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荻
作家胡曼荻，著有長篇小說《美漂》。
無奈之愛
文/胡曼荻
麗麗很無奈，她剛剛生了第二個寶寶，卻有些是絕望。這個美國的新移民，僅僅來美國幾年，卻領略人生冷暖，飽嚐心酸，這其中，有命運的不幸，還有人為的無奈，她似乎有些祥林嫂般地意冷，總是捫心自問，究竟做錯了什麽，要承受如此的苦難？
麗麗的丈夫，做了假結婚來美國，取得綠卡，獲得公民，便離了婚。回國相親，看中了清秀的麗麗，在國內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然後丈夫便回了美國，兩人開始分居生活。丈夫回到美國沒有耽擱，給秀秀申請了移民申請。移民局看著申請，可能總覺得有什麽貓膩，不相信他們的婚姻是真的，要補這個材料，增那個證明，折騰了幾年，牛朗織女的生活，兩人婚後隻見了一麵，麗麗居然懷孕了，移民局才相信了他們的婚姻，可能沒想到，也沒有去查丈夫以前的假結婚，麗麗挺著大肚子，拿著移民簽證，到美國登陸，獲得綠卡，生下了第一個女兒。她那時，覺得美國的陽光就是燦爛，天空就是藍天白雲，空氣清新，一片晴朗。
麗麗坐月子的時候，孩子有了，幻想著苦盡甘來，等孩子長大了，自己就可以工作，可以上學，她沒有雜心，一心就想和老公過日子，她沒有什麽追求，來美國似乎也不是自己絞盡腦汁的，不過正好是親戚介紹而已。和丈夫談不上愛得如膠似漆，卻也是兒女之情，彼此相悅，她很滿足，很開心。她常說那是最快活的一段日子，沒有遇見到災難的來臨。
女兒不到半歲，她又懷孕了，那有些始料不及。她想也罷，兩個孩子一起成長，倒也好養。她很認命，隻要還可以接受。才妊娠兩個月，一場飛來車禍，老公無端端喪命。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看著搖籃中的女兒，摸著日益膨脹的肚子，哀歎命運如何不公，讓她承擔這不幸的一切。
老公的爹娘從中國趕來，給兒子奔喪。白發人送黑發人，總讓人唏噓。麗麗以為兩位老人來了，可以幫自己帶帶孩子，彼此有個照顧，也算另一種安慰。誰知道，公婆的來臨，是她噩夢的開始。他們不在乎兒子的遺願，不在乎孫女的成長，在乎的是兒子被賠償了多少錢，媳婦的肚子裏是不是個男孩。他們還在意，媳婦不要和外人講他們的壞話，不能和外人接觸，要為兒子守寡婦之道。
麗麗說家裏原來有兩房一廳，公婆來後，可以住一間，她和孩子住一間，應該相安無事。偏偏婆婆有些怪癖，這個鄉下老太太，不和自己的男人住一起，偏偏要和麗麗擠在一張床上，美其名曰要照顧她，實則是看著她，不想讓她做蠢事，說怕她自殺，就沒有孫子了。麗麗苦笑不能，自己付房租，公婆來了後，沒有任何幫助，反而增加了一大堆的花銷，和一股腦的煩心，兩人英語一句不懂，講著一口鄉下腔，來普通話都不會說，幫的都是倒忙，還平白無故給她增加了很多壓力，讓她苦惱不堪。
她甚至想賭氣，打掉第二個孩子，讓公婆受到懲罰。她終於於心不忍，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她不怎麽會英文，隻好去看離家很遠講中文的醫生。她推著一歲多的女兒，扛著大肚子，倒兩趟公交車，再走十分鍾的路，去做產檢。她開始討厭費城的街道擁擠，黑人滿街，似乎美國一下變得可憎，而不那麽美好了。
公婆知道第二胎還是女兒，便不再理睬她，還是住在她的家裏，每天不鹹不淡地說些她沒法生兒子的風涼話，氣得她肝疼。她想趕他們走，可是想起過世的丈夫畢竟屍骨未寒，不忍心。心中總是有那麽點點愛和無奈，就拿著被煎熬著，度過女人最難過的懷孕生涯。她常常想，是不是丈夫做假結婚，造了孽，她又是假結婚的收益者，最終，這債還是要她償還。隻是，她說不清，自己緣何要經曆了這折磨，而她心中，還有憐憫公婆的愛心。
2013-5-23完稿@美國費城
注：《愛的智慧》係列專欄專稿，刊登於2013年每周三出版的《天津日報》副刊上，本博客也同步更新。報紙版：http://t.cn/z88Z8m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