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止

吃完晚飯，正在網上閑逛，電話鈴響了起來，是以前讀研的同學小薑。還沒等到寒暄完，她就哭了起來：“我剛打電話給平平，才知道她得了肺癌，晚期，而且已經腦轉移了！”

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平平沒有聯係已經好多年了，知道她在德州，有兩個兒子，一個五歲，一個九歲。她老公是我們的同學。讀研的時候看著他們走到一起，又來美國。剛來的時候，我們經常聯係。平平性格外向，快人快語，總是一聊就個把小時，真過癮。可是慢慢地她的電話越來越少。我打過去，總是聽到她在抱怨，錢少，老公懶，周圍的朋友都過得好，除了我們，等等。再以後，就不再打來。幾年以前的一次，我打過去，她告訴我，她很depress，情緒低落的很。我無法想象以前那個風風火火的平平會變成這樣，但也幫不上忙，隻是勸她去看醫生，及早治療。我們的聯係也就斷了。現在想起來，depressing 也是癌症的早期症狀，肺癌一般不容易發現，一旦查出來，都是晚期。

我找到平平的號碼，遲遲不敢撥打電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打開網絡，Google如何與癌症病人說話，建議是尊重她，不要把她當成病人，該說什麽就說什麽。

終於揉揉眼睛，撥通了電話。那頭很大的聲音響起：“我是平平，小薑說了會告訴你，我正等你的電話呢。” 我以為打錯了人，絕沒想到她會如此鎮定自如，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你，好嗎？” 我不知說什麽好。“挺好的，就是化療唄。我父母在這裏，不過二十一號就走了。”

我聽了以後，覺得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好像她隻是得了感冒，於是放鬆下來，問孩子，問老公，也談我的情況。然後我問: “你父母走後，你做飯啊？” 她說：“我請了人。現在我不能做飯，挺累的。” 也許她覺得我不太了解她的病情，接著說：“肺癌是死亡率最高的一種，我二月份還中了風，不能說話，不能走路，後來才慢慢恢複，現在有些字還咬不清呢。” 我隻能說：“沒有啊，我覺得你說話還是以前那樣。” 又問：“你現在怎麽治療呢？” 她說：“已經不能動手術了，隻有化療。我的孩子太小了，我總要fight一下啊。”　聽到這，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平平好像長大了很多，一點不需要安慰。我隻有說：“我真佩服你。” 她說：“沒什麽，到了這會兒，都這樣。” 我說：“平平，我要來看你。” 她說：“好啊，你來了，我去接你。你就住在我家，反正我爸媽就走了。”

放下電話，我上網瘋狂地查看有關信息。網上有的說肺癌晚期隻有姑息療法，腦轉移後一般自然壽命是一到三個月。

我不信！不可能！！平平信教，我祈禱她堅持下去，生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