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媽的感覺（2）——喂奶難，難於上青天

我從來不認為母乳喂養是一種選擇——那是做母親最重要的一部分，沒有什麽質疑的，大家都應該母乳喂養。可是在我的腦中一直有小小的疑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成功喂養我的孩子。我曾經在書本上努力尋找成功喂養的百分比，可是書上一直說，母乳喂養對於某些嬰兒和有些母親來說有困難。我帶著一絲的不確定，在術後幾個小時第一次從護士手中接過毛毛，開始試著喂她。

 

應該說，小毛不是“某些嬰兒”，我也不是“有些母親”。從一開始她就很努力也很配合，我自己也感覺很不錯，雖然一直也不知道她那麽努力的嘬了那麽久，吃進肚裏的到底有多少。直到產後第三天去上哺乳課，才知道她根本沒有吃夠。那一刻我覺得我一直以來的噩夢實現了：我不能給我的孩子提供足夠的食物。小毛很沮喪的嚶嚶哭泣，哺乳教練建議我給她喂配方奶，我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母親。

 

配方奶一旦吃下，就不太可能“戒掉”了——配方奶用瓶喂，孩子吃起來不費勁，跟使勁嘬上半個小時也不過一兩個盎司的母乳相比，三分鍾就可以輕而易舉吞下同樣奶量的配方奶是個明顯的選擇。可是毛毛吃不飽，我沒有別的選擇。看著她大口吞咽配方奶，我心裏難過極了，可是又隻能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因為是剖腹，奶水來的比自然生產要慢是自然的事情，不要著急。我知道心情的重要，所以隻能盡量樂觀的看待一切。不過毛毛真的是很好的孩子：吃得再費勁，她也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奶。

 

出院前一天，我們被告知毛毛的黃疸偏高，而且體重也降得太快。還沒有到需要治療的地步，所以唯一的方案是讓她盡量多吃，然後通過多排泄來排除體內多餘的黃疸。醫生下達了“盡量給她多吃配方奶”的命令。我心裏再不情願，也不能拿孩子的健康開玩笑，隻有謹遵醫囑，每餐給她吃兩盎司的配方奶，而且每三個小時就喂，不管她是睡是醒，餓是不餓。那些個漫長的夜，我沒有睡過超過一個小時的覺。喂她常常要花上一個小時，加上換diaper的時間、半夢半醒擔心的時間，三個小時一晃而過。一天當中，除了喂她，想不起來自己還做過什麽，甚至連吃飯，都是媽媽端著碗喂我，我喂她。

 

這樣的喂法，出院三天後毛毛的體重就增加了7個盎司。她自己的ped提出了完全不同的喂養方案：完全戒除配方奶，白天每兩個半小時喂一次，夜裏三到三個半小時喂一次。可是毛毛的胃口早已經被每次兩盎司的配方奶撐大了，完全戒除配方奶的結果，就是她根本吃不飽，隻有張著小嘴委屈的大哭，不肯睡覺。隻有半天我就精疲力盡，給她的ped打電話，說我沒辦法按照她說的做。於是醫生說，可以喂配方奶，不過堅持白天和夜裏間隔不同。我隻有盡量的喂她，將每次喂的配方奶量降到一盎司。怕她吃不飽，我隻有不停的喂她我的奶，時常喂一次要一個半小時。這個時候她清醒的時間也長了，所以常常她睡了還沒有一個小時，又該喂奶了。如此，三天後她的體重沒增，我自己倒是掉了好幾磅。

 

我的精神快要崩潰了。每天累計睡眠不過四五個小時，夜間大量盜汗，體重急劇下降。支撐著我的，似乎隻是做母親的本能，而我又這麽失敗，連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飽。我不知道為什麽同樣是兒科醫生，醫院裏的醫生和毛毛自己的醫生會提出如此不同的喂養方案。毛毛也被我兩天一變的schedule整得很迷惑，吃不香睡不好。家裏的人開始勸我，不要太聽醫生的話了。想想也是，每個嬰兒都不同，肯定都有自己的preference和agenda。就算母乳不夠，也並不是我的失敗；配方奶有再多的缺點，也比讓孩子餓著肚子強。

 

我開始慢慢放鬆，讓毛毛自己來決定什麽時候吃，開始限製她吃母乳的時間，但是每次都把她喂飽，不再介意她吃配方奶。一個星期以後再去她的醫生那兒，她的體重增了11盎司，已經比出生的時候重了。而我自己的體重也不再下降的那麽快了。醫生說，不管你是怎麽喂的，繼續。我好像終於得到了肯定，心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現在又是十天過去了。也許是因為度過了2-3周的growth spur，小毛同學將我的奶量提到了一個新高——從上周開始，她白天已經不需要吃配方奶了。從每天大概8盎司的配方奶，減到了一天隻要一個半盎司的夜間加餐，我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加有成就感過。而且也許是因為縮短了白天的喂奶間隔的緣故，才三個星期的她，晚間就隻需要起一次了。現在的我，隻需要40分鍾就可以把她灌飽、換好diaper，再哄得雙眼迷離。每天把她哄睡了以後，我和豬頭也終於能有一點點時間看看電視上上網，而不是一整天都投身於喂奶運動。我知道她還有一個半盎司的配方奶沒有“戒掉”，但是，想想兩個星期前的慘狀，再想想現在，我覺得，I can live with t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