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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身女子俱樂部 二。珮珮的故事

(2009-10-12 02:29:22) 下一個

二。珮珮的故事

 

  “珮珮今年三十七歲,看著不像吧!也就像二十五,六的樣子。現如今這女人也不都怎麽保養的,比實際年齡都年輕一大截兒,再一倒哧,這青春可比以前經使多了。”張會長感慨著。

  “你不也是嗎?”我趕緊接茬兒:“那天男獨那邊兒派人聯係聯誼活動的事兒,你不在,那小夥子愣問我:‘你們辦公室的張小姐讀大幾呀?是夏大的還是太平洋大學的呀?’你聽聽這革命群眾的反映,啊?

   張會長果然喜上眉梢:“真有這事兒?那小夥子誰呀?”

  “你先跟我說珮珮的事兒,我一會兒再告訴你。”我先吊她胃口。

  “你這家夥還真是個人精兒,懶得理你了,我接著說吧。”

  “你別看珮珮現在這會兒揚眉吐氣的臭美樣兒,剛來咱女獨那會兒,整個一小可憐兒。那小臉兒瘦的,跟腳後跟兒似的。眼睛上還一大塊兒青。一進門兒抱著我就哭,那叫一個慘!別人那眼淚吧,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往下掉,她可好,眼淚嘩嘩的,真跟那黃河之水似的-----天上來!”說著,她瞟了我一眼:“呦,我別跟你這兒拽詞兒了。咱還是從頭兒說起吧:

珮珮跟她前夫一塊兒來的夏威夷,她前夫大老李在夏大讀海洋係的博士,讀了八年愣沒讀下個文憑。為什麽?這裏頭原因挺複雜,珮珮說是他老公脾氣不好,把教授得罪了。係裏的中國學生說他英文不好,專業基礎又差。他自己那兒呢,一提就罵娘,要不就開始顯擺他那點兒國內的光榮曆史。要說他在國內那幾步走的是挺順的,初中畢業去東海艦隊當兵,領導派他去艇上當炊事員,偏巧兒,他從小就愛做菜,是個在家老搶他媽的圍裙的主兒。這下兒有地兒練手了,美得他!天天把艇上的夥食搞得是豐富多彩,大夥兒樂,艇長更樂,艇長是浙江人,愛吃也會吃,大老李閑著沒事在海裏釣魚,然後用海魚給艇長做出了地道的西湖醋魚,艇長從此就拿他當了知己,一上岸就給他弄一海洋大學的名額,就這麽著,上了大學。

咱得承認大老李是挺聰明的,要說動亂時期初中的底子,能把大學上下來已經很不錯了,可他大學畢業以後還覺著不過癮,捎帶手兒又拿了個碩士,接茬兒再一怒勁兒,愣考上出國博士了。這幾步走的那叫一個順!可人有時候呀,太順了就不見得是好事了。他這就以為自己是天才了,這輩子還有什麽咱大老李幹不成的?可博士真這麽一上就看出底子來了,好多基礎知識都得現補,補又補不過來。再說美國的大學到了博士這塊兒,誰還給你補課呀,擎等著你出成果呢!還有,他英文也著實太差了,托福是惡補來的,上課聽不懂,和教授也交流不了。難啊!

    這也得捎帶著說說咱中國的教育,一招一式的淨教些個花拳繡腳,聽著一個個的托福都考六百多分兒,一進教室都傻眼了,聽不懂啊。自個兒還納悶兒呢:當初考試的時候全聽得懂來著?就跟那愛化濃妝的女人似的,一卸了妝自個兒先嚇自個兒一跳。----我這兒跑題了吧,咱接著說大老李。

大老李博士老讀不下來,獎學金也給停了,這輩子都沒這麽背過,他本來就是個壞脾氣,一帆風順的時候還不太顯,一遇上挫折,脾氣也跟著蹭噌的往上長。

為了這個家,珮珮可真沒說的,大老李沒了獎學金,珮珮二話沒說就出去找工作了,她英文好,在國內就是外企的雇員,沒費什麽事就找到了工作,薪水還挺高的。這本來是多好的事呀,可大老李心理更不平衡了。這就是咱中國男人的虛榮心,家裏外頭的整天撐著那張臉,也不嫌累。

   “你說的大老李,是海洋係那五大三粗,瞪著一雙包子眼那人嗎?”我問:

   “就是他,你見過?”張會長問。

   “那次我去海洋係找人,正碰上他跟幾個台灣學生叫板,咬牙切齒氣急敗壞地嚷著:‘就你們那小破島,我們一東海艦隊就給你們滅了!信不信!?’這話像他說的嗎?”我問。

“肯定是他,這話也就他說。咱這華人圈子真小,誰都見過誰。”

“是啊,我今天要幹點兒壞事,明天全島都知道了。”我順口應著,對珮珮還是有點兒納悶兒:“你說珮珮長得秀秀氣氣的,怎麽找這麽個。。。我也真有點兒不厚道,你說我怎麽第一眼見他,腦子裏立馬兒就冒出殺豬匠這詞兒了?”

“哈哈!這還真不能怪你,第一,在部隊的時候他確實殺過豬,還跟我們吹過呢!第二,我也該講到這兒了----他還打人!他心裏的火兒沒處出,就拿珮珮撒氣,還把咱中國男人那快絕了跡的打老婆的“文化遺產”搬美國來發揚光大了。他以為是在中國呢,打就打了,美國法律能饒他嗎?

第一次是兩人在車裏,也不知什麽沒說對付,大老李一手開著車,另一隻手揮拳就向珮珮打來,被後麵車裏的人報了警,警察來了問情況,珮珮還替他撒了個謊,說是倆人鬧著玩兒來著。警察不信:那怎麽眼睛都腫了?還說你要是現在不告訴我們真相就是不想保護自己,待會兒我們走了可沒人保護你了。珮珮最後還是沒忍心揭發大老李,警察走了以後兩人抱頭大哭了一場,大老李指天發誓說以後再不敢了。

大老李拿出看家本事給老婆做了一桌好菜算是道歉,這事也就算過去了,可打人這事兒容易上癮,打順了手一遇事兒就想上拳頭,關鍵時刻怎麽也摟不住火兒。第二次是在家裏,這次更加變本加厲,拳頭像雨點兒似的向珮珮打來,你說大老李怎麽那麽黑心呀?咱珮珮那小身子骨兒那招架得住啊?打得全身都是傷還外加個烏眼兒青。這次幸虧鄰居報警,把珮珮救出來,要不小命兒就完了!

這回大老李被關進了局子,關了十幾天。那也還是咱珮珮口下留情,才被從輕發落的。

美國有專業的婦女兒童保護機構,有龐大的社會工作組織專門安置受迫害的婦女和兒童。他們把珮珮接過去住著,可珮珮聽說咱女獨是中國人的組織,哭著喊著非要轉我們這兒來,那邊兒社工一打來電話,我立馬兒派車把她接這兒來了。“

珮珮對大老李算徹底死了心,她堅決離了婚,你知道在美國隻要一方堅決離婚,這婚就算是離定了。財產分配另說著。這就叫離婚沒商量!

離了婚以後,珮珮整個變了一個人,像隻活潑的小鳥兒,整天在咱這院兒裏飛,見了我就說:‘張大姐呀,這自由可真好啊!我以前過的那叫什麽日子呀?’

珮珮這妮子咱看著都年輕漂亮的像朵花兒似的,在那些洋帥哥眼裏,整個兒就是一純情少女,反正他們永遠也看不懂中國女人的年齡。對麵洋獨那邊兒見天兒有人對她獻殷勤,兩個星期前她還在跟那個有一半夏威夷血統的長著大大的黑眼睛的小夥子約會,那小夥子整天為她彈‘尤克裏裏’(Ukulili,一種夏威夷樂器,像個小型吉他),唱夏威夷情歌。今天這位白人小夥子是她的新Honey,這個更絕,是個歌劇演員,每天站對麵兒陽台上衝她唱‘我的太陽’。夠浪漫的吧!”

“那敢情!”我羨慕地說,心裏還想著大老李:“那大老李那邊兒怎麽樣了?”我好奇的問。

“關了十幾天,這倒是小事兒,美國監獄裏的夥食比公立學校的夥食都好,吃飽喝足了看電視看報,參加各種體育鍛煉,還帶他們郊遊了兩次。可出來就慘了,這犯法的記錄得跟他一輩子,想找工作吧,人家怕你有暴力傾向不敢要,學校那兒本來就畢不了業,再加上這條更沒戲了,想辦移民,可有違法記錄是當不了美國公民的。大老李這會兒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後來大老李居然想一絕招兒,學校終於給了他一個碩士學位,總算八年時間沒全白費了。”

“什麽招兒啊?”我刨根問底。

“哎呀!我這兒講得口幹舌燥的,你去洋獨邊兒上那冷飲店買倆冰激淩來,帶鮮草莓的啊?”領導就是領導,關鍵時刻總不忘指使人。哪兒像我啊,活多半輩子了,什麽事兒都親力親為,連女兒都不敢指使,這可怎麽當領導呀?

 

我連跑帶顛兒的出去,腦子裏還想著大老李,不小心一頭撞人身上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急忙道歉,抬頭一看,是我教的成人英語班的學生Cindy:“江老師,真巧,你也在這兒。我給大家送喜糖來了!”

“你結婚了?這太好了!太為你高興了!快!快把你的地址電話寫給我。我現在有事,明天,不,今天晚上我一定去你家看你們!我還準備了禮物呢,你一定喜歡!”我比她還激動。

“江老師,你是我們的紅娘, David跟我想請你當我們的主婚人,婚禮在Manoa Teahouse,星期天下午兩點。可以嗎?”

“好,好!我一定去,一定去!”太得意了,這可是我親手牽上的紅絲線呀!如今他們要比翼雙飛了。

其實,我一直在醞釀寫下Cindy 的故事,開了幾次頭,心情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我對自己說,有一天,我一定會把這個故事寫下來,告訴大家。

 

我告別了Cindy,買了冰激淩回來,孝敬了領導一份兒,自己吃了一份兒,真爽!

領導也神清氣爽了,接著講下去:

“你還記得多年前美國一所大學發生了一起中國博士槍殺導師和學校工作人員的事件嗎?”

“記得呀。好像是叫什麽鋼的,怎麽了?”我猜不出這和大老李的學位有什麽關係。

“沒想到吧?這跟大老李的學位有關係。”張會長看出了我的疑問:“大老李聽了這新聞,浮想連翩,夜不能寐。覺得時機到了。從第二天起,每天一到學校就直奔他那博士導師去了,導師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也不說話,就用眼睛狠狠盯著他。他吃飯的時候坐他對麵盯,讓他生生的咽不下去;他工作的時候,站他旁邊盯,讓他心猿意馬,什麽也別想幹。還抽不冷子湊到導師身後拿拳頭頂他後腰眼兒上,讓他以為那是手槍呢,直嚇得導師魂飛魄散,這時候大老李再嘻皮笑臉,說對不起不小心碰到你了,我手裏可什麽都沒有啊。導師給嚇的天天做噩夢,最後終於想明白了,饒大老李不死,其實也是給自己留條活路,要不然另一場槍殺案很快就會在他的辦公室裏上演了。

那導師終於主動找大老李談話,開誠布公地說:說實話,你這博士肯定是沒戲了,我要給你博士帽兒戴,我自己這教授帽兒就得摘了,那樣的話,你倒是不殺我了,可我老婆就該殺我了。給你殺給我老婆殺反正都是個死,所以我怎麽也不能給你這博士帽兒戴,對吧?你看咱是不是都各讓一步:我給你個碩士帽兒戴,再給你寫個巨棒的推薦信,你拿它找個工作是沒問題的。你有了工作,我也不會被老婆殺,咱倆都合適,你說呢?

大老李一想,這家夥總算是推心置腹說了幾句人話,再堅守下去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不如就坡兒下驢,趕緊把上學這事了了。就這樣大老李八年總算拿了個碩士。”

“哈哈哈!。。。”我笑得肚子疼,還有這麽拿學位的,早知道我也去蒙一個。

“大老李拿了碩士又找到了工作以後,一心想跟珮珮重歸於好,整天往咱這兒跑,前兩天他又來找珮珮,正好碰上珮珮和那‘我的太陽’一塊兒出去,那‘太陽’當他麵兒一把摟過珮珮,一邊親著珮珮的額頭,一邊說:‘你找我Honey有事嗎?”把大老李給氣的,兩手握拳就要往上衝,讓我趕緊給拉開了。。。

珮珮跟‘太陽’走了以後,大老李怒火萬丈的說:‘張大姐,這可是奪妻之仇啊!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我說大老李你沒發燒吧?什麽奪妻之仇啊?是你們先離的婚,才有的‘太陽’,人家可是有先來後到的,你講不講理呀?

‘我不管,在我心裏珮珮一直是我老婆。’那你也得問問人珮珮呀,我說,也不能一廂情願啊!大老李還一門心思讓我當他的說客:‘我真是為珮珮想’他說,‘你看那黃毛兒,才幾歲呀?整個一小屁孩兒,胡子都沒長全呢。我打聽過了,這家夥比珮珮整整小十二歲!上次珮珮談的那個夏威夷黑眼睛,比珮珮小五歲我都覺著懸,這回她還變本加厲了!大姐,我有時是挺混的,可我是真愛珮珮,除了珮珮我心裏擱不下別人。你就幫幫我們,讓我們夫妻團圓吧!’

就他這人,能指望著浪子回頭嗎?可我總得幫他帶話兒不是?後來,你猜人珮珮怎麽說的?

‘大姐,‘太陽’ 又體貼又浪漫,我現在跟他在一起,幸福的呀都沒處兒說理去。人要是沒嚐過幸福的滋味也就罷了,嚐過了,你再讓我走回頭路,那是絕對不可能了。他不就說‘太陽’太年輕我們長久不了嗎?大姐你告訴我,這世上有天長地久嗎?既然沒有,我幹嘛不找個年輕的,我現在天天看著‘太陽’,越看越順眼,心情特舒暢。我樂一天是一天,管他是不是天長地久!’

珮珮這口氣挺熟的,好像在哪兒聽過。在哪兒呢?我使勁兒想,終於想起來了,歌後王菲對記者說過類似的話。記者問她為什麽跟李亞鵬好,歌後語出驚人:“反正男人都是花心的,還不如找個好看的。”一句話,率真的個性表露無遺。珮珮和王菲的話倒是異曲同工。

 

江老師,珮珮的故事我講完了,我也說不好珮珮的將來會怎樣,我們祝福她吧!”張會長接著問我:“對了,你說男獨那天來那小夥子到底是誰呀?”

“嗨!你趕緊回家吧,你男朋友在家等你呢!”

“你蒙我吧!好啊你!太壞了你也!對了,你明天來,我給你介紹介紹男獨和洋獨那兩邊的情況。咱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呀!”

“好啊,好啊,明天見!”

張會長走了,我陷入了沉思:生活中很多問題原本就沒有現成的答案,掌握自己的命運,聽從自己內心的呼喚才是最重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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