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以來,阿巴多年複一年地在琉森繼續著他建造的馬勒周期。在他的桌子上鋪開著馬勒第四交響曲的總譜,一份被他的鉛筆批注裝飾著的舊 譜子,在他的排演中將會用到這些標記。使人驚奇的是,在他的工作室內沒有一架鋼琴或是別的樂器。“我不需要,”他說。用以替代,阿巴多在頭腦內聆聽他所指 揮的音樂,在想象中研究著轉換中微小的細節,一段和聲又一段和聲,一個樂句又一個樂句,一行譜子又一行譜子。他在記憶中指揮著一切。他是怎麽樣掌握這些大 型交響曲或者歌劇的呢?“關鍵的是我知道我背下了這一首曲子,它也在心裏。如果我沒有記憶下這首曲子,我就沒有掌握它。”
琉森樂團是他一生夢想的實現:創造一個交響音樂製作的理想環境。它的源頭可以在阿巴多職業生涯中所創建的樂團中找到。和他與LSO與斯卡拉耀眼的合作同 時,阿巴多建立了一係列青年樂團,這些定做的樂團是他最偉大的成就之一,也將會成為他遺產的基石。正如1978年開拓性地建立了歐共體青年管弦樂團,他也 為1986年馬勒青年樂團在包括東歐和俄羅斯的擴張做出了貢獻。他是歐洲室內樂團的創始人之一,當古斯塔夫·馬勒樂團的第一代成員已經成熟得不能再稱之為 “青年”的時候,阿巴多建立了馬勒室內管弦樂團來容納他們。現在他有了莫紮特管弦樂團,另一個大多數由青年音樂家組成的樂團,在博洛尼亞組建。這些集體都 是以與通常的樂團不同的價值觀為基礎創立的,它們的指導哲學有關於聆聽——這是阿巴多試圖給予他的音樂家們、他的聽眾們以及他的家庭的饋贈。“我的祖父曾 經讓我在高山之間行走,”阿巴多回憶道,“他並不多說什麽,我在他身上學會了聆聽寂靜。對我而言,聆聽是最重要的事情:去聆聽彼此,去聆聽人們在說些什 麽,去聆聽音樂。”
在琉森,這一準則被擴展成為整個交響樂團的標尺。馬勒室內樂團是一個120人的集體,由許多來自歐洲各個偉大的樂團的 首席音樂家構成——BPO、VPO、阿班·貝爾格四重奏、哈根四重奏,還有獨立演奏家們,例如單簧管薩賓·梅耶和大提琴娜塔莉·古特曼。阿巴多難以相信他 的好運讓他擁有了這樣一個團隊。“這太美妙了:我們都是朋友,他們是各個國家的首都每個樂團最好的樂手。如果你可以想象的話,這裏有七八個首席大提琴,原 BPO中提琴首席沃爾夫拉姆·克萊斯特,還有VPO曾經的倍大提琴首席阿洛伊斯·波奇——令人吃驚。在我不知道在第一小提琴組我們擁有多少個首席演奏家。 去年的排演中我數了一下,有9個。”
你在琉森所聽到的是由最好的室內樂演奏家們演出的整套交響樂,這個樂團的藝術鑒賞力不可想象。這些樂 手們本能地知道他們的角色是巨型馬勒交響樂團中的一分子,當他們獨奏的時候,他們需要和其他的樂手們相諧和,正如他們需要在和弦中做到平衡一樣。自從歐共 體青年樂團建立開始,中提琴手戴馬特·波本每一年都和阿巴多一起工作,他現在坐在琉森中提琴聲部的第一排。“我們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通過他的手勢,他 能夠和樂團中的每一個人溝通音樂的意義。有太多的指揮總是在琢磨音樂的細節,但他們從未接近音樂的意義。在這個樂團中,我們從音樂發出的地方趨近它的意 義,因為克勞迪奧擁有難以置信的敏感。這很神秘:一些集合性的音樂能量形成,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想象和注意力。”但是阿巴多溫和的排練技巧並不總讓他和樂手 之間更為親密,克裏夫·吉裏森,阿巴多在LSO期間的大提琴手和管理總監,說:“他在排練期間基本上不怎麽說話,說話也很輕柔,因為他很害羞,人們很容易 感到厭倦。但這種方法行之有效,每個人都知道他的演出是如此的完美。我再也不知道有誰能這樣清晰地表達,他是世界上最為自然的指揮。有些指揮需要口頭上下 達指令,他們試圖通過言語工作。但是克勞迪奧僅僅隻是表現出來,就那樣做了。”你可能會設想一個羞澀的人不會想要站在指揮台上。但是吉裏森說,對於阿巴 多,“那全是關於為音樂服務,關於他在音樂麵前表現出的人性。他非常注意這個。對於克勞迪奧,音樂就是他生活中的全部。他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著演出的迫切和 重要。就像比爾·香克利說的:音樂無關於生死,不,它高於生死。
音樂總是為阿巴多存在:作為戰爭時期米蘭的一個兒童,他在一棟房屋的牆壁 上塗鴉:“巴托克萬歲!”蓋世太保來到了他的家,問他的父母:“巴托克的忠實追隨者在哪兒?”但現在,除了音樂,阿巴多還有時間做些別的事情:家庭,閱讀 (他正在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重拾舊好,“最深邃的俄羅斯人,”他說),還有園藝。在意大利,他還想創造另一項遺產。他首先會見了何塞·安東尼奧·艾伯魯,在 1999年與馬勒樂團訪問南美時,他體驗過委內瑞拉的音樂基金。他被這個項目的規模所震驚,它為近50萬的貧困兒童設立;也為玻利瓦爾青年樂團的質量而折 服。他隨後支持杜達梅爾作為這個樂團的指揮,還設立了一個計劃,允許古巴的音樂家們在委內瑞拉接受培訓。
阿巴多邀請艾伯魯9月訪問意大 利,在那裏設立了音樂基金——至少是它的一個分支。“當然,比起在委內瑞拉,你會看到它起了不一樣的作用。但是我想要他在意大利管理所有的一切。”資金來 自於何處呢?——政府?“政府?布盧斯科尼絕不會把錢為了這樣的事情拿出來。”阿巴多將意大利的執政階層在處理文化事業方麵描述成“無知又愚昧”。那它是 如何籌集到資金的呢?“我向我在那不勒斯、都靈、帕爾馬和米蘭的朋友尋求幫助。我告訴了他們有關基金的事情,他們都說,太棒了,我們會幫忙的。”這一定都 是些富有的朋友,如果阿巴多是在談論建立一個嶄新、全國性的音樂教育體係。“錢不是個問題。艾伯魯財力雄厚,我也會盡全力伸出援手。莫紮特管弦樂團沒有從 政府收到一分錢,但它運作起來了。”
一個室內樂團是一碼事,但一個意大利音樂基金又是另外一碼事。到現在阿巴多最多隻能夠將它啟動。他還 在遊說意大利的政治力量,就像當初他重返斯卡拉歌劇院時所做的那樣。令人震驚地,他16年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歌劇院演出,從1986年他遞交辭呈起 就沒有指揮過斯卡拉管弦樂團。去年,他下達了一個最後通牒,他將會準備好在米蘭指揮,如果莫拉蒂市長在這個城市內種植90000棵樹的話。他還說,“我要 求她種下三種不同種類的玉蘭,它們要被種植在市中心。但我不能接受它們被種在花盆裏,我讓他們把這些樹從人行道挖出來,種在泥土裏。無論如何,現在他們已 經聲稱在米蘭種植了500000棵樹。所以我會回去的。”阿巴多為斯卡拉管弦樂團和莫紮特管弦樂團的合作選擇了什麽曲目呢?馬勒第二交響曲——一首為了 愛、重生和精神成長的歌,阿巴多已經為它歌唱了超過40年。
阿巴多說阿巴多
我從我的錄音當中所學到的就是我還有很多可以改善的地 方。例如,我和VPO在80年代錄製的貝交全集,那是後來說還不壞,但是我和BPO後來合作的版本要更好些。我還有一個現場的貝交全集,它要更為自然些。 然而我不太喜歡這些錄音當中的很多地方。後期剪輯的人們出了些問題,他們不是最擅長於剪輯,他們還用一種我不能接受的方式進行了後期處理。馬交也是一樣。 我已經和芝加哥交響樂團(CSO)、BPO和VPO合作過,現在正在和琉森管弦樂團一起工作,這個版本可能會好一點。人們會因為某個原因去購買它們,我的 意思是,正常情況下,如果你已經錄製了一套交響曲全集,人們就不希望你出版另一套,所以新版一定要比舊版有些更好之處。我聽了聽和CSO錄製的馬一,然後 想,我的上帝,這版不太好——我柏林的那一版要更好些——但不是所有的都是如此。這是一個生活的秘密,我想,去尋求更好的東西,去發覺新的靈感,新的熱 情。沒有什麽是絕對完美的,總有些新的東西等待發現。
http://article.yeeyan.org/view/341604/302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