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對毒牛奶我們除了憤怒還能幹什麽?
(2008-09-19 08:39:32)
下一個
應網友的要求,幾次坐在電腦前想寫三鹿毒奶粉的事,但都放棄了。寫什麽呢?寫我的憤怒?呼籲逮捕三鹿公司董事長?要求石家莊市領導下台?建議徹查全國奶製品?號召——我剛剛寫出來或者還沒有寫出來,人家國務院黨中央領導就先下手為強,走在我前麵了,我除了舉起雙手和抬起雙腳表示支持之外,還能幹什麽?
當然依然憤怒,而且愈加憤怒,都快出離憤怒了。我想,很多網友和我一樣,總是擺脫不了憤怒,對不對?我們為什麽會那麽憤怒呢?
改革開放三十年,我們徹底向世界——特別是向我們以前勢不兩立的鐵幕那邊的資本主義敞開了大門,我們擁抱了讓他們比我們富強了幾十倍的市場和資本,我們在經濟上不折不扣地全球化了。但我們忘記了馬克思告訴我們的資本主義的本質:每一個毛孔都流著肮髒的血。
馬克思對早期資本主義的批判是一針見血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建議你到珠三角的血汗工廠去看一下“資本家是如何剝削工人階級的”,我保證你立馬想唱《國際歌》。問題在於馬克思隻看到了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一麵,沒有看清楚伴隨著經濟和科技發展而崛起的政治發展以及人類逐漸凝聚而成的普世價值(核心價值觀、法治、人權和民主理念)。我想,如果馬克思活到現在,他怎麽也搞不懂,為什麽瘋狂追逐利潤的資本主義世界的首富比爾蓋茨和巴菲特要把自己的全部資產捐獻去幫助窮人呢。
同樣的道理,絕大多數中國人也搞不明白,我們好不容易學習西方人富裕了,於是我們周遊世界了,我們包二奶了,我們買官當了,可西方的富翁怎麽就把錢捐出去了?!
改革開放三十年,我們毫無條件地擁抱了資本主義的追逐利潤的精神,並且大大地改善了我們的生活,可是,我們卻忘記了,過去一百多年裏,世界不光是靠追逐利潤來推動的,還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包括人類經過幾千年的努力逐漸尋得的最不壞的民主製度,以及人類在解放生產力的同時,徹底解放了人類自身的人權觀念等等。
經濟和科技的飛速發展,加快了人類完善自身,從而培育出人類曆史上真正由民眾用選票管理的國家形式——民主製度;人類也在物質得到滿足的同時,轉而尊重人權等。同樣,當人類根據自己的經濟發展不但完善民主製度和人權觀念的時候,又反過來促進經濟沿著正確的途徑健康的發展。如果人類隻被追逐利潤和權力驅使向前的話,世界遲早會走向滅亡的。
回到馬克思的時代。當他老人家看到每個毛孔都有肮髒血的資本和資本家來勢凶猛的時候,他有理由擔心,可憐的弱勢的無產階級遲早要被有錢有權的人玩殘甚至玩死。想一想,幾千年人類曆史不正是反複證明了這一點?那些有土地和有權的人從來沒有停止壓榨貧苦民眾。於是乎,富有人道精神和正義感的老馬躲在妓院樓上,號召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起來。
馬克思卻沒有看清伴隨資本主義發展起來的是民主政治和人權等。等到民主製度發展起來,等到法治逐漸完善,等到人權等普世觀念深入人心,那個從潘多拉魔盒裏跳出來的魔鬼——人類追逐利潤和權力的無休止的欲望,就被有效地遏製了。
在當今的中國卻出了問題。我們幾乎原封不動地引進了人家的經濟和科技結晶,從而取得了三十年不間斷的高速發展,然而,卻在政治製度選擇和思想觀念上,頑固地抗拒必須和那種經濟發展相依為命、相輔相成的政治理念和人權觀念。
有人說我們要走自己的路,我同意。有人不是說要回到毛的時代嗎?那時沒有毒奶粉(當然他們大概不知道,那時也沒有奶粉),我們完全可以回去。可是當有人說,我們要引進西方的經濟成果,而在其他例如政治製度上走自己的路的時候,我就不敢苟同了。請問,你敢引進西方的汽車而不采用他們製定的交通規則嗎?你敢學習他們的科學技術最終也在三十多年後把火箭弄上天,卻宣稱你使用的理論是中國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發明的?
任何一個社會的經濟和政治製度必有其內在聯係,是相輔相成的,不是你可以憑空想象,任意搭配的。正如中國現在的科技和產業創新上幾乎接近零一樣,我們在經濟發展上取得的成績,也是和我們開放大門,以及在經濟上融入全球化有關。有人大談什麽中國特色——什麽中國特色?無非是經濟改革加上政治不改革,另外你還能夠說出什麽特色?
就連我們現在在經濟高速發展中出現的各種問題,例如食品安全等,也是曆史上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都發生過,而且在美國等地還一度相當嚴重(例如老羅斯福時期)。那麽,他們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在我讀書的印象中,好像還沒有我們當今政府的這麽大的力度,什麽撤銷市長,全國動員等等,可是人家最終卻走上了正途。這就是和製度設置以及國民的價值觀分不開的。
當今中國的食品安全問題和當初美國的食品安全問題沒有什麽本質區別,就是一個製度問題(法律問題)以及一個價值觀的問題(個人和企業的道德品質等)。大家想一下,在一個沒有權力製衡,在一個權貴和資本狼狽為奸,在一個沒有言論自由,民眾沒有正常的途徑對政府進行有效監督的地方,這種食品安全問題真能夠得到徹底解決?我想問一下幾年前的大頭娃娃事件,是誰一聲令下,全國的媒體萬馬齊喑?民眾立即失去耳目,隻好別無選擇地繼續喝國產奶粉,直到喝得孩子得了腎結石?餘震還沒有停止,學校廢墟下的孩子屍體都沒有收集齊全,是誰已經匆匆做出了結論?從而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像死人一樣發不出聲音?
同樣的道理,在一個失去了核心價值觀,在一個權錢交易,在一個貪汙腐敗盛行,在一個這個領導上去推行一套價值觀,那個領導上台又發出一套學習指示,在一個道德底線都無法守住的國家,向牛奶裏麵放點毒藥有啥大不了的?
有網友總是來信希望我就一些具體事件寫文章,我說大家都寫了,我就不用寫了。當然不寫具體事件,例如上海的楊少俠事件,並不是我不關心,而是我深深地體會到,絕大部分這類事件的根子就在製度上,於是我總是在這裏不厭其煩地呼籲民主、法製和自由(特別是言論自由)。
如果願意,我們可以走回頭路,回到毛時代、文革時代,我們甚至可以回到大清帝國,或者讓人足足可以意淫很久的盛唐時代,但如果我們決心要繼續走下去,要改革開放,要追求富強,那麽我們必須在吸收人類最優秀的科技和經濟發展成果的同時,進行政治體製改革,吸收人類共同智慧的結晶——普世價值觀。
我們為什麽那麽憤怒呢?因為我們都知道,靠這種執政當局的所謂重視,靠他們的雷厲風行,靠他們自說自話,根本不會解決問題,或者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我們憤怒是因為我們很清楚,如果不從本質上——製度上入手,不先擺脫那些阻礙我們接受人類先進的價值觀的頑固觀念,不解放思想,無論是什麽人都不會有辦法徹底解決問題。三十年前,我們因為窮,窮得根本喝不上牛奶而開始了長達三十年的以解放生產力為主的改革開放;三十年後,我們有牛奶喝了,但喝的卻都是毒牛奶,這件事應該促使我們進一步解放思想,在繼續解放生產力的同時,解放我們自己。
那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方法隻會讓我們下一次的憤怒來得更加猛烈和無法控製!
楊恒均 2008-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