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年味情結

美國紀事專欄

赤子年味情結

 

文/胡曼荻

              

去郵局購郵票，老美郵政員特意問：“要不要特別慶祝中國新年的郵票？”原來，美國郵政為了慶祝春節，每年會特別推出賀喜農曆年的郵票。最早曾收藏過三十七分麵值十二生肖的套票，如今美國平信郵資已通貨膨脹為四十九分，歡慶中國春節出特殊紀念郵票的習俗依然不變。中國的春節在美國越來越被更多的人認可，可能是因為很多大城市都有一片華人聚集的地方，美國人都叫這是中國城，很多老移民稱之為唐人街，但不管怎麽稱呼，到了中國城，像到了一個濃縮的海外小中國一樣。

              

然而美國人不過農曆年，沒有像中國那樣的長假期，雖然紐約華人已爭取到將春節當天變成當地公共假期，引得全美華人效仿，曾經在白宮網站請願，要求總統開恩，將春節定位全美聯邦假期。多一天假期總是令人興奮，這一天如真的被定為公共假日，對於中國城的經濟效益自然好，華人們不用再擔心，春節沒有趕上周末怎麽辦，孩子們更不用去上課，可以堂堂正正留在家裏過年，這對保持中國傳統也是好的，更重要的是可以合法地在中國城燃放鞭炮。白宮婉轉地拒絕了，解釋說奧巴馬在印尼長大，自小受印尼華人的影響，對過春節有著童年的美好記憶，不過由於美國每個民族皆有自己的獨特性，如果隻是將華人的春節定為公共假期，可能不太現實。美國是個大雜燴，幾百個國家的移民，如果每族人要求將本族的特殊日子，變成假期，美國豈不是天天放假，不用上班了。

              

每年央視春晚，成了海外華人的期盼。華人朋友圈內趁機湊大小派對，家庭聚會在所難免，集體看春晚，也落得喜慶。原本很多人在國內都覺得春晚過於煽情，不屑一顧，到了美國卻思鄉心切，春晚令人喚回許許多多舊時的記憶。甚而覺得不過癮，紛紛效仿央視辦起了美國華界春晚。

              

元旦一過便收到頗多邀請函，均是邀吾去觀春晚，大概數一數，費城華人社區大大小小的春晚，居然有超過十台。春節的時光，是美國華人的一次狂歡。各個中文學校組織孩子們春節匯報演出展示才藝，各個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亦將春晚作為一年最重要的福利，留學生們各展才藝，八仙過海大顯神通，奉獻一台獨有的春晚，心係華夏向祖國致敬。各大中國城的大大小小聯合會同鄉會組織春節大遊行，領事館的參讚們很忙，奔波到各個地方，參加華人的遊行和春宴。這也許是美國的中國年味吧。剛到美國的日子，似乎每年過年還到處參加活動，參與到人群中，領略濃濃的炙熱人情，那或許就是獨在異鄉為異客的華人年味。

         

曾在新加坡過了幾個年。有年春節母親去看我，從寒冷的北方到獅城，熱帶的陽光讓她有些不適應，不過到處講華語的氛圍讓她並不覺得陌生。帶著她到處吃新加坡美食，在牛車水感受摩肩接踵的華人年味，作為觀眾參加新加坡華語頻道的春晚，母親還抽到了個一八八的新年紅包，興高采烈回國，新加坡的那個年似乎讓她終生難忘。

              

如今母親定居美國，為了陪伴她，哥哥拖家帶口，和小弟全家兩度來美國過年。春節中國的長假，竟成了來美的佳機。然而來了，也就是在中國城吃頓團圓飯，然後去佛羅裏達奧蘭多迪斯尼樂園，流連童話世界，或去邁阿密，登上豪華遊輪，在海上漂旅。玩得很開心，他們卻都抱怨，除了中國城和華人圈，美國真沒有年味，對年有些淡漠。年味是很虛的，隻有經曆那童年時熱鬧時光回味起來，才唇齒留香。

              

農曆大年初一，對中國人來說又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在農曆中，是新的一年的開始。這一天對美國人來說，不過是個很平常的日子，照常上班工作，美國過年，沒有假期，可能在海外，赤子們才會想中國春節的意義。如果在中國，是完全被家人慶祝的喜悅圍攏，到處開心地拜年串門，開心地吃喝和老友們團聚，很少有時間來想這些事情。在海外不一樣，因沒有春節的氛圍，反而是每逢佳節倍思親，懷念起中國的年味來，甚至想念小時盼望過年的欣喜。因為那時過年會有特別的新衣服、新鞋子、新襪子和新帽子，甚至還有新的沙包，總之從上到下會被打扮得光鮮光鮮的，早上起來先給父母鞠躬拜年，馬上有個大紅包。然後走街串門，走親戚拿紅包，那才是過年。

              

過年是小時候的記憶。那時的年，熱熱鬧鬧，大年初一，早上給父母拜年，跪拜換來壓歲紅包。初二媽媽要回娘家，帶著全家去鄉下的姥姥家，農村到處是爆竹聲，跟著村裏人去趕集，有賣甘蔗的，有賣長玉米棒的，有賣花炮的，有賣氣球的，滿地的花炮殘屑，吆喝聲此起彼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便是年味了。隻是想起童年的春節，總會有不一樣的情懷，年味，是一種獨特的記憶，也許是枯燥生活中最大的期盼，如今異國的繁華，卻再難重複那簡單而充實的年。 出國經年，過年的味道，似乎已被太平洋的海風刮走，留下的，都是異國感懷的春節時光。

             

2016-1-16@美國費城塢木齋

 

 

胡曼荻為美籍華裔作家，互動博客: http://blog.sina.com.cn/huximei，微博@胡曼荻。胡曼荻的書籍一：關於美國移民留學的長篇小說《美漂》；二：海外中短篇小說集《歸去來兮》；三：美國紀事文集《白宮有請》 ；四：美國紀事文集之二《人世間 星空相連》；五：新加坡紀事文集《獅城夢縈》；六：情感文集《愛之智慧》；七：青春美文集《青春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