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499)
2010 (13)
2014 (101)
2015 (79)
2022 (1)
2023 (1)
(遊記)
美國著名的國家公園大峽穀(Grand Canyon)邊上是印地安人的保留地,其中最大的兩個部落為那伐鶴和侯皮。那伐鶴人數最多,占的地盤也最大,但不是本地人。一、二百年前他們生活在美國東北部,與歐洲移民--當初認為隻有他們才是美國人--和平共處了兩、三百年,後遭到美國政府的驅趕,被迫遷移到今天的保留地。在當時“死了的印地安人是最好的印地安人”(一位美國總統語)的指導下,美國所有的印地安人部落慘遭滅頂之災。那伐鶴人當然不能幸免,在幾千英裏漫長的遷移途中,那伐鶴人由於凍餓、疾病,死去了三分之一。他們在美國土地肥沃,氣候宜人的東北部基本以農業為生,在貧瘠、乾旱的保留地內也不知道是如何生存下來的。侯皮人祖居此地,那伐鶴人來了後,兩個部落還勢不兩立了一陣子,現在這些都成了曆史。印地安人的落後使他們過去所擁有的一切都成為曆史。
大峽穀南邊幾十英裏處有個鎮子叫佛來格斯達夫,二、三十英裏外是一處侯皮人遺留下來的村莊,現在已是一片廢墟。驅車前往要在一條孤獨的汽車道上開上很長一段,窄窄的道路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半乾旱的草原和灌木叢,毫無色彩,荒涼是這裏的基調。
廢墟座落在一片高出平地數米的赭石、土紅的巨石之上。大約一千年前,侯皮人在這裏建築了一個能容納一百人的小村落。依著巨石建築的小小的房間都是土石結構。薄石片和很粘的泥壘的牆相當厚,很結實,曆經千年的風雨依然存在。這些上上下下、錯落有致的屋子都靠木製梯子連通,門窗很小。屋頂據說是用木頭、草和泥蓋的。村落不遠的地方曾有過泉眼,現已乾涸。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會。這個過去的小村落裏有村民聚會的公共場所,他們在這裏開會,相互交易物品。供娛樂用的遊戲場很是大,圓形的,周圍用石片砌成,村民們沒事的時候在這裏玩球(當然不是現在意義上的球)。對了,在不是太遠的地方還有另外的侯皮人村莊廢墟(沒有發掘、整理過),但村莊間沒有道路連通,算是“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吧。
為什麽侯皮人遺棄了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是戰爭?疾病?但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水源的缺乏。村落邊上的泉眼沒了水。侯皮人在大自然麵前敗退了。說到底還是他們太落後。這個小村子邊上有個村民們的崇拜物。那是一個洞穴,裏麵空間很大,外邊僅僅是一尺見方的洞口。洞內空氣壓力大時,洞口就出氣,反之就進氣。洞口總是有呼呼的風聲,很是神奇。當年的侯皮人也許正是這神秘的風聲才拜倒在洞口前,乞求著種種的願望。如今小村莊早已成為廢墟,隻有這洞口還像當年一樣“神奇”。
如今保留地內的印地安人生活得怎麽樣?你可以去參觀。如果是專門為觀光者獵奇旅遊點,人們會看到傳統的印地安人的房舍,當地的人們都穿著傳統的服裝。當然生活條件改善了,吃喝拉撒睡並不傳統。“傳統”了也沒多少人願意嚐試。
“能否減點兒價?”一個觀光客指著件印地安人工藝品,用英語問道。那是很小的手工做的陶瓷罐,標價十美元。他是為自己身邊的女兒買的,看來嫌價格有點貴。說實話,這種做工頗為粗糙的工業品如果不是印地安人手工製造的,恐怕不會超過五塊。那些買印地安人手工藝品的攤上的東西,服飾、刀具、陶瓷等都是極高的價格。因為這些都是“古董”。
看攤兒的是幾個那伐鶴婦女,棕色的皮膚很是健康,矮矮的,麵孔很像中國人。聽到問話後一起把頭扭向另一位那伐鶴婦女。她一看就是印地安人和白人的混血,有著高高的鼻子和紅頭發,看來是頭兒。幾個印地安婦女用自己的語言商量了幾句,頭兒用英語道:“這十塊錢的不能減價。那邊放著標價十八塊的可以減價三塊。”
此情此景會讓你有何感想?看得出她們的頭兒有著絕對的權威。難道有著洋人的血統就令那幾位印地安女人完全的服從?這麽說話有著太多的片麵性。或許那個有白人血統的婦女見多識廣吧?或許那幾位印地安婦女過於的忠厚老實,需要有個精明強幹的女人當頭兒吧?
哎,怎麽很少見到印地安的男人們?忽然想起我曾認識過的一個印地安女孩兒,是那伐鶴人的後代。她對我描繪的保留地生活是一幅沒有多少光明的圖景。人們的主要收入是手工業、旅遊業和賭業。保留地內土地極其貧瘠、乾旱,不可能有什麽像樣的農業和畜牧業,有著一點點采礦業也是奄奄一息。耐不住寂寞的年輕人便悄悄地拋棄了自己的家鄉,奔向生機盎然的城市謀生,一批又一批。用不了一、兩代就完全融合在城市之中,僅留下印地安人的麵孔,卻再也說變不出自己的語言,永遠不可能還原為典型意義上的印地安人。剩下不肯走出保留地的男人們,很多都在無所事事地酗酒,情緒消沉,渾渾噩噩地了此一生。我不能用這好與壞來評說這一切,腦海中總是閃現出“廢墟”這個詞,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