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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
現在甭說美國,中國城市裏的家庭也有很多用上了空調。就算沒空調,電風扇總會有。這在我小的時候是難以想像的。
我生在北京,記事時是1950年代末。那時夏天有多熱記不清了,反正是小孩子總要生痱子。天熱大家都煽扇子。最常見的是笆蕉扇。其實這種扇子不是用笆蕉的葉子,而是蒲葵的葉子做的。一般直徑一尺,橢圓形,邊兒用細竹條箍著,棉線將蒲葵葉子和細竹條密密地縫在一起。
夏日傍晚吃罷飯,街坊鄰居常常是每人一把笆蕉扇,悠閑地搖著來到院子裏,坐著下棋、聊天,慢慢地乘涼。孩子們在一起玩兒得起勁,跑得一身汗也不在乎。天色漸暗,這時一家家的人們都湊在一起坐著大樹下聊家常,孩子們靠著大人數天上的星星,看銀河。奶奶們給孩子們講古老傳說,那笆蕉扇子煽得緊,為孫子們趕蚊子。屋裏往往是黑著燈,這樣不招蚊子。您也甭打算看電視、玩兒電腦,那年頭兒沒有。那會兒都是四合院,這會兒上哪兒找這日子去?
該睡覺的時候,媽媽給小孩子們洗了澡,讓他們倒在有涼席的床上睡覺。母親“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地輕聲說,笆蕉扇輕輕搖,陣陣微風徐來,心靜自然涼,孩子們很快安然入睡。
笆蕉扇也有小號的,大概是小一些的蒲葵葉子做的吧。我小時候看到這些小笆蕉扇就覺得很精致。小芭蕉扇的把兒都用細細竹皮緊緊的纏上,好像一件藝術品。小芭蕉扇往往是奶奶、姥姥們用。夏天裏她們坐在床上或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戴著老花鏡,手裏幹著針線活,時不時地手拿那藝術品般的小芭蕉扇給自己煽幾下,用針在頭上蹭蹭,繼續縫補著什麽東西。看見我們淘小子們瘋跑就喊:“加小心,看摔著!過來,奶奶給你講故事。”如果我去聽故事,奶奶就會放下活計,把手伸到我的後背上輕輕地撓蚊子咬的包,隨口說著什麽小笑話,另一隻手給我打扇子。那個小芭蕉扇煽來的風好像特別舒服。“看這一頭汗。都長痱子了。乖乖地別跑,奶奶等會兒給你熬綠豆湯,還加糖。”
記得那時父親總用紙折扇。我總覺得很棒。他拿出扇子用一隻手一撚,“唰”的一聲,紙折扇全張開,然後他就頻率很快地煽動。夏天時節,客人登門造訪,爸爸的朋友們都是紙折扇。男人們坐在房間裏大聲地談天說地,那紙折扇在他們手裏一會兒“唰”地折起來,一會兒“唰”地又展開,說到激動處,他們就用那折起來的扇子指指點點。忽然,大家爆發出一陣大笑,每個人都打開紙折扇頻率很快地煽動,一邊喝著茶。
嗯,紙扇上有各種各樣的畫,我喜歡上麵是三國人物的。父親的紙扇上總是書法。我不喜歡,上麵的字龍飛鳳舞,看不懂。想起來了。那時還有部電影叫“桃花扇”。是根據明代曆史上的一段故事編的。對了,再早我們還知道軍
我那時小,也想要把紙折扇時,奶奶便把一把破芭蕉扇子細心地用布條把邊縫好給我。“去吧,好好拿著。到大門口跟孩子們玩去吧。別把扇子弄丟了。”丟了扇子的時候不多,但芭蕉扇往往很快又毛了邊兒。因為我老用它做“武器”。
還有一種普通的扇子是細竹皮子編的,很輕巧,媽媽總拿在手裏。除了竹皮編的,還有草編的。這種扇子有點兒太軟。我常拿著媽媽的竹扇做“飛機”。知道嘛,用扇子把兒當“飛機頭”,使勁一甩,竹扇會很平穩地在空中飄一段。不幸的是,我的“飛機”總是飛到四合院的房簷上。
冬天我們也用扇子。冬天有一日“小陽春”,熱得大家穿小背心,把扇子找出來?哪兒呀!那年頭兒北京冬天沒這時候,現在也沒有。人們用扇子是燒火。大清早,很多人家點煤球爐子。剛點火的時候就用把破扇子使勁煽。要不怎麽有“煽風點火”的成語呢。
扇子用做裝飾品是很常見的。到別人家裏作客,看到主人客廳的牆上釘著一個展開的大折扇,上麵或是書法、人物,或是山水、花草蟲鳥,過去觀賞一下,確實雅致。還有各種各樣的扇子,比如綢布做的、羽毛做的等等,應該算是手工藝品吧。其實扇子在中國文化中也真不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