉上會出現滄桑,但是他的心理成熟了。 徐:真是一個無法喝下去的咖啡,因為這個裏麵包含人生的因素和感悟太多太多,我想調侃都沒法調侃了。 俞:其實很難調侃。我跟學生常常講,按照統計數據,全世界有30%的夫妻是離婚的,在中國留學生中間有60%—70%的人到了國外都是分開的。既然有這麽大的一個群體數字在這兒,其實你就不應該感到悲傷,你應該看到這是一個正常現象。但是任何一件事情落到個體身上的時候,個體的感情和感覺是不一樣的,所以哪怕是一個再廣泛的事情,落你身上以後,因為你個人感情投入和感覺不一樣,所以導致生命的體驗和體會是完全不一樣的,在愛情方麵也是一樣的。有的人在愛情上變得堅強,有的人就變得失落,最後自殺了。 徐:有人在失戀的時候變得更加堅強。 俞:其實我跟學生說過一句話很有意思:在這個世界上,你永遠都在一種選擇的狀態中,而且你不可能避免選擇。當你選擇一種幸福的時候,有的時候幸福背後隱藏著的是一種痛苦。比如說你選擇戀愛的時候,其實你就在選擇失戀,因為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戀愛一次,就一輩子戀愛下去了。當你失戀的時候,你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對待生活?比如說,前兩天在北京的某個大學,有個學生就從12樓跳下來了,就是因為失戀,那是很不值得的。 徐:留學與愛情,實際上應該改一個題目,叫留學與破碎的愛情,以及如何對付人生出現的這種情感危機。俞老師,留學與愛情實際上是這一代留學生裏麵每個人幾乎都碰到過的問題,所以繼續跟我們闡述。 俞:那麽我再來講一個國內的故事,跟剛才的故事有點相近。我有一次在馬路上走,碰到一個滿頭白發的中年男人,拉住我的手開始流淚,嚇了我一跳,我以為是精神失常的。但是後來發現,他是個新東方的學員,其實隻有35歲。為什麽滿頭白發呢?跟剛才那個故事是一模一樣的,他的老婆出去以後,就不讓這個男人出去,最後又把兒子給接出去了,因此老婆兒子全部在國外,這個男的一個人在國內。這個男人英語的水平非常糟糕,考了八次托福居然沒考過去。老婆不願意給他發探親表,他為了想見兒子,拚命考托福,結果考了八次沒考過去,35歲的時候滿頭白發,看見我以後滿眼的淚水,弄得我特別難過。他說,俞老師,你救我一命,你就告訴我一條出國的捷徑,什麽方法,你隻要把我弄出去,我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都行。我說我是沒有這樣的辦法的,生命隻有靠你自己支撐。你為什麽不可能找到適合你的辦法,比如你的英語學習不行,你就想辦法在國內闖一番事業,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你隻要有一個事業感,有成就感,你有財富的話,美國大使館就不會給你拒簽。你去做生意也可以去看望你的兒子啊。可結果是他的老婆到那邊以後,連他的兒子都不讓回來。他思念他的兒子,思念他的老婆,但是八年了,就是見不到。 徐:這個人除了出國以外,他的人生出路應該是什麽呢? 俞:他的人生出路就有兩個嘛。第一個就是說,在國內想辦法,憑著男人的這種勇氣來創造一番自己的事業,找到一份好的工作,通過這個工作,哪怕去出差,那樣也可以出去,而且能獲得一份真正的愛情。那麽第二個實際上是變成一種被動的生活狀態,如果他一直處於那種想考托福卻不斷失敗的這種失敗者的心境的話,他隻能等待他的兒子長大以後回來看望他了。而他的兒子長大以後能不能回來看他還是個問題,因為從小被帶出去到兒子18歲回來認你這個爸,到底跟你這個爸有多少感情又是個問題。 徐:一代留學生為了出國,為了追求幸福生活而同時不斷地製造著人生的悲劇,這是一個曆史現象但卻時刻在我們身邊發生,這兩個悲劇故事裏麵有什麽共性,以及有什麽防範的措施? 俞:這個共性是這樣的,剛才兩個故事的共同點是一方出去另外一方沒出去,所以在這個前提之下,在兩個人出去以前一定要先明白,你為什麽要把對方送出去,送出去以後的後路在什麽地方。不光是在留學的領域,移民領域也是這樣的情況。如果說最後發現,能夠預料到的情況之下,出去不是家庭生活幸福和快樂的提升,而是有可能出現破碎,那麽,還是應該寧可在中國做一個團聚的家庭,一個在中國奮鬥的家庭。 徐:這裏麵實際上是一個人生價值的追求,以及我們曾經談過的人生目標的追求。如果有家庭團聚,大家在一起,那種親人之間的幸福,每天每日的那種生活的話,他就不會走上這條絕路。 俞:因為人類的最高理想就是追求幸福、自由和快樂,這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憲法的最高理想,也是任何一個社會體製的最高理想。對於一個家庭來說,他的最高理想就是實現這個家庭之間的和諧、幸福、自由與快樂。 徐:幸福、自由、快樂,對於個人來說,往往跟愛情,跟家庭緊緊聯係在一起,所以說千萬不能因為留學而忘記你的家、你的愛情。 俞:忘記了人最終追求的東西。到國外以後的留學故事之所以會出現這麽多的離異,實際上也是跟國外的文化環境有關。 徐:俞老師繼續講下去之前,我想跟我們的觀眾交流一下。就是什麽呢,當你決定留學的時候,一定要把留學的終極目標、你的人生歸宿想好。 俞:其實在愛情方麵是挺難想出來,你這個愛情的終極目標到底是什麽東西。 徐:但是學生來找我談到關於這方麵的問題,牽扯到兩個人的愛情關係,包括婚姻關係和留學選擇的時候,我斬釘截鐵的口吻是,把愛情放在第一位。 俞:這個當然是正確的選擇,除非他選擇的事業有助於愛情的成長, 徐:而到今天為止,在整個留學浪潮裏麵,人們往往把出國放在第一位。 俞:這當然是一個錯誤的選擇,這樣一種行為是屬於選了毛沒有選擇皮,選了皮沒有選擇肉。 徐:你繼續講出國以後為什麽愛情會發生如此強大的變異? 俞:這個其實在國外還不一定是婚外戀的問題,可能你在國外待得更久,你更加清楚。我來講我知道的一個故事,我認識的一對新東方的學員是兩人一起出去的。一起去以後很有意思的是,這個女的上了一個非常好的學校,平時也去打工;這個男的在國內學習一直是非常優秀的,可到了國外以後他沒有上學,因為他也是靠探親出去的。他暫時沒有上學,暫時沒有找到工作,他也不願意做一些他認為不該做的工作,比如說去送外賣、洗盤子、幫人掃地、剪草坪。他認為這樣的工作很低級,他是用一種中國人的心態對待國外的生存條件。結果他一分錢不賺,靠著女方的獎學金和打工的錢來生活,自己天天在家裏搞著自己喜歡的研究。他搞研究還不錯,比如說喜歡的不管是文學還是政治,他反正在搞。最後,這個女的就有一種強大的失落感,因為任何女人找任何一個男人,對這個男人表示尊敬或者熱愛的原因,是因為這個男人像一棵樹,可以聳立在那兒,讓她有一點依靠,有一個未來,覺得這個男人能夠在別的男人中間,相比之下活得更像個男人,讓這個女人在外麵因為選擇這個男人而有一種驕傲感。如果這種東西沒有的話,那麽也就是說,她就會失去對這個男人的信心、熱愛,或者是對未來的一種期盼。所以在這種生活過程中,逐漸地,這對夫妻不斷吵架,不斷吵架,吵到最後的結果,很明顯,分手了。因為在國外分手比在國內分手要容易得多,也沒有居委會的調解。 徐:單位領導也不能飛過去幹涉。 俞:也沒有單位領導去說你要不要離婚,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像這種情況在國外離婚的比例就非常大。 徐:但是你講的這三個悲劇故事都是女性離開男人。實際上,隻有藤纏樹,世上哪有樹纏藤,能不能講一個樹離藤的故事。 俞:很有意思的是,在留學生中,如果是男的先出去了,把女的帶出去的可能性達到了80%、90%,而女的先出去了把男的帶出去的可能性,連一半都不到,而且到了國外以後,女性主動提出離婚的可能性,比男性要高得多。其實這是一個社會現象,並不是一個留學現象。比如說,我觀察在中國,我認識的所有離婚和不離婚的朋友,一個典型的特點是,隻要女的堅決要離婚沒有離不成的,但是男的想要離婚,很難離成。 徐:關於婚姻選擇問題,今天不談,還是繼續講講留學生到了海外的愛情生活、婚姻生活。 俞:我覺得,要在海外維持一個非常美好的愛情和婚姻生活的話,前提條件就是首先有現實的基礎,其次是精神上的基礎。現實的就是,原則上雙方都應該找到一份比較好的工作,至少是男方要找到,而不是女方找到,女方找到當然很好,但是一般來說,很難有這樣的。 徐:從人類學的角度,世界各國的文化都是如此,男人在原始社會需要跟野獸搏鬥才能吃到肉。在現代社會裏麵,在商場、職場的拚搏畢竟是,或者說更多的是男性的任務,這個不存在性別主義,這是一個人類學的基本命題。 俞:特別是有孩子以後,女人更多的精力放在把孩子撫養長大,對孩子進行最恰當的家庭教育和社會道德教育上,因此從責任心上來說,女的並不比男的更少,所以男人出去掙錢來養活自己的家庭,女人指導孩子成長,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一個性別分工,不是一個男女不平等的問題。 徐:這種現象到了海外為什麽發生如此的裂變? 俞:裂變,實際上很簡單。外在因素之一,比如說到國外去的時候,男孩去得多,女孩去得相對少,從比例上來說,我個人沒有看過統計數據,極有可能是三比一,女孩有競爭優勢,那麽這樣的話,女孩被追求的可能性就比在國內要大得多。 徐:我不得不講一個笑話,許多女生來問我,說自己出國以後下了飛機該怎麽辦。我說隻要給學生會發一封信,肯定有七八部汽車來接你,像國賓一樣送到學校去。可是如果是男孩子,隻能自己打的。 俞:第二個原因,到國外去的男孩子,不管是結過婚的,還是單身的,已經是一種優勢的人群,那麽這意味著女孩子選擇更優秀男人的機會就比較多,是這樣的。在國內是一個小群體,比如說我的老婆認識你,你徐小平比我優秀,但是你原來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的老婆再去找你的可能性就會少一點。在國內是一個小群體,朋友之間、夫妻之間都變成了好朋友,所以不太容易產生這個男人來了把這個女人給引誘走這樣的問題。而在國外,所有的留學生都是來自全國、全世界各地,不光是中國的,所以互相之間沒有一個小朋友小圈子的關係。那麽當一個優秀的男人出現的時候,這個女人去追求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理障礙的,所以就更加容易趨向於選擇更優秀的男人的這種習慣。 徐:我歸納一下,傳統的經濟束縛、責任束縛和道德束縛、社會的壓力束縛,到了海外就崩潰了,這個時候人們就需要重建一種新的價值觀,重建一種愛情的法則。 俞:緊接著還有另外一個比較棘手的原因,這是我看到不少人身上體現的,就是說,在國內的時候,比如說某個女人跟某個男人之間的關係,是看上了這個男人的老實、誠懇這種優秀的品德。 徐: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說下去。 俞:緊接著到了國外以後,因為生存所迫,這個男人能不能維持一個家庭的生存變成了一個最優先考慮的問題,到了國外以後,很多留學生開始衣食不足——當然現在的留學生很多有了獎學金。 徐:但依然是有生存的壓力。 俞:畢業以後又麵臨生存的問題,你是失業的還是就業的,就業以後你是拿3萬塊錢還是5萬塊錢?那麽到最後,女人的選擇開始趨向於非常現實化,她選擇男人是看這個男人工作是不是穩定,能不能夠維持一個家庭的美好生活,而不是說你有多老實,多誠懇,對我有多關懷,在這樣一種狀態下,這個考慮變成了第二位的考慮。 徐:在國內的征婚廣告,男的往往是身高多少,體重多少,工作什麽的,正常收入,但在海外呢,往往是有綠卡,有工作,有穩定收入,身高卻是最後再考慮的。 俞:甚至不提了。確實是這樣的,麵對現實的壓力,進入美國這麽一個講究實際的社會,中國人會非常迅速地變化成一種現實考慮,所以我認識的有一些新東方的女孩子們,到了國外以後千篇一律地由追求理想男人的狀態變成了追求現實男人的狀態。這個轉變,在美國社會是一種非常自然的轉變。 徐:這種出國以後改變了的愛情價值觀,對於回國以後的女性,有什麽意義?就是女性回國以後,兩種擇偶的觀念,對我們現代社會有什麽意義? 俞:對於現代社會的意義,在國內的男孩子,中國現代的社會也在向一個商業化的社會轉變,實際上提出的是一個同樣的考驗。現在你有沒有發現,很多女大學生在找男朋友的時候,其實已經不再找校內的男朋友。作為純粹意義上的這個愛情,也開始分化了。很多大學三四年之間的女學生,我發現她們找的男朋友都是在社會上工作了三年、四年、五年,有了非常好的工作基礎,甚至是已經進入白領階層的男孩子,實際上她考慮的也是一個經濟收入和未來的家庭問題。 徐:謝謝。也就是說,到美國以後,中國的男人女人、男留學生和女留學生,所碰到的愛情觀的衝擊,實際上這種衝擊正在影響到我們的生活,而且是一種趨向。 俞:所以這就導致很多大學的男生,也包括部分女生非常的失落。在大學期間已經沒法開始寫愛情詩歌了,要寫的話隻能寫孤獨的吟唱、自我哀憐的詩歌。很有意思,所以現在很多大學生,與我們當初的時候,純粹追求愛情,隻考慮這個人的氣質、形象、外表,不去思考這個人背後到底有沒有經濟實力、財富、地位和未來前途這樣的情況已經大大不同了。 徐:我覺得我們不去評判這個現象,但是愛情從純粹情感因素變成了綜合考慮,這是我們身邊的一個現象。那麽一個男人或者一個女人如何把握自己的幸福觀、價值觀,如何尋找你的愛情,這是我們每個人麵臨的,與其說是選擇不如說是挑戰。 俞:我對學生講過兩個要求,第一是任何時刻任何場合,你都不要期待依賴於另外一個人而生存下去,這是最低要求。而第二就是說,你必須要有一種技能、技術和人生理念以及心胸,能夠讓你自己沉著、自尊。 徐:這使我想起錢林所著的《留學美國》裏麵有一段話,這一段話是什麽呢,就是說,留學生出國以後,他們的愛情和婚姻就好像麵臨著一場破壞性實驗,每一個人都在美國這座愛情與婚姻的實驗場裏麵經受著劇烈的衝撞、打擊和折磨。在這個當中,如果你能夠取勝,如果能夠維持婚姻、愛情的話,往往是人生境界的升華;如果你失敗了,發生了悲劇,那麽作為個人來說,一定要重建自己人生的信念,重新找到自己人生的歸宿。因為愛情是可能分開的,婚姻也是可以離異的,而你個人追求的理想和幸福是永遠不可以放棄的。留學與愛情實際上向每一個在現代社會生活的人提出了一種挑戰、一種考驗。我們每個人必須對生活中今天和未來的各種各樣的變數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各位觀眾朋友,關於留學與愛情,我們將在下一集《新東方留學咖啡》裏麵和大家仔細釀製,仔細品嚐,並且給你以人生、生命和情感的力量。謝謝大家。 |
留學與愛情(下) | ||||||
來源:新東方留學與人生對話 添加日期:2005年4月30日 | ||||||
徐:觀眾朋友們好!我是新東方的留學谘詢者徐小平、徐老師,《新東方留學咖啡》,請你喝一杯。今天我們繼續品嚐“留學極品咖啡”,由俞敏洪老師繼續跟我們闡述留學與愛情。俞老師好,上次,咱們的留學與愛情,更多地講了婚姻以及留學導致的婚姻裂變,以及這種裂變給中國的男人女人帶來的價值觀上的深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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