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荻
作家胡曼荻，著有長篇小說《美漂》。
美國紀事專欄
海外華人的斑駁故事
《歸去來兮》之跋
文/胡曼荻
《歸去來兮》是敝人的中短篇小說集，裏麵收錄了多年來所撰寫的中短篇小說，包括《隱瞞》和《雲頂驚夢》兩個短篇，以及《夢人日記》和《歸去來兮》兩個中篇。四篇小說各具風格，詮釋了海外華人世界斑駁的異國人生。
第一次寫小說，是剛剛上初中的時候。編了一個很高尚的故事，寫一個清潔工如何助人為樂，舍己救人的情操，具體情節已記不住了，稿子也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現在都不知道那算不算一篇小說，也許隻是一篇不成熟的作文。後來還試著寫過一個青春期女孩子的感情故事，憂鬱得從頭到尾，匆匆地收結，原稿也在青春流浪時光遺失了，沒有存下痕跡。
彼時都是手寫的稿子，沒有什麽電子版，沒有什麽自媒體網絡，沒有什麽文學網站，不像現在，寫了任何胡言亂語，就可以貼上去；也沒想在什麽媒體上發表，幼稚的思路，實在不好意思和人分享，隻是默默地自己留著，算青春的記載，沒敢給人看，搬來搬去，竟不知丟在什麽角落裏了。寫作純粹是少女情懷，青春的懵懂，想記錄些什麽，又沒有足夠成熟的思想，經曆單純得要命，不過是簡單的學生時代三點一線，思緒卻似乎把天下都裝在心中。彼時隻是喜歡塗鴉抒發，充其量不過敝帚自珍，獨自揣摩而已。
寫東西，很多時候是隨意，是沒有什麽想法的，很不求上進，可能是彼時沒有什麽好的打字軟件，或許沒有什麽公開的渠道，可以第一時間，將文字和別人分享，隨時和讀者交流互動，很多人的文學夢，就是少男少女時代的自我情懷，過了那個時間段，就被融匯在時光的汪洋大海裏，消失不見了。
真正寫的第一篇小說，是《雲頂驚夢》。流浪在新加坡的時候，熱帶的陽光灼熱著心情，似乎沒有任何的靈感，某日忽聽到一個朋友的故事，驀然激起創作的思竇，有感而發，寫下的是一個循規蹈矩，尋常又不正常的故事，在獅城最大的中文報紙《聯合早報》發了一版，還收到早報寄來的二百元新幣稿費。小小驚喜了一把，然寫作依然是不務正業，在心中蕩了一個漣漪，轉瞬被熾熱融化得無影無蹤了，從來沒有想到要全職寫作為生。
到美國的最初歲月裏，寫了《夢人日記》，當時感悟這個世界變化無常，很多人變得有些瘋狂，有些想學習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寫了一個近似荒誕的故事。文字故意寫得很痞，寫完後就扔在那裏，可能給一個朋友看過，就再沒有想過小說是不是要秀給人看。那個主人公活在一個無邊無際的虛幻世界裏，也隨著日月被塵封起來。
《隱瞞》是一種散文體小說，一個很短的短篇，卻差不多斷斷續續寫了三年才完成。很多時候，就坐在那裏，看著幾行的文字，默默地掉眼淚，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收尾，也許很不願完成整篇文字，竟是最痛苦的一個寫作曆程。後來覺得寫故事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把自己的感情放進去，做個旁觀人淡然舒心去寫，也許會更真愛寫作時光，更享受寫過過程。
完成長篇小說《美漂》之後，本來想沉澱下，不準備寫任何的中短篇。回天津，見到《雅致》雜誌的老總王亞君，她要我給她的雜誌寫個中篇，每月刊登一次，連載一年的時光。盛情難卻，總是答應得很利索，回到美國，才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領任務。寫作原本是嗜好，變成交作業的每月例行，就變成累贅了。也沒有耐心一個月寫一次，想著趕緊趕完，提前過年，如是，心理就沒有壓力，才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存不住氣的人。
作業交上去了，老總看了，言簡意賅地總結說這是天津人在費城的愛情糾結故事。費城是天津的友好姊妹城市，位於鬧市中國城內最漂亮的中國牌樓，就是天津市政府，派能工巧匠搭蓋起來的，在全美是唯一來自中國的禮物。當時並沒有刻意去那樣設計，不過是因給天津媒體寫的，主人公便被不經意地刻上天津烙印，也揭示海外華人的糾結：究竟是海歸還是留守？在美國遇到的人和事，有些沉在心裏很久了，用一個故事串起來，來讓他們雁過留聲。寫這個故事的初衷，不過如此。
老總說讀了《歸去來兮》，總覺得意猶未盡，還在想著主人公的命運，他們生命的下一個樂章如何如何。真沒有興趣把這個故事續下去，和這些人物生活過一段時間，他們也是我生命的一些過客，似乎沒有緣分和他們廝守，他們有獨有的命運，一段的人生，被我寫出來，已打擾了他們的靈魂，還是讓他們續寫各自獨自的人生吧，因讀者會自然而然為他們的人生續寫，該是一種開放的人生。
隻是，現實中每個人，隻有一種人生，生命沒有重來，無悔是謊言。唯有做的，便是珍惜當下，三思而後行，避免遺憾。曾經覺得浪費了多年的光陰，沒有醉心寫作，日子裏留下許多文學的沙漠，文學似乎是那些逝去的時光裏最次要的，從來未曾投入，不知為何就那樣遠離心中最神聖的一片淨土。也許是太聖潔，太遙遠，沒有花心思去精雕細刻。
這些小說能結集出版，也算對過去的時光總結畫個句號。未來之路，不會遠在天邊，而是近在眼前。
***備注：胡曼荻中短篇小說集《歸去來兮》為胡曼荻個人文叢第二部。胡曼荻文叢，包括美國紀事《白宮有請》、青春美文《青春獨有》、愛的感悟散文集《愛之智慧》和新加坡紀事《獅城夢縈》，以及中短篇小說集《歸去來兮》,亦被上海文藝出版社於2015年全集出品麵世。
胡曼荻為美籍華裔作家，著有關於美國移民留學的長篇小說《美漂》。互動新浪微博@胡曼荻，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huximei
初稿2013-09-05@美國費城
修稿於2015-05-10@塢木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