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後,和父母的接觸少了很多,日子象風吹一樣,一晃就過了。那時的我,假期和同學去聚會去旅遊,爸媽問來問去,總覺得煩,好幾次聚會回家都是午夜了,老爸在校門口等,老媽在家裏等,心有歉意想著下次不要這樣了,可到底是年輕,下次出門的時候什麽都給拋到九霄雲外了。那時候還沒有BP機手機什麽的,跑哪去了,老爸老媽都還沒辦法找。現在自己養了女兒,小女生時不時和這個同學那個朋友去遊樂場去電影院,偶爾還需要父母車接車送的,算是體會到了當年父母的擔心。
再後來就工作了,雖然住在家裏,爸媽很少能管到我了。偶爾有朋友開車到樓下接我,看到老媽在樓上挑開窗簾一角探頭探腦,被我瞪了一眼後趕緊縮了回去,很好笑。
說起來我們這幾個孩子從小到大都算是中規中矩,父母沒有操心太多,唯一的不滿,就是我們各自的婚事。前幾年有次和哥哥聊天,他說媽媽曾經抽抽嗒嗒地跟他說,她和爸爸都不滿意我們的婚事。可是不滿意又能怎樣呢?最後也隻能勉勉強強地接受。哎,在他們眼裏,就隻看到自家孩子的優點,別家的孩子這也不行那也不好,這樣高的期望值,怎麽能達到呢?
孩子長大工作後,父母舒心的日子也沒過上幾年,爸爸就生病了。長期照顧病人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生病的爸爸變得敏感孤僻而又要求多多,媽媽自己有常年積累下的膝蓋損傷,雖然有家人四處奔忙照料,但他們要上班,也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顧,所以那些日子對媽媽來說應該還是很艱難的。爸媽那種報喜不報憂的性格,自然是不會讓遠在異國的我擔心。爸爸去世後,有大概半年的時間我都沒法和媽媽正常通話,因為話沒說幾句,我們倆當中就有一個泣不成聲。時間是良藥,能把人世間很多傷痛慢慢抹平,大概用了2,3年的時間,媽媽才從爸爸的離世中走出來。
生活從來不是簡單的,不是這裏有麻煩就是那裏有麻煩,近幾年來娘家的各種矛盾成了媽媽揮之不去的煩心事,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以前父母對很多事情都諱莫如深,對於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的事情,我們都知之甚少。爸爸故去後,獨居的媽媽少了傾述對象,開始對我斷斷續續地講述一些往事。
要說媽媽的故事,就不能不提外婆。我外婆是家中老幺,上麵有哥姐7個,在家中應該是比較受寵愛的,還去洋人辦的護士學校學習過,能讀書認字。我有記憶的時候,外婆已經50多歲了,她的眉眼長得端莊大氣,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兒。出嫁前有家裏人寵著,出嫁後有個有錢的老公護著,外婆前半輩子算是錦衣玉食。可惜各種運動和一場文革下來,外公辛苦攢下的家產都被悉數沒收。後來外公去世,外婆曾經嚐試外出工作但幹了一天就堅持不下來,最後隻好是媽媽去打工掙錢養家。
媽媽是家中的長女,下麵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其中一個弟弟過繼給了同族的親戚。媽媽的大弟弟大舅是唯一一個繼承了外婆美貌的孩子,用現在的話來說,大舅就是這條街最靚的仔。大舅媽也很漂亮,生下的表弟很帥氣,大學成績平平學位證沒拿到卻也去了一個好單位。這幾個孩子當中外婆最喜歡的就是大舅,其次是小姨,家中最小的孩子總是嘴巴甜。
媽媽的兄弟姐妹工作之前,媽媽是把她那份工資全部交給了外婆。結婚的時候,媽媽就和爸爸說過家裏的實際情況,爸爸比較大氣,並不計較。說來做母女也是要有緣分的,雖然出錢出力照顧娘家,媽媽卻不受外婆喜歡。我們小的時候,外婆住我們家照看我們,平時煮個飯啥的,媽媽把她的工資全部給了外婆,外婆還總不滿意,開家庭會議時說媽媽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在那個物質缺乏的年代,家裏麵好不容易買到或者分到的東西,外婆舍不得吃,都攢起來等大舅舅小姨來我們家才吃,大舅舅還時不時帶上幾個好朋友一起來,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輕而易舉地就來了個風卷殘雲。媽媽扯回幾尺布讓外婆給孩子做衣裳,她倒從中截留一部分給自己做了布包,搞得衣裳短了穿起來一言難盡。諸如此類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層出不窮,外婆的厚此薄彼挺讓媽媽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