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身女子俱樂部 十。初戀情懷

十。初戀情懷

 

在美國，常聽人講起自己的“High school sweetheart”，那一段感情是否開花結果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種初戀情懷的體驗，那清澈如水般的初戀啊，歡樂和眼淚都是第一次。戀人的笑臉曾經那麽燦爛；戀人的淚水曾經那麽清純。幸福快樂也罷，尷尬荒謬也罷，陰晴圓缺總是美麗著。難怪人們談到這個話題就會變得神采飛揚，流露出無限的留戀與向往。

   這會兒，David從錢夾裏拿出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已經泛黃，看得出是很多年前的老照片了。我接過照片仔細端詳，那是一個端麗的東方少女，微微的笑顏，玉一般柔潤光滑的額頭，清水般明亮的眼睛，長而優美的鼻梁線。她的眼神中流露出青春的驕傲，自信與歡愉，一個少女在戀愛中特有的神態，像一片碧藍的雨後天空，不摻一絲雜質。

  “Mary是中國人，第二代移民。”David說：“她是我的初戀情人，High school sweetheart，也是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我的錢夾已經換過許多次，可這張照片卻始終保留著，因為我心裏一直珍藏著那一段無法割舍的回憶。”

   David將杯中的酒喝完，開始講他和Mary的故事。

 

最後一班開往夏威夷的飛機，將會在晚上十一點從芝加哥機場起飛。此刻才是晚上八點，David已經跳下了計程車，匆匆走進了機場大樓。他氣喘咻咻的來到約定的咖啡廳，這是他們約好的地點。來之前他就已經知道，這不是一次普通的約會，也不是依依惜別的短暫分離。Mary在電話中語氣平靜地說：“今天晚上，你在機場咖啡廳等我半小時，如果我到了，我們可以嚐試繼續在一起，如果我不到。。。”Mary說到這裏，沒有繼續下去。

盡管David在潛意識裏已經感覺到這段愛情終將失落，可他仍然不願相信這樣的結果，更不願相信那麽多年的感情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走向盡頭。

David找了一個靠門最近的座位坐下，隻要Mary一推門進來，他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咖啡廳空空的沒幾個人，David為自己要了一杯Kona咖啡。這種出產於夏威夷大島的咖啡是Mary的最愛，它濃鬱香醇，不帶其它咖啡的酸味和苦味，喝完之後口中還會留有淡淡的咖啡香，好的咖啡令人良久回味，而回味的又不僅是咖啡本身。

Mary那麽喜歡Kona咖啡，可她為什麽不願來夏威夷工作呢？不知為什麽，每次喝這種咖啡，David腦子裏就會冒出這麽一個傻裏傻氣的問題，他完全明白這根本是兩回事，誰會為了喜歡某地的咖啡而去那裏工作呢？可他就是忍不住會這樣想。David搖了搖頭，把這種習慣性的念頭趕走。他慢慢地喝著咖啡，對往昔的回憶，就像漂浮在咖啡表麵上的泡沫，溫柔地包裹著他不平靜的心。他用小勺慢慢地攪拌，泡沫中仿佛出現了Mary迷人的身影。

那是在高中畢業的舞會上，Mary穿著白色的晚禮服，她的裙擺被巧妙地設計成一朵朵立體的彩雲，朵朵彩雲簇擁著淩波仙子般美麗的Mary，她帶著少女的羞澀和迷人的微笑向他走來，那晚的舞會上，英俊少年David和美麗少女Mary彼此相擁，翩翩起舞，像微風中的雨絲那麽繾綣，像天空中的雲彩那麽飄逸。他愛上了她不絕於耳的笑聲，也愛上了抱著她的感覺。David曾經是一個能夠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笑得那麽幸福和甜蜜的男人。思念常駐，女人的歡笑會永存在男人的記憶裏。在女人的歡笑中，男人的存在才有了神聖的意義。那隻舞和那晚的歡笑已經被David珍珍重重地放在了他青春的記憶裏。

大學四年，這樣的歡笑聲仿佛一直在延續，David和Mary上的是同一所大學，又同修新聞專業，他們幾乎形影不離。David一直堅信，他們是彼此的另一半，人生的漫漫旅途中，Mary會和他攜手共度，難道這還有什麽疑問嗎？他們好像是一出生就認識彼此了，從小小玩伴到情竇初開，再到情侶戀人，時間歡快地流淌著，他們的角色也自然而然地轉變著，他們早就找到了彼此間最舒服的相處方式，就像一對神仙鳥，一起在天地間翱翔，在愛的樹林裏快樂歌唱。

大學的時光在歡笑聲中度過。畢業以後，Mary順利地在電視台當上了記者，David此時卻一心想圓他從小就有的從軍夢。有些男人從一生下來就在做這個夢了，David正是這樣一個男人。

大學畢業以後從軍，進入部隊就是校官待遇，文職軍官待遇很不錯。如果家屬隨軍，想工作的話，無論走到哪裏，在當地找工作都享受第一優先的待遇。不想工作的話，生活也是不成問題的。一般來說，如果軍人的家屬是個隨遇而安，在事業上沒有過分追求的人，就可以從此過著無憂無慮悠閑自在的日子，部隊還經常換防，今年在日本，明年也許就去了德國，家屬跟著，就當是免費旅遊了。

很多女人是因為喜歡過悠閑的日子，不願出去工作而嫁給軍人的。

可Mary不是那樣的女人，在她的心裏事業占第一位，她剛剛開始工作，這種時候是決不可能跟著David走的。盡管如此，Mary仍然支持David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人生如此短暫，她愛這個男人，不想他有遺憾。Mary想：他們兩個幾乎從來就沒分開過，不如借這個機會分開一段時間，一來，讓David穿上軍裝過過癮，二來，有一個人在遠方思念她和愛她，該是一件多麽浪漫的事呀！等David從部隊下來，他們又可以共同生活在一起。他們年輕，他們的將來多得是廝守在一起的時間。

臨別的那個晚上，他們走出家門，拉著手來到山頂公園的草地上，銀色的月光流瀉在Mary的臉上，如天使般美麗。David依依惜別地久久抱吻著她，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珍愛的女子。在那個晚上，Mary很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她望著天空中那一輪明月，心裏想著：夏威夷的月亮也是這般明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