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嬗變都市
寶馬雕車籠輕霧
貴族 社交
外嫁 選美
從某種意義上講,一個國家公民的生活工作環境的舒適度,是評價此國綜合國力的重要參照物。
在中國,當“公司熱”又興起的時候、伴隨而旺的是高級寫字樓驚人的崛起。進駐高層次、富麗堂皇的寫字樓無疑是一個公司身份的象征,已成了公司成立時的首選地。因此,進駐的人們自豪地呼喊:這是我們的城堡。
“無高層不成大都市”,雖然在所有的建築中高層寫字樓隻占很小的比例,它卻成了中國人過現代生活癮的重要窗口。
雖然未來的日子內,有一係列的高層寫字樓告竣,寫字樓依然對中國的上班族族很陌生。當“寫字樓”這個舶來詞被接受的時候,人們無疑也有一種進入其中的渴望。一座高檔寫字樓國際大廈管業部人事處的孫靜小姐非常漂亮清純,這位剛從南開大學旅遊係畢業的高材生說:“這裏像圍城,外麵的人想進來,裏邊的人卻有自己的酸甜苦辣……”
這是一個不夜的城堡。當你走進去的時候,有一種事先自我的欲望。扶搖直上和徐徐下降的傳送電梯在寬闊的大廳顯得很和諧。六部封閉電梯送你進入各個樓層。每天一平方米一美元的租金提供的是一種高水準服務。不出此樓,便有配套的吃購玩場所:底層的歌舞廳、頂層的飯廳和中層的按摩健身娛樂中心。
華燈初上,當三十多層的寫字樓四周閃爍霓虹燈的時候,它是醒目而神秘的。它所代表的不僅僅是財力的象征,還是一種對舒適生活的渴望。
美商海陸聯運公司中國事務運作部經理傑姆斯.羅說,他的公司剛到天津時,租的是利順德飯店,那時他為天津沒有一座正規的寫字樓深感遺憾,感到工作的諸多不方便,現在的感覺則是:和香港的辦公條件差不多,公司可以盡可能展現自己的風格。
國際大廈目前已進駐一百多家合資、獨資公司,借調在此一家公司工作的譚寶義先生說,在三資企業工作是一筆無形的財富:既賺了錢,又學到先進的管理經驗。
當中國從落後走向先進時,中國的國民也正走向舒適,不妨可以把進駐高層寫字樓看做是一耳光預演,寫字樓這座城堡是不是在悄悄改變中國人的生活、價值、工作、消費觀呢?那些在城堡中工作的一族又怎麽想呢?
城堡裏的工作條件是優越的。雖然每個公司有自己的設計風格,但“硬件”是大同小異的。
天津萬興實業股份有限公司開放式的辦公環境是很吸引人的,一件很寬敞的大房子僅僅被擋板隔成若幹區,空氣噴霧器輕輕吐著一縷縷霧氣,讓室內潔淨清新。每位工作人員桌上都有自己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卻似乎每個人並不受他人影響,都在埋頭於自己的文件和通過電話和客戶交流。傳真機和電腦的聲音有節奏地在空氣中傳播著,鬆厚的地毯讓雇員走動時悄無聲息。
曾經采訪過一家證券公司,那是一種喧鬧的繁忙。而這裏,卻是另一種安安靜靜中的緊張,它給人帶來的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曾在大學教書後到此公司的高山先生說:“公司尊重個人的選擇權盒隱私權,希望你能做出頭鳥。但絕對不養閑人。”在這裏,先進的標準已不是吃苦耐勞、加班加點和帶病工作,評先進的標準變得很單一:隻看動機和效果。無論多麽辛苦,沒有結果是不被人承認的。在這裏推崇的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享受人生—拚命地工作、過癮地玩。在這裏提倡的是自我推銷,提出自己截然不同的觀點來,讓別人認同你。公司給個人充分的自由,隻要不影響公司形象,即使你離婚,公司隻會花錢幫你雇律師,而不會幹涉你的生活。
金蕾盒張學愛兩位小姐說,在此工作,對於實現自己是有好處的,但常常感到的一點是累:責任大、壓力大。
事實上這裏是沒有什麽說教語的,這種累隻是自我約束力的一種表現。在另一家公司,王菁小姐邊整理手中的公文邊接受采訪。她說:我每天都覺得自己在過一種戰鬥生活,忙碌多於輕鬆。
城堡裏的收入,對於一般的中國人來說是讓人羨慕的:每月工資五百元左右,另外還有交際費以及交際應酬所需的實物類,因公司而定。
城堡裏的節奏對於一般的中國人概念也是不一樣的:每天上下班打工作卡,幹與不幹一樣,不可早走隻會自動加班,幹完分內活才能走,沒有人替你。一位先生說,他出差幾天回來,桌上公文堆了好多,隻好拚命加幾個夜晚補回來。
一般能在高層寫字樓辦公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均為大本畢業生。這種舒適的工作環境盒高薪對於青年人是有誘惑力的。他們是中國新興的白領族嗎?
接受采訪的一些“城堡族”大多搖頭,他們對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惘然,甚至於有時他們承認自己變成了賺錢的機器。“我們不過是在給老板打工,老板指哪,我們就打哪。”雖然他們大多承認自己在此工作頗能實現自己。“但將來呢?”他們問,然後自己搖搖頭。
中國人的價值觀是所有國家中比較獨特的。某些中國人以“官”或“權”來評價一個人的成就。有“錢”的人也算有成就,但往往被看成暴發戶之類。雖然中國的福利保險社會保障正在走向健全,但人們對自己的擇業還是慎重的:首先選一條能升官而不是能掙錢的路,如果二者兼而有之自然更好。
有些雇員對自己的將來存在一種失落感:“也許當老板,但充其量隻是錢多而已。”他們並不以為自己在社會上的地位很高。“當熙熙攘攘每天去吃工作餐時,我覺得自己生活得很簡單。”
也有一些雇員對自己看得很開:“我隻是在此實踐一下,在一個高效率的環境裏鍛煉自己的才能,至於以後,再說吧!”他們並沒有一種優越感,雖然和坐機關、坐辦公室的同齡人來比,他們覺得自己是充實的,但有一種對將來的擔憂。
一位外企老板說,中國人活得有點累,賺了錢還想權,似乎不滿足,而想不起來去周遊世界,享受生命。
以“老外”的 價值觀看,他不會理解中國人的心氣。其實何必要分清自己是打工仔還是白領族呢,隻要你覺得不枉活一生即可,那麽叫自己城堡族吧,這樣不是很瀟灑呢?
當曼哈頓直聳入雲的高層在電視屏幕前滑過的時候,中國人對外麵的世界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羨慕。人小的時候總愛在美麗的童話中流浪,讓自己快樂。當人長大的時候,許多美麗的童話便也溜走了,變得非常現實起來,當再懷著一顆純真的童心去看待世界時,是不是會發現世界變得漂亮了許多了呢?高層在走進中國人的生活,中國人是不是在接受許多從前沒有過的概念呢?
在城堡裏的人想出來,在城堡外的人想進去,那麽有一天中國人都生活在城堡裏呢?世界總是越來越美麗。
生活有時便是童話。中國人在實現童話。
看多了香港金融界商界白領們衣冠楚楚瀟灑得呼風喚雨的連續劇,欲做高檔寫字樓的職員漸漸成了青春一族的首選目標。有民間調查,一半以上的大學畢業生願意到大的公司做事,在他們心中,做職員不僅僅是選擇一種職業,更重要的是選擇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在裝修得讓人賞心悅目的空間中操縱著現代化的各種“機”,講著彬彬得讓人聽之每個毛孔都會張開的時代新潮的文明用語,有修飾得各具特點的同事……然而真的進入其中,才發現在大多數人依然過著傳統的中國式的日子裏選擇做白領實在要體味其中的“特味”。
李斌從金融係畢業回到他出生的小城的一家農業銀行工作,一年後辭職到了深圳,在一家保險公司從跑業務做起,二十五歲的他現在已聲道部門經理,但他想起自己剛出道時厚著臉皮拉保險的感覺,便別有一番滋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白領,雖然他的公司搬來了一套保險行業國際運作的慣例,且幹保險在國人眼中似乎亦是頗有“錢”途和前途的事,但他知道他首先拚的是體力而非腦力,這種自知之明在他開始騎著自行車滿世界轉,見公司便硬著頭皮闖進去問人家要不要買保險那一時刻起就在提醒著他自己。
和李斌有同感的在年輕的白領族裏比比皆是,虹大學畢業的第一年很不順心,雖然她在一家很有名的連鎖公司裏做事,但她當售樓小姐,每天不僅要回答來自城市各個角落裏的人的各種谘詢,還要帶著他們到未完成的商住大廈的工地看,她的衣服每天都要更換,且虹因無家安身依然住在大學裏的宿舍,想起初開始的苦難經曆,虹隻能淡淡一笑說“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咬牙挺過一年艱難期的虹現在已是總經理秘書,她有時覺得勞身骨和苦心智並行是催化人早日擔大綱的孵器,這對白領未嚐不是好事。
相比之下,鋒要好過得多,從計算機畢業便到眼下中國最有希望的電腦公司做事,每天坐在明麗的公司替客戶開發軟件。可鋒說他早九點晚五點盯著屏幕看已讓他喪失好多的敏感和敏銳,除了電腦程序,他對生活竟有些遲鈍了,雖然老板做出一副體察民情關心下屬狀,每星期都請他們這些工程師去KTV包房唱歌度周末,他卻感到很厭倦,看多了屏幕的眼睛再盯著電視熒屏看時竟產生許多幻覺。每天他都盼著中午公司吃飯的時間,中午一小時成了他發泄的時間,那時公司同事可以一起聊得暈開霧地,但有一天他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語言功能居然有程序化的傾向,別人說他表達太具條理而不生動。鋒不知道是不是每日思考程序引起的。
青也有鋒的感覺,雖然她做的是秘書工作,穿著公司漂亮的套裝在漂亮的公司裏替老板篩著第一道要求見的人有時雖會產生頗為得意的感受,但青還是覺得秘書的工作讓她枯燥而感乏力,青不知這是不是每種機械的生活方式久了都會讓人有一種力不從心無所適從的感覺。青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多地變成一種周而複始運作的“鍾擺人”而丟掉一些說不清的東西,青想也許那是人最初的無憂無慮。
但你問寫字樓裏的年輕白領們是否願意像他們父輩那樣生活時,很少有人回答是,看來職員生活雖然有些煩事但還是有些讓人留戀的東西的,畢竟它是新的,人們總是喜新厭舊的。
中國的別墅是越蓋越多了,究竟是誰住在別墅呢?尋常中國人十分好奇。據說諸如“貴妃山莊”、“上帝寓所”之類聽之讓人怦然心動的豪華別墅群最低價也開在每平方米五千元人民幣左右,是中薪階層的公職人員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勞動所得。即意味著一個公務員從出生的第一天起就馬不停蹄地拚命工作七十年並且不吃不喝才買得起四分之一座帶花園遊泳池停車庫的套房。不知在者艱難的曆程中是否會過早地死去。
買別墅,這是一道對普通中國人解不開的數學題。
住進別墅的人自然得意非凡,氣派十足,但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歡迎人窺視他們富麗堂皇的家居。似乎每個門前要掛一個“閑人和狗請勿打擾”的牌子。
正在出售的一座紫金花園隻算得上高級公寓,便這樣用“六高”來形容自己的“超凡脫俗的居住境界”:高瞻遠矚選擇、至高無尚享受、景致高人一等、格調高高在上、身價步步高升、氣派廣比天高。再看裏麵的設備更讓人心曠神怡。鋪設高級防滑地磚及釉麵牆磚的大堂;鋪設高級木地板、牆上貼精美壁紙、房門配耐用圓珠鎖的廳房;衛生間寬廣潔淨,附有煤氣熱水設備,鋪設高級防滑地磚,牆身高級瓦磚到頂,裝設高級衛生潔具及配件;廚房更讓人走進去不要出來:煤氣熱水設備,鋪設高級防滑地磚,牆身高級瓦磚到頂,配名牌煤氣灶具、抽油煙機、操作台、不鏽鋼洗盆及吊櫃;陽台鋪設高級防滑地磚,曬衣間配不鏽鋼曬衣架;室內預留空調裝置、國際電話線……
公寓如此,別墅更是打破公寓千房一麵孔的布局,根據主人的愛好,推出英式、日式、法式、意式之類風格迥異的造型,讓你在中國本土充分領略異國情調。住在屋中的人可以坐在厚厚的地攤上想心事,實在無聊之極便可以牽條小狗在庭院中踩著綠綠的草懶懶地散步。隻是主人常會望著那加防盜鎖又安防盜眼的大門發呆,不知道走出那門會不會突然發生意外,那圍牆上的安全網會不會失靈?屋中一切讓老百姓看著如此驚奇的東西似乎彌補不了主人沉甸甸的擔憂。也許真應了國人的俗語“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越多”。一個流浪者可以輕輕鬆鬆走天涯無牽無掛,而一個別墅主人揣著滿腹的錢度假的時候,卻一步三回首地望著自己的安樂窩擔憂,生怕被不速之客光顧。
有的人級別到了可以住別墅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人們不敢妄自評判,新興的“別墅族”總是被人當暴發戶之類猜測,似乎倒可以成為飯後如茶點一樣有味的嚼舌語。姑且做把密探來看一下別墅族們的不願曝光麵吧。
想必鞏俐的父母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被劃進“別墅族”吧。當這位掃蕩海內外紅彤彤的明星接受饋贈得到成都的一套別墅時,她的第一興奮點是可以當把孝女,把別墅給爹娘住。兩個辛苦一輩子隻混上一套單元房(不知是否帶雙氣)的知識分子麵對突如其來的住房升級換代是悲是喜不得而知,不過父母收下兒女孝敬的禮物應是天經地義的事。做“星媽”、“星爸”自有其好處,雖然明星的顛簸流離常讓“星媽爸”們牽腸掛肚。丹森.波每年花二十萬人民幣租一座別墅依然認為便宜極了。他做為美國一家大公司的代理來華投資,他把資本注冊在保稅區卻在市區他租來的洋樓中辦公安家。保稅區優惠政策省下來的稅款已足以超出他租房的費用。實際上丹森在美國亦屬“別墅族”,但他認為中國的別墅族的檔次要比海外高許多倍,所謂“物以稀為貴”嘛!他已決定將中國作為第二故鄉,美美地過把“貴族癮”。
羅先生住在別墅群最中間,他喜歡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他是一家鄉鎮企業集團的董事長,他曾在村中蓋了五角形狀的別墅群並居中而住,但後來覺得做“土皇帝”沒勁,便在城裏開了一家公司,舉家搬到城裏來住,利用先進的通訊設備遙控著他的手下。羅先生出國不在話下,飛來飛去更是家常便飯,也便慢慢覺得自己有些“洋”氣了。不過最令他感到煩惱的是他難以改掉的鄉音和經常出現些常識性錯誤的學識。羅先生已開始告誡八歲的兒子要學好外語考上大學,不知這位年齡小小的“別墅族”是否聽從父訓,安於讀書。
菁大學畢業分在京城工作後便住三個人一房間的宿舍,菁出國夢依然不斷卻沒有靜下心來讀書的地方。菁的姨媽從法國匯來外幣買了一座別墅做落葉歸根處。菁便棲身其中為姨媽看房兼念書。菁不敢走出家門怕看到鄰居神采飛揚的臉。最讓菁痛苦的是,每天騎自行車上班時,碰上鄰人氣派的車便有人問:“小姐要不要搭車?”菁開始時很不習慣便盡量少出門在家用功。可空空的屋子讓她覺得害怕,必挨個房間搜尋確認無人才心中踏實。菁想請個伴卻又怕弄髒房間。這種暫時的別墅族的滋味菁總是壓在心底不說,卻想將來出本書,題目就叫《別墅今夜無夢》。
趙君自以為是一個很本分的知識分子不會發大財,沒想到一項科研成果被肯定,他亦被重獎了一座別墅。趙君犯了難,住進去的感覺雖然像進了另一個世界,但趙君也失去了他原來的朋友。上這個別墅村來的都要登記且自行車免入內。趙君覺得自己已經拉上了一個沉重的套,他必須拚命賺錢來維持在別墅村龐大的開支。最後趙君覺得自己實在支撐不住了,便決定賣掉別墅,重新回到從前的生活。這海市蜃樓一般的日子總讓趙君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主人公不是他。
中國人在想方設法賺錢。錢似乎容易掙又似乎越來越難掙。一種舒適豪華的生活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別墅令人瞠目的價錢似乎難不倒神通變得越來越廣的現代能人。當別墅不再作為一種特權的象征而僅僅作為生活的一個目標時,它才真正體現出誘惑力來:努力了就不會失望。當房地產業被炒得越來越旺,別墅是那最耀眼的火苗,別墅族的數量在增多,涉足其中的人的層麵在增廣。
一個白手起家來自村野的打工仔住進了別墅,一個從南走到北創下一份家業的大學畢業生住進了別墅,一個下海經商的青年學者利用自己的專業特長加入別墅族……越來越多的別墅族給人的是一種信號:奮鬥過就不要後悔。
對於別墅族怎樣選擇他們的生活是他們自己的事,但帶來的卻是一種波及社會的震蕩。對於不管是以什麽身份何種手段成為別墅族的人,人們好奇之餘更多是羨慕。
也許將來對於平常人來說,買別墅是一道解得開的題。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沙龍”在時下的中國是大大長進了,現代人需要交際,需要沙龍。法文salon指十七世紀西歐貴族社交中談論文學、藝術或政治的社交集會,十八世紀在法國特流行。就形式而論,它在中國也早已有之,不過真正熱起來並進到較高級的層次還是在八、九十年代。
天津青年宮前身曾稱“法國俱樂部”,具有法國人浪漫情調的這座建築物曾是昔日天津“華爾街”中白領階層的“沙龍”。不知是否巧合,在沉寂了近半個世紀後,它又推出了天津首家集聯誼、娛樂一體的大型高層次的沙龍組合現代沙龍。不同的是,它不再僅僅是貴族的專利,它麵向的是全社會,它每日、每時、每刻都有新的主題:談心沙龍、情人沙龍、單身貴族沙龍、外語沙龍、商務信息沙龍、婚介沙龍從星期一到星期六分層次推出。策劃這些活動的是天津市現代家庭事務所二十二歲的總經理李大起,他太年輕,因為年輕他才敢做。他說他的初衷隻想為在都市繁忙生活中辛勞了一天的現代人提供一個擇友、娛樂、信息、商務的社交去處。在現代沙龍特有的情調中使現代人有一個溝通的機會。“我們都應享受生活,而不僅僅是為了活著”。他說。
填寫一張會員卡就可以認識不計其數的朋友是吸引會員來這裏的最大誘惑力。一位“久經商場”的經理來這裏隻是想找一位朋友談談天,放鬆緊張的神經。另一位工作不太得意者說他需要理解,需要友情。一位渴望成功的詩人來這裏“是為了找一種新感覺”……
現代娛樂場所在增多:歌廳、舞廳、遊藝廳、夜總會、俱樂部……但大多僅限於小範圍個體的交流,現代沙龍則將“群體需要溝通”提到首位上來。中國人需要一種高雅的口味和獨特的活動方式融一體的社交場所。沙龍無疑在給人們創造一種機會,走出自我的機會。
現代青年在紛紜的社會中有時很容易產生價值取向上的錯位,而傳統的說教方法來疏導又不能一下奏效,也許沙龍對此有所補益。
現代人需要真實、健康的自我,需要真情和愛心,需要成功,需要避風的港灣……
主持人眼下可算是中國最時髦最體麵的職業之一。更讓人吃驚的是每個主持人後麵一大批觀眾、聽眾、讀者的熱情度。采訪每一個主持人,他們都會告訴你讓你大開眼界的故事。然而我們似乎還可以得到更深層的東西。
中國青年報開設青春熱線已經幾年,五千多個熱線電話讓幾個主持人心裏沉甸甸的。青春熱線是針對青春熱點問題搞心理谘詢。主持人寒露說心裏谘詢不是瞎侃,不是回答問題,而是幫助青年朋友拓展思路,認清周圍的環境,找到一種或多種答案。
來電話谘詢的多是十八至二十五歲的青年,他們迫切需要一個傾訴對象。當他們的自我願望和現實生活發生摩擦時可能會出現一些心理障礙。青春熱線不一定能排憂解難,但起碼能起到一個平衡的作用。
如果說健康的心理是白色的,有嚴重心理疾病的是黑色的,那麽白與黑之間將有大片的灰色,從淺灰一直到深灰。事實上大多數人心理是處於淺灰地帶的。這並不是說每個人都有心理疾病,而是每個人多多少少會產生心理焦慮。正是基於這樣的科學依據才使青春熱線擁有大量的“對話者”。寒露說隻要到了開通時間,電話就沒有間斷過。
這種個體的幫助作用也許是很小的,但它關注的問題是及時而有效的。我們還很難估計它存在的意義。
新聞媒體已由深不可測的封閉式向貼近生活的開放式發展。所有的電台都在增加自己的直播時間並且在推出自己的品牌節目主持人。這種現場感很強的直播節目適應了人們要求交流的心理。當人們把電話打進直播間時無意流露出來的是一種渴望社會聆聽的心理。
吳小雪是某廣播電台“東方之夜”的主持人,她剛主持半年就有一大筐感受:“沒有聽眾就沒勁。我的聽眾都把我當成好友,寫信或打電話來傾訴他們的喜悅或苦惱。有的人挺‘衝’,拿起話筒就講,有的人特扭捏害羞,半天不說話,然後把電話掛了。我很不明白他們的心理,既然要參與要強調自我的存在,就不該怯場臨陣脫逃。”每個節目主持人過年時都會收到大量的賀卡和問候。除了明星,主持人也成了被追逐的對象。主持人對某些人來講是一個寄托,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我們的社會流程化的東西在增多,真正留給自己的生存空間、思維空間在減少,一切的運作越來越電腦化、機械化、程序化。人類似乎在走進自己設計的一種很有規則的“生活程序”中。人們在自己狹小的空間中產生的困惑似乎更願向圈外人說。主持人便成了最佳聆聽者。然而新聞界出於某種善良的願望而開設的信箱、熱線谘詢,很難麵對社會上紛紜蕪雜的問題。我們需要一種正規而健全的社會心理安慰和救治渠道。
曾采訪過一位心理谘詢醫生,看過她的病曆手記。很難想象病人願意把心靈最晦暗的一麵講給她聽。她笑著說:“這很正常。很多人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心理疾病,他就是心中有事不講出來難受,所謂一吐為快,就像對神懺悔一樣,他並不在乎你是誰,他隻想把自己心中的‘結’去掉,把疙瘩解開。”
人類最怕孤獨。影星歌星養寵物成風是因為他們太孤獨,他們不敢對別人說心中的話以免傳出去成為新聞,但他們可以講給自己的貓或狗聽。
人類需要聆聽。主持人隻是聆聽者之一。
在民政局的涉外婚姻登記處看新人登記,很多是中國女孩拖著“洋女婿”。那些女孩有些遲疑地看著辦事員,然後慢慢地講清來意,辦事員則一副久經沙場的神情,指揮著她們填著厚厚的一疊表格,出具一個個證明,諸如什麽國籍證明卡、父母簽字書、戀愛經過簡史、體檢合格證明等等。那些洋女婿都非常乖,順從地聽著女孩安排自己在一張張卡或表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態度非常認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涉外婚姻開始被普通中國人接受。從優生學角度講,異族、異國的通婚,對人類是有益的,涉外婚姻的增多將給中華民族的發展帶來什麽還很難說,但這件事影響著中國人的生活卻已是事實。也許在西方,一位德國先生和一位法國小姐的通婚是浪漫的,異國情侶在日子過得很逍遙的西方人眼裏是普通和純感情色彩的。但在中國人的生活中,當婚姻的感情基礎被現實的金錢、物質和機會代替的時候,這種婚姻便是極現實的。通過和幾位嫁出國門的新娘接觸,她們講原因時共同的一點便是“我想改變目前的生活。”
熟知的一位大學校友嫁到德國去了。她曾說過這樣的話:“我想嫁給一位中國先生,和他一起到德國念書,不行的話,就嫁給一位德國華裔,再不行,就嫁給德國人。”她最終找了一個高鼻子德國老公,完成了她一生最大的心願—到德國念碩士。不明白她為什麽拚死拚活地要去德國,在她的潛意識裏,那些洋人是難以接受的,嫁給老外是她出國途徑的最下策。然而又不得不承認這是出國—改變環境的最佳途徑。
田青是位很漂亮的姑娘,她最大的願望是當模特。在大飯店做服務小姐時越發產生一種心理不平衡,她不明白為什麽中國人的日子總是緊巴巴的,而那些老外總是在享受充足的物質生活。她通過老板的介紹,嫁給了一位美國人,在美國,模特並沒有做到,卻成了一位老板娘,天天飛來飛去地在美國和中國之間忙生意。她曾對一位好友說:“我真希望你們能有機會到世界各地看看,你才會知道這世界的天空是多麽美麗。”她也終於走出了舊時的苑囿。
一位在政府機關工作的女科長,正在想方設法地為她的妹妹物色一位如意“洋郎君”。她說:“讓我嫁到國外去,我是害怕的,人生地不熟的,況且我的環境也不允許,但我願意家族中添上一點‘洋味’,這是一種時髦。我的妹妹最初是無所謂的,現在被我說動了,答應試試。這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幸福的事,所以我會盡全力幫助她。”按照女科長的邏輯,這實在有悖常情,她妹妹答應試試更有些讓人擔憂。
一位大學女教師,她和丈夫離婚了,然後嫁了一位美國人。她走時說:“我很想在國內生活,我帶著一個孩子,日子過得很不順心,總有別人關心我,我受不起,我想改變一下生活環境,反正嫁誰都是一樣的,索性來個跨度大的,至於生活以後會怎樣,順其自然吧,我想作為人類的本性是不分種族的,既然大家生活在同一地球上,在哪生活、和誰生活也許應該相同吧。”
婚姻可以跨越國界本身應該是無爭議的,當人們承認婚姻可以跨越時空時,作為婚姻是人類共有特性,涉外婚姻應是普通的,作為一個趨勢存在的。曾采訪過一家國際婚慶公司,她們替異國情侶牽線搭橋,她們認為自己工作本身意義很大。
一位負責人說:“涉外婚姻無疑給中國姑娘提供了更大的選擇餘地。”婚慶公司登記的中國姑娘的檔案,各個層次、各個水準的姑娘都有,年齡介於二十三到三十三。這些姑娘們很漂亮。她們說生活在中國覺得很平淡,想通過婚姻來改變目前的處境。也許當她們不以婚姻作為改變生活環境的跳板時,她們才會找到真正的幸福。
現代社會已進入了國際大流動時期。中國經濟正在由封閉型走向全方位開放型。涉外婚姻是經濟開放的副產品,它表明中國人的婚姻觀念也正在由封閉走向開放。在中國的婚姻史上,雖有文成公主入藏、昭君出塞的異族通婚,但絕大多數中國人還是喜歡墨守陳規,守著祖宗的兩三畝地兢兢業業苦度一生:“好女不外嫁,好男不遠遊”。而新一代的中國人在經曆了談“外”色變的非常時期之後,都以擁有海外關係而沾沾自喜,中國人的社交圈在向國際舞台延伸。現代人都承認有權按自己的意願來選擇配偶,婚姻可以超越時空。如果說自由戀愛代替報班婚姻是中國人向自己的曆史和傳統陋習挑戰,涉外婚姻則是中國人自我的又一次超越。
但凡一件新事物在發展初期都有讓人難以理解之處,中國的涉外婚姻亦如此。
八十年代初期有位六十多歲的老華僑喪偶後,回國找了一條件相當的老婦,但最終娶的卻是此婦的女兒。初期的涉外婚姻有兩大特色:男女雙方條件懸殊、涉外的男性公民多。表現在嫁出去的姑娘大多嬌美可人、聰明伶俐,而涉外的男方在本國屬於中等偏下階層,自身的容顏也遜色許多;男女雙方的年齡結構懸殊也很大。
一位大學女教師自願嫁給一位長她十多歲的日本農民,她隻講了一句話“我隻要出去就行”。初期的涉外婚姻對於中方的姑娘來說頗有些“饑不擇食”,而不是“為了愛情”。然而涉外婚姻在經過十多年的風雨之後,漸漸在走向正軌:雙方的結合更著眼於感情基礎,更注重家庭幸福。一位女大學生終於完成心願,嫁給了歐洲人。她自述到:“我和彼得是在大學的PARTY上認識的,彼得到中國學針灸,對中國充滿熱愛,也愛我,我會生活得很好。”
據統計,近幾年涉外婚姻雙方是通過自我相識,通過長時間接觸而產生愛情的占相當大的比例,真是“有情千裏一線牽”。彼此的知識層次都很高。雖然生活習性有很大不同,但溝通起來似乎並不困難。雙方條件也趨向合理,當事人非常慎重地對待自己的婚姻。提反饋回來的信息,他們大多生活得美滿,離婚糾紛甚少。
似乎能讓國人心裏感到平衡的是中國的“洋媳婦”開始增多,雖然這隻占百分之十左右。一位法籍女教師在華任教期間嫁給了一個中國研究生。
洋姑娘願嫁到中國來通常有三:一是自然形成的。一位日籍女教師由於工作結識了一位中國男職員,雙方在交往中有了感情。二是和中國大陸有些淵源的。有位美籍老華人為其女兒在大陸找了一位夫婿。女兒很滿意:“我是黃種人,將一生托給黃種人更可靠些。”三是慕名而來。一位德國姑娘經同事牽線,在中國找到知音。她在講為什麽這樣時說“比起白種人來說,中國男青年更勤快,更聰明,更讓人放心。我通過很多途徑了解到中國青年對待婚姻很正統、很看重、而不像我的國家青年那樣隨便。”但無論哪種情況,大背景都是新一代的中國人的學識和素質的提高,具體到一方的男青年更是須有真才實學才能贏得“洋妞”的芳心。
在北京北池子大街等待得到中國“綠卡”的老外越來越多。涉外婚姻中願意到中國定居的人也越來越多。
跟蹤調查結果表明:雖然大多數夫婦願意定居大陸,然而最終還是邁出了國門,雖然走的時候都表示“還會回來”。
為什麽中國留不下他們?生活水平的問題還在其次,主要是觀念的問題,對於那些“洋媳婦”“洋女婿”來說,等一張永久居民證是一件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很多精力的事;中國複雜的人際關係、親戚關係使他們百思不得其解,而周圍人好奇的眼光又使他們時刻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和諧的分子,他們不明白中國人為什麽特愛管別人的隱私。有家國際婚慶公司,兼做“國際媒婆”。可她們對此忌諱很深:“我們目前隻是初級階段,一些情況不好向外界披露。”其實真正使她們擔心的是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中國人有很多閑時間去對一些事津津樂道,評頭論足地發些“高論”。
超越別人是容易的,超越自我卻是困難的。涉外婚姻給中國人提供了超越自我的機會。令人欣慰的是走在大街上看見“老外”,中國人已能熟視無睹,匆匆行路,而不像過去那樣聚眾觀賞,成為街頭一景了。
涉外婚姻使中國人伴著改革開放成熟起來。
中國的姑娘似乎是一夜之間才變得美起來,中國人似乎也是一夜之間才有了審美意識並急於讓女人知道,於是便有了鋪天蓋地名目繁多的小姐評選。有傳媒稱海峽兩岸將聯手評選“中國古典美人”。這也許可以稱一個暫可休止的高峰點,有跡象表明中國上下在“炒”小姐。
評選津城的月季小姐似乎已成了民間的一大盛事。沒有人再羞羞答答而更多的人是想參與進來。第一屆的評選口號是“評花比美”,第二屆的口號是“花美、人美、城美”,一九九三年第三屆時新聞傳媒已有了“選美”的提法。從“重花”到“重人”不能不說津人的自我枷鎖少了許多。主辦者的初衷是“我們的宗旨是提高健康、文明的審美情趣,增強人們的開放和現代意識,為重大的活動準備禮儀小姐人選。”那麽關鍵的一點是不是“開發美麗的人資源呢”?
然而許多美麗的小姐仍然深待閨中。報名參賽人數雖增加了,但和近九百萬的天津人數比,數字又太小了。這也許和中國人還不習慣於堂而皇之談美選美有關,曾聽一位先生講“如果我的妹妹參賽,我肯定要打折她的腿”。但是,也聽另外一位先生講“如果我的妻子當選,我會很驕傲,因為她得到大眾認可”的話語。事實上,尋常百姓也開始接納傳媒給他們的各種信息,相當一部分人對此表示無所謂,抱著一種湊熱鬧起哄的心態:能讓平靜的生活多一些色彩而又不必付出,何樂而不為呢?也許真正高層次的一些小姐並不太願參賽。據有關消息透露,“南京小姐”第一屆評選參賽人數超過幾千。相比而言,天津的小姐依然很有“閨氣”—不願走出家門,也許原因還在於:月季小姐評選出來做什麽?
一位采訪過美國加州小姐的天津記者說,加州小姐享受的是州長級待遇,她可以代表州長贈送給你一把金鑰匙,那麽你就可以成為加州的榮譽公民。她可以代表城市做親善大使。月季小姐可以作為一個城市的象征嗎?第一屆評選時保加利亞的玫瑰小姐到津門受到了市長的接待,並且前呼後擁,天津的媒體很為她忙乎一通,她沒有表演服,便可以隨心所欲到天津服裝研究所挑選。當然,人家是客人,理應款待。那麽月季小姐出去會享受什麽招待呢?因為還沒有一位小姐代表城市出訪,不好下結論。
月季小姐也很忙。在月季花節開幕式上向市領導和貴賓獻花環和花束;坐著彩車微笑著遊展,讓市民一覽風采;在重大的活動中做禮儀小姐……當然,月季小姐的花冠讓她們在一夜之間身價飛漲,拍廣告做模特應接不暇。當選的月季小姐之一高小姐說:“我覺得我並未改變什麽,有許多大的禮儀活動我都推了,因為像柱子一樣立在那裏微笑並且讓人拍照,我受不了,雖然我並不知到自己該做什麽。”
評選完了一切似乎便散了。曾成立了月季小姐聯誼會,旨在擴大月季小姐評選活動的社會影響,充分發揮月季小姐的自身優勢,更好地為社會服務。但因各方麵未協調好,聯誼會未活動便擱淺沒了下文。一位月季小姐稱獎金至今還未拿到手,她並不在乎那六百元,隻是她覺得很遺憾:為什麽組委會給人以虎頭蛇尾的感覺呢?主辦者的初衷原本是提高天津人的審美意識,推動全民族素質的提高,然而看參賽時總為她們捏一把汗:很多小姐不知道怎樣利用機會和把握機會。據評委講要在舞台上短短幾分鍾之內將自己的特長表現得恰到好處實在很困難。參賽小姐有的自我感覺過於良好,表演讓人覺得有些過於誇張,而另一些小姐則過於羞澀,拘謹得總是忘詞。一般來講,敢於參賽的形象都可以,但從服飾到頭飾以及化妝的整體美很多人並未諳其道,總有些選手給人以不倫不類的感覺。
看來,審美意識的提高是一個長期過程而非短短的一個月賽事所能解決的。從評選來看,有一點是讓人欣慰的,組委會已有一些賽前培訓班並開始著手準備賽後的活動。據有關人士透露,月季小姐評選規範化的章程已開始醞釀,出台後將有月季小姐評選法律化和目標慣例化。雖然諸多因素使第三屆月季小姐選美仍不盡人意,但應該承認這樣一個趨勢,那就是中國在一點點富起來,小姐們也開始美麗起來。希望選美的目的不僅在於推動人們的審美意識的提高,也應在於中國的小姐火起來後,應該有更深一層的價值。
遺憾的是,和中國許多省市一樣,天津現在已停止月季小姐評選,據說是因為有悖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緣故。也許以後還會恢複。
中國都市的單身貴族,也許並無真正意義上的所謂“高貴血統”,隻是些薪水較高又活得很自在的現代都市人。他們給都市帶來一種活力。
曾采訪過一個單身者俱樂部,它的主要成員是一些隻身在外求學多年,大學畢業後又留在大都市的遊子們。相對來說,他們活得無牽無掛。
雖然蕭伯納先生曾說過,“婚姻之所以普遍,是因為它將最大量的誘惑與最多的機會結合在一起”,但這些遊子們似乎並不過早受婚姻的召喚而活得輕輕鬆鬆。
林小姐談起她為何來此時,矛盾地說:“為了愛。”當初她拚命留在這個都市是因為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那位先生居然對她置若罔聞,令她傷心不已,而下決心終身不嫁。她說,自己目前活得很瀟灑,在一家大公司供職,過段時間將被派到法國去。離開這個地方,也許她會改變主意。不過,目前她隻願讓自己放鬆地過段日子,不再“為愛所累”。當凡事不求結果而隻要過程的時候,也許心境會是平和的。“無欲必有得”,上帝總是很公平的。換一個角度看世界,感受自會不同。也許,可愛的林小姐說不定在異國找到新感覺。
“做一個遊子,最好的一點,便是可以遠離父母的絮語。做父母的,總是比兒女自身還著急孩子們的終身大事。”王先生說這些話的時候,一臉的苦笑。“我不知自己為人父母的時候,會不會有時間和精力為孩子操勞。”亦認識王先生的女友,是個很有才氣,咄咄逼人的女孩子,不,應該說是女士。因為她和王先生一樣過了而立之年。他倆相戀八年,遲遲未走進婚姻聖殿的原因,據說是“不願為家庭所累”。王先生目前已是政界的一顆新星。他說,為了仕途,也許他要考慮父母的焦急和忠告,以免被人說為“不正常”而影響官運。他的女友則瀟灑地表示:“無所謂,目前這種關係很好。”也許在當今的中國行事還是 考慮一下具體國情的好。
大齊的行為很古怪。他說,小的時候,母親曾為他的前途算過命,說他至少有三次失敗的婚姻。而今雖然遠離故鄉上萬公裏,他依然念念不忘兒時那位卦仙的咒語,大學期間他除上專業課之外,便把所有的時間花在諸如《易經》之類的占卜書上,便越發相信那些咒語的可能性。他說,自己要一生不近女色以打破那位瞎子卦仙的預言。大齊供職於一家大的銀行,整日衣冠楚楚,笑容滿麵,典型一個“白領階層”。雖然他對女性避之甚遠,可他特有女人緣。人言道:“還是不要和命運抗爭,順其自然為好”,不知大齊會不會真的不幸被言中呢?
阿咪是個很能幹的女詩人,作品頗豐,可在生活上卻稀裏糊塗的,整日丟東忘西的,讓人好不擔憂。她的父母很擔心她嫁不出去。她扶了扶厚厚的眼鏡一樂:“隨便。”還沒見過像她一樣活得這樣隨意而又單純的人。奇怪的是,她的朋友遍天下,她說是“泛濫不災”,其中還不乏對阿咪的傾慕者。可憐的阿咪手足無措地向同事討解決的方子,一時圈內傳為佳話。
當人不刻意去追求一些什麽東西時,這些所求往往會不期而至,反而會更添驚喜和浪漫。對於那些遊子來說,讓自己過段相對自由的日子,是他們的文化素養決定的。不經意為愛神活著,也許是他們快樂之源吧。
這年頭都市的樓一座比一座高,高樓最大的好處是風都在狹小的範圍內打轉,所以“孤島效應”極易培養出來一批大小“蔓”、大小“腕”、大小“款”之類的“名流”,名流最大的好處是時間被卡得死死的,自然無閑暇交友結伴,況且做為公開的“大眾情人”,他們也極愛宣稱自己為單身,以免“愛人同誌”惹起公憤。但那些很大的“蔓”、“腕”、“款”,因為離我們太遠,做追星族之類太累,還是講些身邊的“小名流”吧。沒有人知道趙君的家資有多少,八四年因和父母賭氣去了南方呆了兩年的趙君,再回到北方來時已有魄力和能力貸款三千萬炒房產。對於南方的經曆,他很少提及,隻是年界而立依然孤身。他的公司駐在一家裝修豪華的四星級飯店,晚上他也住在那裏。他目前有十二位手下卻做著幾億人民幣的買賣。他的幾位女部下,都猜測著這位董事長夫人在哪裏。他淡淡一笑,“等賺足十億,我會安一個舒適的家。”
和瓊小姐交往,你會覺得很輕鬆。這位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的漂亮姑娘,目前在一家歌舞廳當主唱歌手,收入頗豐。瓊小姐總抱怨說自己生物鍾顛倒。不過又說,上台唱歌真過癮。她說,自己曾愛過教她物理的老師,那時她的物理成績特棒,後來母親打了她一頓,成績便壞了起來,以至差兩分沒考上大學。不過她說話得很好,每天都有男友和歌迷送她回家。她說不再怨恨母親,依然和母親住在一起,現在還沒有固定的男友,因為她打算以後到北京去發展。龍君自我感覺非常好。真的。也許因為他曾出過五本書,名字屢屢見諸報端。可惜龍君矮了點,否則是一條真龍。他曾有過一個心中的“維納斯”,不過那女孩現在在美國做了別人的新娘。當龍君講他的愛情故事的時候,總是拚命抽煙,讓自己處在煙霧繚繞的一種夢幻般的境界中。這種狀態,被他在文章中形容為“心靈的仙境”。龍君報複似地在報上登了則征婚啟事,將自己狠誇了一番,結果應征信如雲,讓龍君好不開心。龍君用他浪漫之筆不知打動了多少少女之心。但當這些女郎熱情似火地要登門拜訪時,龍君慌忙說要保持“心靈的距離”,掛了免戰牌。龍君說這些故事時一臉莊重狀,最好卻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來。
李小姐的出名,在於她大學畢業兩年,已“炒”了五家公司老板的魷魚。目前在一家外商獨資企業做董事長秘書。看她文文弱弱的樣子,你絕對想象不出她會這麽能折騰。大學畢業,分配她回老家青海,她沒走,便成了“黑戶”。但她流利的英文和日文,讓她確信自己的實力。她笑著解嘲說,自己沒準哪天會“一不小心當了名流”。李小姐的願望是當一名外交官的夫人。她目前正在積極物色自己的郎君,一位能被她培養為出色的外交官的小“腕”。
這裏需要提出的是,單身“貴族”的單身不是獨身。獨身是一種最終的願望,單身則是生命中的一階段,對這些年輕的“貴族”中的大多數來說,最終他們都會很明智地選擇自己的生活的。
不過目前來說,他們給都市帶來的是一種喧鬧。曾存在過一個“貴族沙龍”,是一個擁有自己私家車的年輕老板組織的,不過辦了兩期便沒了下文。據這位老板講,是因為中國人怕露富。他又說,自己正在全力籌辦一個“貴族協會”之類的組織,將進行小範圍活動,並為其保密,旨在加強這些新興一族的溝通。
一名人曾說:“生活中有兩大悲劇:一個是失去你心中的欲望;另一個是獲得欲望。”不過,當人無欲時,反而心靜,說不定會來些驚人之舉。不知這些都市的單身“貴族”在對待自己心靈欲望砝碼時會怎樣?當一個大都市真正成為一個現代文明的都會時,它的所謂貴族和平民的界限會慢慢縮小、消失的。
中國的都市眼下變得讓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