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晚餐 （小說）

（一）

清晨，程俊像往常一樣開車把文君順路送到辦公室。看著下車後向自己揮揮手，欲轉身離去的文君，程俊有點神秘地說“今天早點下班，我5點半來接你。我們去ZY111吃晚飯。”說完一踩油門，揚塵而去。

進了辦公室，打開電腦，看著那排成一列等著處理的郵件，文君的心思確靜不下來，程俊那略帶神秘的麵孔又出現在眼前。去ZY111吃飯，為什麽？

ZY111是S城一家有名的高檔餐廳，據說要不提前幾天預訂根本就別想在那裏占據一餐之地。因為這家餐館比較昂貴，文君他們也很少光顧這家餐廳。上一次還是為紀念結婚10周年時去過那裏，今天程俊怎麽就心血來潮想起去這個餐廳了？不是自己忘掉了什麽重要的日子吧？

想到這裏，文君有點兒心虛。她是個馬大哈，經常會把生日什麽的重要日子忘掉，倒是程俊對這些會比較上心。

仔細想想，今天既不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又不是生日，會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呢？

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文君搖搖頭，笑著對自己說，“管他呢，瞎緊張，反正今天又要有美食過癮了”。說著把自己埋到那一堆文件中忙碌起來。

（二）

一直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文君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那些急待審閱的文件中抬起頭來。

由於經濟不好，文君所在的部門有兩個空缺位置都被暫時凍結了。弄得人手緊張，工作量巨增。每天開會，看文件，寫報告，忙得不亦樂乎，辦公室裏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原本用來休閑聊天的午餐時間也被擠沒了，大家都是把午飯拿到辦公室，一邊看郵件，一邊隨便吃點什麽。就這，老板還會時不時地再給你加碼。

文君拿出自帶的午餐正準備吃飯，隔壁辦公室的麥克溜進來，大聲嚷嚷著“嗨！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我快受不了了。你呢？看樣子，這美國人的好日子真是一去不複返了。。。”

看文君沒有像往常那樣嘻嘻哈哈地搭腔，麥克笑著說，“你這個開心果怎麽也變得心事重重了？這個經濟危機真是摧殘生命唉。。。”

聽到這，文君噗哧一聲笑了：“你呀，真是個活寶。沒看我忙得四腳朝天嗎，哪有時間開心？”

“這些看也看不完的文件真讓我頭大。得，不和你貧了，這個報告今天是死期，我得趕緊寫。”說著，文君笑著把麥克推出了辦公室。

吃著帶來的午飯，文君的思緒又一次開了小差，回到了丈夫程俊的身上。

程俊是屬於那種特有主見，愛折騰，喜冒險的人。生活中總在嚐試新的主意，一旦想幹的事八頭黃牛也拉不回。雖然在生活中碰了不少釘子，很多投資也打了水漂，但那股冒險勁頭可一點都沒減。

剛結婚時文君跟著他擔了不少心，也引發了不少矛盾。後來她發現自己盡是瞎操心，幫不上忙不說，幫他支招他還不領情。

程俊曾對她說：“生活就是不斷地冒險嚐試，即使最後達不到想要的目標，試過了，也沒什麽遺憾了。你要讓我改變這種生活方式，等於讓我放棄生活的樂趣。這是不可能的。。。？”

看著這個愛冒險的男人，文君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他，所以幹脆來了個大撒手，任他自己折騰。倒也從此眼不見心不煩，夫妻關係改善了不少。

不過，每當程俊遇到了挫折，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到文君這裏發牢騷，減壓。她也會幫著出出主意。文君常開玩笑說，“自己快成了他的減壓閥了。”

細想起來，最近一段時間程俊好像有點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文君幾次半夜醒來看到他還在燈下讀書。問他有什麽心事，他隻是推說睡不著，沒事。。。

看他不願意說，文君也沒有多問。她知道，對程俊這樣的男人，需要給他一定的空間。如果他有事不想告訴她，問也沒用。。。

難不成他又碰到了什麽問題？現在經濟這麽不好，不是。。。想到這裏，文君有點擔心起來。

快到五點半了，文君趕緊處理完辦公室的事，到洗手間上了點淡妝，整理一下身上的套裙。看著鏡子中那個依然清秀的身影，她突然為晚上的聚會緊張起來，不知道程俊又碰到了什麽難題？

悄悄地走出辦公樓，看到那輛熟悉的車正等在路旁。程俊今天穿著平時很少上身的西裝，顯得格外英俊。不過，看到程俊穿得如此正式，文君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跳上車，文君並沒有多問。而程俊好像也想把這神秘感繼續下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打開車裏的音響讓音樂飄蕩在兩人中間。

（三）

ZY111 餐館還像幾年前一樣人聲熙攘，熱鬧非凡。程俊對那個領班低語了幾句，他們被領到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今天他在搞什麽鬼？文君心裏默默地問。

點菜時文君注意到程俊今天點了一瓶好酒。當服務員為他們斟滿酒杯，程俊拿起酒杯對文君說，“幹杯！”

“幹杯！”文君有點遲疑地響應著。

看著文君那滿臉的問號，程俊笑了。“你呀，你的腦袋瓜子裏一定在琢磨我在搞什麽鬼。又要出什麽難題了吧？”

“是呀，你這個人，這麽愛冒險，碰到什麽難題我都不會奇怪。不過，不要再打啞謎，折磨我了，好嗎？”文君笑著說。

“那好，我馬上告訴你。不過，你能猜猜我想告訴你什麽嗎？” 程俊問道。

“一定和你最近心事重重，睡不著覺有關。”

“看樣子你也感受到了啊。”

“那當然，我是你的老婆哎。”文君輕聲地說。

“謝謝你沒有追問我，讓我自己一個人度過這段時間，好好地思考了很多問題。這兩周我就好像到地獄門口去走了一遭。。。”

聽他這麽說，文君更緊張了，臉色變得慘白。

看到文君那緊張憂慮的神色，程俊笑著說，“好了，不逗你了。別擔心，是個好消息。”

“好消息？”文君更困惑了。

“你注意過我下嘴唇上那個潰瘍了嗎？” 程俊問道。

“注意到了。不過那個潰瘍好好壞壞，以前也有過吧。記得我提醒過你不要老咬下嘴唇的。”

“以前是有過，不過一般一周左右就自己痊愈了。這次快一個月了，老也不好，而且越來越深。我有點擔心，就去看醫生了。結果醫生告訴我，我下唇上的潰瘍看著不太好，非常像惡性的，也許需要馬上做手術。不過為了慎重起見，要先做個活檢，結果要一周以後才能知道。”

“你知道嗎？這一周的等待好漫長啊。。。” 說到這裏，程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什麽？這麽大的事你居然沒告訴我？”文君提高了嗓音。

“別急！因為活檢結果不知道會是怎樣，我不想讓你跟著過早擔心，虛驚一場。不過，我自己上網查了一些資料，那些有關唇癌惡性腫瘤的信息還真是讓我非常緊張，前前後後想了很多。”

“怪不得你會心事重重，睡不著覺呢。”文君現在終於明白了。

“是啊，人在麵對這種生死問題時，真是很難做到坦然麵對的。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回顧了自己走過的生活道路，也想到了如果我真的走了，你該怎麽辦？”程俊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如果檢查結果是惡性的，你打算怎麽辦？不會繼續瞞著我吧。”文君輕聲地問道。

“當然不會。如果真是惡性腫瘤，我會告訴你的，希望你能幫著我一起共度難關。如果真是沒法治，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我覺得自己一生已經得到了很多我想要的東西。。。”

“對了，前些天我還去見了咱們Living trust的律師，把一切該做的都安排了。”

聽著程俊講述著這一切，文君心裏一酸，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沒有想到這段時間程俊為了怕自己擔心，竟把這麽大的事默默地埋在心裏，獨自地承受著這巨大的壓力。不僅如此，他還想得如此周全，把後麵的事都安排好了。

看樣子他不僅僅是愛冒險，喜歡折騰，也能承受重壓，負起責任。文君被這一切深深地感動了。。。

看到文君哭了，程俊忙說：“別哭，別哭。今天叫你來這裏，是來慶祝好消息的。醫生已經告訴我活檢報告證明我的潰瘍不是惡性的。他已經為我做了液氮冰凍治療，希望會很快好起來。再說，生活這麽美好，有你這樣溫柔體貼的妻子，我還沒活夠呢。。。”

“你呀你，做你的妻子，真是不容易。下次可不能這樣隱瞞軍情了。”文君有點責怪地說。

“是，遵命！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生活無常。我們該好好珍惜每一天。對了，你不是一直想去秘魯旅行嗎，我們這就去。否則，以後會後悔的。” 程俊對文君眨眨眼睛，笑著說。

“現在可以舉杯了吧！讓我們好好慶祝一下。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麽輕鬆高興了。”

文君也轉泣為笑，舉起酒杯，對著程俊說“為了明天，幹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