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一本美國留學生紀念相冊

讀《美漂》就像翻看一本美國留學生紀念相冊

文/杜劍峰

             

    當我翻開胡曼荻女士所著的《美漂》時，眾多記憶和感慨從記憶中湧出來，閱讀這本書的過程，就像翻看一本留學生在美國的紀念相冊。

              

    從主人公姬韶邐和書中其他幾個人物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周圍朋友和同事的影子，就連口無遮攔惹下大禍的章楊，也讓我想起讀博時一個同兩名教授吵架、被告狀、進而被警察調查的浙江同學，非常巧，告狀的教授之一也是一個印度人。

              

    《美漂》通過姬韶邐和盧怡們的喜怒哀樂，極好地反映了眾多在美華人的職場經曆和情感旅程。無論是畢業緊張的求職，工作後在陌生環境中的激烈競爭，辦理工作簽證的繁瑣，遞交綠卡申請後的焦急、迷惘和無窮無盡的等待，甚至包括同貪心房東鬥智鬥勇的橋段在內，所有這些起起落落、酸甜苦辣，不僅發生在姬韶邐的紐約，也發生在波士頓、芝加哥、舊金山，和幾乎每一個有華人生活的美國大城小鎮。

              

    前些天一個朋友從上海到邁阿密開會，離開美國前給我打電話訴苦，說交通不便，出行受限，娛樂也很少，每天散會後隻能捧著手機刷微博微信，“這裏的生活實在太無聊。”我聽罷笑著對他講，有微博可刷，已經夠幸福啦！

         

    初到美國第一周，我公寓房間裏隻有一盞台燈，和漂洋過海帶過來的一個大旅行箱。安裝電話、申請手機、有線電視和網絡都需要社會安全號碼，而我唯一的證件是一本護照，每天晚上隻好躺在地毯上發呆。第三天在門口發現有人留下一本厚厚的書，開心的撿起來，發現是一本黃頁電話號碼簿（Yellow Page）。不過總比天花板好看一些，於是每天晚上開始在燈光下查找附近電影院的地址，再把同一郵編的中餐館外賣熱線都背了一遍。一周後終於從鄰居那裏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拿著地圖，可以騎車到附近的超市和書店逛一逛。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騎自行車出行時的那種興奮，比後來買車還要開心。這和《美漂》中男主人公章楊開著一輛叮鐺亂響的破車的情形，不謀而合。

              

    幾乎每個到美國留學的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曆，雖然不同時代來到這裏的人有著迥然不同的經曆，80年代的“老留”下飛機時口袋裏也許隻有50美元，新鮮登陸的“富二代”可能第一周就買下一台寶馬，但初來乍到經曆的迷惑、茫然、激動、和承受的巨大壓力都是一樣的，每個跨過太平洋的中國人在星條旗下生活一段時間後，都會有一些收獲，許多感慨，以及無數五味雜陳的難忘回憶。可能每個在美國生活的華人，都會或多或少，在《美漂》裏，找到自己的影子。    

              

    對於中國人來說，漂在美國，不僅僅是物理距離上同祖國隔山隔海，也不僅僅是需要用一種全新的語言學習、工作、打理生活，最大的挑戰是需要適應一個同中國截然不同的社會和文化，這裏都有著同中國迥異的規矩方圓。

              

    記得剛到美國時，我和很多新留學生都要辦理社會安全號碼。當時學校的國際學生辦公室為了照顧我們這些剛到美國還沒有車的新生，特意請來聯邦社保部的人“現場辦公。”那天早晨社保部的兩個人到了國際學生辦公室後，並沒有人招呼他們，他們自己拿了一套桌椅便在走廊裏開始忙碌。辦完證件後，當天中午我再次路過那棟辦公樓時，發現兩位“下基層”的公務員正在樓前的長椅上吃著簡單的三明治。雖然是小事，當時卻給我震動很大。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這裏“規矩不同”。

              

    類似的事情有很多，往往要經過幾年，才會徹底熟悉這個社會的種種新規矩，在熟悉的過程中，自己也不斷的調整自己。姬韶邐入職後的新鮮和挑戰，常常讓我想起自己逐漸認識和適應這個新鮮國度的過程。

              

    《美漂》在講述這個白領麗人的故事時，還非常準確的捕捉到了所謂“美國精神”的精髓。大洋兩岸的規矩雖然有諸多不同，但有一點相通的是，中美兩國文化中對勤奮的認同。主人公通過律師考試，研讀移民法規等情節，都在提醒讀者，這雖然是一個規矩不同的世界，卻要求同樣的努力、付出和對生活的熱情，才能收獲精彩的人生。“找一份工作，成為能夠勝任這份工作的人。”姬韶邐故事，詮釋一個簡單又真實的美國夢。讀罷掩卷，不僅為作者能這樣精準地尋找到中美兩種文化的契合點讚歎不已。

              

    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來自世界各地各個角落的男男女女匯集到這裏，無論是印第安人，愛爾蘭人，黑人，南美人，還是炎黃子孫，截然不同的曆史、宗教和文化背景像一條條五彩斑斕的絲線，織就了美國社會多元文化的燦爛。《美漂》不僅生動地為讀者勾勒出華裔族群在美國社會獨具一格的生態，同時也借助曼哈頓的職場風雲，向讀者展現了一幅更為廣闊的美國社會萬生相。

              

    八月末，我受一位朋友之托，去波士頓機場接一個從北京來波士頓大學讀書的同學。那是一班從洛杉磯飛過來的早班飛機，飛機到達後從出口湧出的乘客中，看模樣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從中國來的留學生，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按耐不住的興奮。當他們從我身邊陸續經過，我禁不住想起《美漂》的故事，這些剛剛踏上異國土地的年輕人，在未來幾年裏，會像姬韶邐和盧怡一樣，“漂”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收獲一段永遠難忘的閃亮人生。

***杜劍峰，旅美學者，《華爾街日報》中文網專欄作家，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上海一財電視台特約評論員。現在波士頓大學從事生物醫學科研工作。業餘時間撰寫時政文章，作品發表與於《華爾街日報》中文網、《南方周末》、《南風窗》、《新民周刊》和《暸望東方》等媒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