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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莫紮特和貝多芬被認為是古典風格作曲家中的三巨頭。的確,他們三位帶給了我們那個年代最偉大的音樂。舒伯特的名字有時候會加入其中,不過基於以下理由筆者在這裏就不對他展開討論了:舒伯特創作的幾乎都是新的浪漫主義風格的作品,而非古典風格,直到他短暫人生中的最後幾年。他留下了一些傑出的大型作品,但數量上遠不及上述三位。
在重點指出三位作曲家的差異之前,但筆者想首先簡言他們之間的共性。與以往或之後的音樂風格相比,曲式在古典風格的音樂作品中發揮了更為重要的作用。運用奏鳴曲式是這種風格的典型特征。奏鳴曲式在當時十分普及,它滲透進了每種體裁的音樂中,甚至包括歌劇和宗教音樂。這三位作曲家各自創作了一些奏鳴曲式同其他曲式雜糅的作品。回旋曲式和變奏曲式就經常與奏鳴曲式混搭。
簡言之,奏鳴曲式的開頭簡單而調性穩定,越超中段發展則越為緊張,而在結束部分,樂曲會回歸簡單和舒緩。高潮總是出現在中間段落。你通常在這個部分發現樂曲最為複雜的結構、跨度最大的音調轉換和最激越的節奏。
海頓並不是奏鳴曲式的創始人,卻是其中的行家裏手。他對曲式的把握十分精準,同時又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發揮。在奏鳴曲式的樂章中,他將假再現應用在發展部臨近結尾的地方。這種方法可以捉弄聽眾,讓他們誤以為再現部已經開始了,而事實上並非如此,樂曲依然在發展部不穩定的和聲中繼續推進。當然,像假再現部這樣的橋段要發揮應有的作用就必須簡明扼要。在短暫捉弄聽眾之後,音樂將進入真正的再現部。
除了假再現部之外,海頓還喜歡利用出人意料的急轉給聽眾帶來驚喜。突如其來的曲調變化,始料未及的節奏及和聲變換,一段將樂曲引向與預期完全不同的樂句……海頓的袖子裏藏著好些逗人的包袱。他是一個能給聽眾帶來驚喜天才,即使依然是在奏鳴曲式的範疇內。他的音樂充滿了個人氣質和異乎尋常的想法。他不斷嚐試令聽眾吃驚的新方法。他喜歡用突然而始料未及的停頓或延長音毫無征兆的打破樂曲原有的進程,使聽眾驚愕。他喜歡緊湊的使用相隔甚遠的音調,突然毫無預兆的從一個音跳到另一個很遠的音上。而莫紮特更傾向於循序漸進的將一個較遠的音呈現給聽眾,以使他們有所準備。
海頓喜歡在主題中以簡單的動機為跳板演進為千變萬化的樂思,貫穿整個樂章。他許多的樂章都是單一主題的。實際上,一位法國的評論家寫道,海頓隻需要一個主題即可創作一篇交響樂章,而小眾作曲家則需要若幹個。莫紮特當然不是“小眾作家”。然而他喜歡在一個樂章裏使用多個主題。莫紮特對此駕輕就熟,他使用多個主題,卻能使它們渾然一體。 被稱為“巴黎交響曲”(no.32)的第一樂章就有諸多主題,但它們聽起來並不是一盤散沙。
許多書中都指出,貝多芬熱衷於將海頓的單一主題和莫紮特的多重主題複合在一起,創造出聽起來像是第一主題的變奏或衍生的第二主題。如同所有泛泛之談,這種說法並不確切,但多少有些道理。貝多芬的一些作品可以這樣分析,比如第五交響曲的開篇樂章,但貝多芬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
莫紮特是個矛盾體,他比海頓更保守而循規蹈矩,但他的音樂卻無與倫比。海頓十分善於震驚聽眾,而莫紮特則很少這樣做。他的音樂更有條不紊、溫文爾雅。盡管他讓自己的音樂十分節製,但他依然留給我們眾多卓越不凡的傑作。
海頓傾向於讓主題以與呈示部不同的順序在再現部中呈現;而有的時候,他不會在再現部中完整的表現主題。莫紮特很少為他的主題重新排序。莫紮特能夠不斷重複他的主題是因為它們充滿了抒情的旋律。
雖然莫紮特的最後創作的三首交響曲極其出色,甚至能與海頓的作品平起平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談到鋼琴三重奏、弦樂四重奏和交響曲,海頓留給了我們更多的傑。,當然,拿一個隻活了不到36歲的人和一個活到77歲的人相比,這並不公平。
在歌劇方麵,莫紮特是無人可及的。海頓曾公開承認莫紮特的歌劇比自己的作品優秀很多。古典協奏曲在風格上與古典歌劇十分接近,在其中一方麵成功的作曲家通常在另一方麵也表現不俗。這很大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麽莫紮特創作出如此偉大的協奏曲,而海頓的大多數協奏曲卻如同他的歌劇一樣,隻是泛泛之作。順便提一下,海頓最偉大的協奏曲當屬他的小號協奏曲,雖然它比海頓通常的作品更保守,但這首小號協奏曲的確是一部無與倫比的作品,它能與胡梅爾那首偉大的小號協奏曲相提並論。
在宗教音樂方麵,莫紮特也比海頓優秀很多。海頓曾說,他的兄弟邁克爾是一個比自己更出色的宗教音樂作曲家。如果你去聽海頓為天主教堂譜寫的彌撒曲,你會發現它們其實是合唱交響曲。他的彌撒曲和交響曲間並不存在風格上的差異。他並沒有把握巴洛克時期宗教音樂的精髓,而莫紮特則對巴赫、亨德爾以及其他巴洛克時期教堂音樂的大師有著深刻的理解。從埃斯特哈齊家族退休後兩次遊離倫敦的旅行中,他開始熟識亨德爾的清唱劇。基於對亨德爾的新的理解,海頓帶給我們兩部偉大的清唱劇:《創世紀》和《四季》。在我看來,這兩者都遠遠超越了他的彌撒曲的成就,雖然他在最後一首彌撒曲中,終於讓交響曲與合唱的風格達成了盡如人意的統一。
貝多芬受到了海頓和莫紮特的深刻影響。他在音樂中對二者兼收並蓄,同時注入自己獨特的個性。就筆者所聽,貝多芬似乎受海頓的影響更大。即使他早期的一些作品明顯是在效仿莫紮特。從海頓那裏,貝多芬喜歡上了假再現部。也是從海頓那裏,貝多芬發現了他喜歡的表達方式:突然而毫無征兆的停頓和出人意表的延長音,而貝多芬甚至比海頓更熱衷於此。貝多芬當然也不失海頓生機勃勃的智慧。海頓音樂中的幽默風格幾乎可以在貝多芬創作的每種體裁的音樂中找到,無論是鋼琴奏鳴曲,弦樂四重奏,還是交響曲,他有時極其嚴肅,有時又十分詼諧。他的第四交響曲和第八交響曲充滿了海頓似的幽默和智慧。
利用動機推動整個樂章就是貝多芬從海頓那裏學來的。他增加了發展部的長度和緊張度。貝多芬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創作奏鳴曲式的樂章。他有時會很簡練,快速的從第一主題轉換到第二主題,然後在呈現完第二主題後立刻結束呈示部。有時候,他會像莫紮特那樣在主調上用一係列的第一主題,然後又呈現一組第二主題(通常在屬調上)。有時候他的奏鳴曲式的樂章極富爭議。另一些時候它們多少有些不拘一格。貝多芬在奏鳴曲式下的創作,其多樣性是驚世駭俗的!
在生命的晚期,貝多芬愈發迷於對位法,特別對賦格情有獨鍾。同時他也對變奏曲式興味漸濃,有時他會在鋼琴奏鳴曲和弦樂四重奏中應用這種曲式。實際上,他的第九交響曲的最後一樂章可以被看作是奏鳴曲式、主題和變奏曲的結合體。
我們很難描述貝多芬的音樂。於筆者而言,貝多芬主要呈現出三種表達模式。他的詼諧幽默;他的戲劇性——他的音樂有時候是如此戲劇性和充滿力量,讓你不寒而栗;還有就是他夢幻及內省的一麵。我明白將貝多芬多種多樣的表達方式劃分為三類是很膚淺的,雖然難以盡善盡美,我也隻能姑且如此了,深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