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Park & Ride的女人

《僑報》副刊，2013年9月10日 發表時略有刪節 在我沒有坐上這個park&ride以前，我總認為美國人民全都是衣食無憂，幸福得像花兒一樣的，不是我淺溥，而是我的接觸麵確實太窄。 幾年前，我家住在新墨西哥州的Los Alamos，Los Alamos是產生世界上第一顆原子彈的地方。那個地方除了能產生原子彈的美國國家實驗室外，就沒有太多的其他單位。我想在那兒繼續完成我的學業，可那兒隻有一個新墨西哥大學的分校，到了高年級的課程，分校不開，沒有辦法，我隻好決定到新墨西哥大學的本部Albuquerque去。 實地考查了一下，我真的不想在那兒長住，我是一個戀家的人，況且我還有一個才上學前班的兒子。從Albuquerque到Los Alamos開車也就兩小時不到的路程，但因為我害怕開車，所以自己開車來回也成不了可能。 無意中我發現了一種叫park&ride的交通工具。 Los Alamos國家實驗室是一個不小的單位，但常住在Los Alamos的人並不多，有的人在實驗室工作，家卻是安在Santa Fe或者是Albuquerque這樣的地方。因此我發現每天早上都會有park&ride公共汽車把上班的人從這些城市送來並返回，下午下班的時候再從這些城市出發來接他們下班。 研究了一下我的課程設置，我需要的時間剛好跟他們相反，也就是說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叫park&ride的公共汽車往返於我的學校和家之間。於是我決定乘坐park&ride來完成我的學業。 開park&ride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長得既不象白人，也不象hispanic, 有點像墨西哥，但也不完全像，黑黑瘦瘦的。這位女士相當愛說話，隻要車上麵有人，她總能跟別人一路聊個夠。最初我跟她隻限於上車，下車時打個招呼而以，隨著我坐車時間越來越長，我們兩也就開始聊了起來。 她告訴我她家住在離Albuquerque四五十邁左右遠的一個小鎮上，她的先人有西班牙人，印第安人，還有什麽她說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說她有三個孩子，大女兒有三個小孩，二兒子也住在Albuquerque，做sales man, 跟女朋友同居在一起， 她告訴我她很不喜歡二兒子找的女朋友，她不希望她的二兒子跟那個同居女朋友結婚，因為那個女朋友帶有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她最引以為自豪的是她的小兒子，她說小兒子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對他們來說那是件相當榮耀的事，她的大女兒初中沒有上完就輟學了。她不止一次地向我憧憬，她將要為她的小兒子舉辦一個盛大的高中畢業party. 她說她要辦得跟她女兒出稼時的婚禮party一樣隆重，每每講到這些她總會兩眼放光，快樂得不得了，她甚至很熱情地邀請我和我的家人到時去參加她兒子的高中畢業party。 她告訴我她非常喜歡開車，她甚至想去開大貨車，但因為開大貨車一個人完成不了。她原本打算約她的丈夫跟她一道去開，但她丈夫不願意，她說她的丈夫也在Albuquerque住，在一家工廠幹活。他們住在mobile home裏邊，有一次，車經過的時候她還指著她的mobile home居住區給我看，並告訴我說裏麵的條件很不錯，她很滿意。 時間就在這樣與她不停的閑聊天中過去了很久。 有一天，快臨近我學期結束的時候，她卻突然無比傷心地告訴我，她有可能不能再來開這個park&ride車了，因為她的女兒出事了。她女兒酗酒開車被警察抓走了，已經被送進了監獄裏。她隻得去幫她的女兒照顧她女兒的孩子。原來她女兒是個單親媽媽。據她說，她女兒也曾經有個幸福的家庭，她的前女婿老實顧家對家庭和她女兒都很不錯，隻是她的女兒不知道為什麽卻跟其他人好上了，於是她前女婿隻好跟她女兒離婚了，可是離婚以後跟她女兒好的人又離開了她女兒，而前女婿卻有了自己的家庭，還生了小孩子。 她說她的女兒經常喝酒，已經被抓很多次了。 這一次要交1000美元的罰款，才可以保釋。 她說她很不想失去她現在的這份工作，她還要為她小兒子舉辦高中畢業party呢，但如果她女兒出不來的話，她肯定得幫她女兒照看孩子。我勸她還不如幫她女兒交掉罰款，她麵露難色。 兩天以後的周一，我象往常一樣去坐車，開park & ride車的換成了一個黑人。 兩星期以後，我也結束了我的學習，從此沒有再坐過park & ride. 不久後的一次偶然機會，我們一家渡假開車經過她告訴我她家的地方，那是一個沙漠中非常貧瘠的小鎮。 看著那個沙漠中無比貧瘠的小鎮，我不知道開Park & Ride的女人，是否如願為她的小兒子舉辦了高中畢業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