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後（15）

當再次走進漢堡的家門，馬雪一陣輕鬆，看著門口先生和女兒的靴子，她笑了。這天晚飯後，她和先生坐在客廳沙發上，她的頭靠在先生的肩頭。“怎麽了，親愛的？”先生覺得馬雪有點頹問道，“是不是中國公司事情太麻煩？別硬撐，跟你上司說說，也許可以讓你同事幫把手。”先生以為是馬雪公司裏的事情。馬雪輕聲說道，“沒事兒，就是有點累了。”聽到這裏，先生用手拍了拍馬雪的腦袋，低聲說道，“親愛的，我知道你能行的。”馬雪忽然有點想哭的衝動，這位與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德國男人似乎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從認識到現在一直鼓勵馬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因為家庭就放棄對事業的追求。正是因為有先生強有力的支持才讓馬雪堅持從讀語言開始，慢慢到拿到碩士畢業證，再進德國公司工作，這一路走來，馬雪深知自己很幸運。雖然一開始兩人隻能用英語溝通，但在先生不斷的鼓勵下，馬雪德語進步很快。想到柳洛斯，馬雪歎了口氣，女人真不能和社會脫節啊！並不是說家庭婦女不好，隻是現代社會日新月異，一旦在家停留太久，再要適應社會需要勇氣和毅力。馬雪想到自己當時讀書時女兒才兩歲，一邊哄女兒睡覺，一邊拿著德語書的情形，所幸，都過去了。

日子照常日出東方，夕陽西下。在漢堡的馬雪已經快把柳洛斯忘記了。二月中的一天，馬雪照常來到公司，為上午會議修改PPT。就在這時，前台姑娘來到馬雪辦公室，說上次那個女人又來了，這次還有個男人跟著。馬雪有些驚訝，心想這柳洛斯到底準備幹什麽啊，鬧了一次不夠，還來？她讓前台姑娘通知附近警察局，並叫上了和自己較熟悉的兩個德國男同事來到了前台。

就看見李亮和柳洛斯站在前台，馬雪沒想到他們一起來到自己公司，有些意外地看著李亮，眼睛又在柳洛斯精致妝容的臉上掃了一眼，開口問道，“兩位，今天來這裏有什麽事情嗎？”

“今天就是要跟你說個清楚，你到底要勾引我男人到什麽時候？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柳洛斯氣呼呼地詐唬著，”今天你在我和李亮麵前跟我說清楚，既然已經來了漢堡，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回國，一直纏著你。“馬雪一聽，深深地歎了口氣，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慢慢抬起頭看著柳洛斯身邊臉色發青的李亮。這男人居然沒發出任何聲音，太讓人失望了。馬雪把眼睛轉回到柳洛斯臉上，看著她黑色大衣包裹下凹凸有致的身形，想了想先對前台姑娘遞了個眼神，看到前台姑娘點了頭，就知道警察已經在路上了。

”這樣吧，你們等我一下，我把9點的會議挪後，先請兩位到會議室等我，我馬上就來。“馬雪示意讓同事們把李亮和柳洛斯帶到小會議室，並跟同事說把會議往後延，就走向茶水間。

這間會議室隻能容納六個人，一張橢圓形的桌子圍著六張椅子，一個投影儀，一塊白板掛在一麵牆上，簡單幹淨。馬雪端著一個小托盤，裏麵放著在茶水間裏泡了三杯茶，緩緩來到了小會議室門口，打開房門走了進去。把茶水放在李亮和柳洛斯身前，馬雪拿著最後一杯茶坐到了他們對麵。

”李太太，我想你嚴重誤會了我跟你先生的關係。是，他是我的初戀，但僅此而已。請不要再誤會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認為我會跟你先生偷情，但我們隻是在聚會上碰到，然後隻是一起吃飯，根本沒有你想的那麽齷齪。“馬雪看著柳洛斯慢慢說著，”我不知道你跟你先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沒興趣知道。婚姻是夫妻的事情，不是別人能說三道四的。如果你對自己的婚姻如此沒有信心，我想你應該跟你先生多聊聊，而不是從上海追到漢堡來質問我。如果你對自己沒有信心，那我想你該問問你先生，你們應該多溝通。我不是婚姻谘詢師，能說的隻是我自己對婚姻的感悟。你們應該慶幸，我和我先生一開始隻能用英語交流，雖然現在我能說德語，但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話我沒辦法告訴我先生，這種文化差異在我的婚姻裏存在，但你們沒有這個顧慮，所以我想如果你們倆一起努力，你們的婚姻一定會越來越好，不是嗎？“

馬雪的一席話讓李亮地下了頭，而柳洛斯卻依然像隻隨時要咬人的獅子，雙眼惡狠狠地盯著馬雪。馬雪在想是不是還要再說什麽，就聽見柳洛斯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說得好聽，就隻是吃飯？別騙人了，男人女人間怎麽可能有純粹的友誼？何況你們曾經還是戀人，別把我當傻瓜！“馬雪看著對麵柳洛斯的嘴一張一合間說出的話語有些快要崩潰，跟這種人怎麽能講道理呢？可不講道理還能怎樣？馬雪低下頭想了想，繼續說道，”這麽說來，我想李太太就算是在跟你先生親熱時也會覺得不自信，就算他在你身體裏你都覺得不夠，那我想問一下李太太，你到底想把你先生綁著每天24小時放在你身邊才放心嗎？“馬雪這幾句極赤裸的言語讓李亮一下抬起了頭望向馬雪，而柳洛斯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似乎有些扭曲，嘴裏一個勁兒地”你，你，你“地說著。

”這話雖然難聽了些，但你要承認這可能就是最本真的事實，李太太，我說得對嗎？“馬雪直視著柳洛斯坦蕩地說，”都已經在婚姻裏那麽多年了，難道到現在李太太都不願意麵對婚姻中的一些最原始最直接的事情嗎？我這麽說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讓兩位直麵婚姻，沒有其它用意。另外，李太太，我再次鄭重地當著你和你先生的麵告訴你，我與你先生沒有任何肢體關係，沒有偷情，沒有任何超越友誼的行為。請你放心，我未來也不會介入你們的婚姻。如果你還有別的問題，請你現在就問，我一定回答。隻是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今天我已經通知了警察局，如果你想把事情鬧大，我會告你騷擾，我同事會陪我去警局錄口供，希望你想清楚。李太太，你還有問題嗎？“馬雪說完看著柳洛斯，等著她的回答。而李亮已經再次把頭低了下去。

柳洛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她起身拉著李亮就往外走，當他們走到前台是就發現兩個德國警察正跟前台姑娘聊著天。兩個警察看到兩個中國人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前台姑娘，確認就是這兩人來這裏騷擾，就往前走到了李亮和柳洛斯身邊停了下來。

馬雪走出小會議室，跟兩個同事一起也走到了前台，看著眼前的情形。馬雪開口問，”李太太，你還有問題嗎？我想我剛才說得很清楚了，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如果你想參觀德國警察局，我和我同事樂意奉陪。“柳洛斯聽到馬雪在身後說的話，氣得青筋在太陽穴暴起，她轉身狠狠地盯著馬雪一字一句地說道，”算你狠！“李亮拉著柳洛斯快步走出馬雪公司，他覺得自己無地自容，隻想趕緊離開。

馬雪見這兩人離開了公司，趕緊上前跟警察打招呼，警察在聽完整個事情後讓馬雪放心，並關照她，如果下次再有類似事情發生一定要馬上報警。說完這些，兩名警察走出公司大門，開著警車離開了。

馬雪回到自己辦公室，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歎了口氣，心想這回應該徹底結束了吧。她搖了搖頭，回到辦公桌前看著還沒修改好的PPT，就坐下來開始認真地看了起來，想著本該舉行的會議因為李亮他們往後延期，她趕緊打電話給同事準備半個小時候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