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聯生活周刊》 2014年37期- 雜誌社編輯部投稿
2014年37期目錄 本期共收錄文章20篇
西海岸的滋味
溫哥華總在下雨。雨點穿梭往複,讓我原本懷有的“西海岸陽光燦爛”的幻想,隨淅瀝聲一同匯進了大海。“溫哥華有一個別名叫雨哥華(Raincouver)”,我的同伴兼向導喬迪說,她為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旅遊局工作。我們坐在一家名為Miku的壽司店裏――這是我們此次美食之旅的第一站。窗外是溫哥華的煤港(Coal Harbour),香港人稱之為“高豪港”。透過窗玻璃,可見溫哥華標誌性的五帆廣場。我的視線不時被灰色天空裏飛翔的海鷗所吸引。瓊妮?米切爾(Joni Michell)是與萊昂納德?科恩一樣廣為人知的加拿大歌手,她有一首《海鷗之歌》,唱到:“我呼喚一隻翱翔於水麵的海鷗,抓住它那銀色的休止符,獨自晚餐。”
溫哥華煤港附近街景 Vancouver Coal Harbour
“Miku”是溫哥華炙手可熱的日本餐廳。它的名字裏包含著“美麗天空”的蘊意,寫成漢字,卻是一個“炙”字。店的內牆上,有日本畫家繪製的彩色魚紋,生動躍然。6年前,“Miku”在煤港旁的海斯汀西街(West Hastings)開業,主打炙壽司(Aburi Sushi),老板兼主廚皆是日本人。新鮮有機的食材,加上創新的菜單,令他們大受歡迎,最終將餐廳遷到了現在的位置。壽司映入眼簾時,你便可以從中讀到“加拿大”的風味,其一大特征是大,較之於傳統日本壽司,體積膨脹了不少。這些看起來並不婉約的小玩意兒,口感卻非常細膩新鮮,這要感謝加拿大本地的良好食材。有一個名叫《海鷗食堂》的日本電影,講一個日本人千裏迢迢跑到芬蘭開餐館,因為那裏與日本相似,可以靠海吃海。如是故事,同樣可以發生在海產豐富的加拿大。
加拿大維多利亞漁人碼頭 Victoria Fisherman's Wharf
在菜單上,我發現了一個藍色的圓形標識,其內畫著一個小小的魚頭。大廚告訴我,這是“海洋智慧”(Ocean Wise)的標識。在加拿大許多餐廳的菜單上,都可以找到這個標示。帶有這個標識,說明這家餐館是“海洋智慧”項目的合作夥伴,遵循尊重自然的可持續原則。“海洋智慧”源於溫哥華水族館的一個項目,其目的是教育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意識到海洋的可持續發展。與這個項目直接關聯的,是當地的餐館、市場及食品供貨商。在相關的菜品及食物條目上,打上“海洋智慧”的圓形符號,便可以幫助消費者做出有利於海洋的選擇。“海洋智慧”是“海洋友好”意義上的認證符號。要打上這個藍色的小標誌,需要滿足一些條件,如減輕漁業壓力、基於現代研究的綜合管理、不捕撈瀕危種群等等。在這個代表“海洋智慧”的小圓圈上,可以看到加拿大人與自然相處的智慧。
盡管許多人會根據食材與烹飪方式,給一類美食打上“國別風格”的標簽,但在國界線已被“世界居民”踏平的今天,以區域為料理定義國別是件不太明智的事情。在加拿大這樣的“曆史即為移民史”的國家,歸類尤為困難。當我告訴朋友們,我將要去加拿大做一次美食之旅時,他們的回複幾近統一:那裏有屬於自己的飲食嗎?這種偏見,在這次旅行中被打破了。
直到現在,人們依然可以在加拿大不同地區的飲食上讀到曆史的暗示。區域不同,飲食也各不相同。不同時期的移民潮,隨著領地的最終劃分,為這個國家劃分了飲食的不同流派。在東部,飲食打上了大英帝國的印記――唯一例外的是魁北克,法語依然是這裏的官方語言。在西部,飲食更多反映了探索者的特質――簡單、就地取材,與他們的美國鄰居有那麽一些相似;在氣候寒冷的北方,則依然可以看到因紐特人飲食的影響。
不列顛哥倫比亞省(Province of British Columbia,以下簡稱BC省)西麵靠太平洋,是加拿大的第三大省,麵積是英國的4倍。鋸齒狀的悠長海岸線,給這裏的飲食帶來了獨特的“西海岸風格”。這裏是海鮮愛好者的天堂,大龍蝦、青口貝、生蠔……大海饋贈了生活在這裏的人無數珍饈。在其內陸平原,一年四季都是捕蟹的好時節,這裏有珍寶蟹和石蟹。雖然一年四季均可以捕蟹,捕蟹漁夫卻大都在夏末初秋時候行動。此時正是BC省低陸平原氣候最為宜人的季節,繁殖季節的螃蟹更為活躍,也更容易捕捉。
國際都市溫哥華打破了BC省“為自然所環抱”的標簽。廣大的亞洲移民,給這個迷人的大熔爐帶來了東方風味。日本料理在這裏屢見不鮮,除了正經的日餐館子,還可以在馬路上發現一種日本人經營的快餐車,販賣將和食與熱狗融合的小食,被稱為“日本熱狗”(Japadog)。這裏還擁有數量眾多的中餐館。在市中心,中餐通常是“融合式”的,加入了“北美胃”更易接受的特質。若想吃到更為地道的中國菜,你要去的不是中國城,而是弗雷(Fraser River)河畔的裏士滿(Richmond)。這裏是亞洲移民的大本營,滿街滿巷的亞洲超市、亞洲商店與飯店,讓人恍惚以為置身於香港與新加坡。
“100英裏飲食”(100 miles diet),是近年出現於BC省的一種新型飲食概念。它與流行的“全球化飲食”方式背道而馳,提倡人們“就近取材”――選取來自距家100英裏以內的食材,盡可能的“本土化生活”。如果可能,你甚至可以自己栽種,擁有一個供家庭餐桌的小農場。這是一種相對簡單、健康的生活方式,減少了碳排放量,也有利於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在加拿大,這種生活方式能夠推行,很大一個原因在於本地出產的食材質量高。在當地的超市裏,許多來自本地的食材,價格反而較之進口食品更昂貴,人們對於本地出產食材,也更為放心。 2005年,兩位生活在BC省的加拿大作家――艾麗莎?史密斯(Alisa Smith)與J.B.麥金儂(MacKinnon),開始了他們長達一年的“100英裏飲食”的生活。這對生活在城市中的伴侶嚐試了一種“都市田園”般的生活,他們食用的一切,均來自100英裏之內――包括油和鹽。他們在固定農場買菜,從熟悉的漁民手上獲取海鮮,為了過冬,他們還會自己儲備食材。這段經曆,被寫在《100英裏飲食》的書中,在加拿大及整個北美十分暢銷,許多人正是通過書中描寫的生活方式,對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有了新的了解。
為了體驗地道的“100英裏飲食”,我們乘坐了Harbour Air的水上小飛機――這種起降於水麵的小型飛行器是溫哥華島上主要的交通工具之一――來到了維多利亞島。入暮時分,走進了名為“10英畝”(10 Acres)的小館。它開在名為考特尼(Courtney)的街上,環境正如其名,十分鄉村,壁爐與野花的裝飾,有那麽一些像蘇格蘭。麥克?墨菲(Mike Murphy)是這裏的主人,迎接我們時正從後廚出來,卷起的袖子沒有放下。他告訴我們說,這裏在去年才剛剛翻新。即使在“本土化飲食”十分流行的維多利亞,“10英畝”也屬意識超前的餐廳了。為了保證餐廳食材的足夠當地和新鮮,他們在很早前便開辟了屬於自己的農場。“10英畝”農場位於薩尼奇半島(Saanich Peninsula),那裏種植著有機蔬菜與水果,飼養著各種家禽――所有這些,都是盤中餐的最初來源。在博客上,他們驕傲地寫著:“有幸務農耕。”
加拿大裏士滿碼頭附近聚集了許多餐館,十分熱鬧
在這裏,我意外喝到了好喝的夏季啤酒,有鮮花的香氣,十分清雅。當問起能否買一些帶走時,店主人卻說沒有可能。因為食材有限,“100英裏的美食”,幾乎沒有漂洋過海走出幾千裏外的可能。這也使得“本地化飲食”成為“隻能在本地食用”。盡管冰酒被看成是加拿大的代表性酒品,然而,論到流行度,占據首席的依然是啤酒。在17世紀,歐洲定居者將啤酒帶到了加拿大,此後,進入了加拿大啤酒工業發展的興盛時期。禁酒令的頒布一度讓這段繁榮成為短暫的甜蜜回憶,直到20世紀後期,加拿大的啤酒工業才再度開放。在2009年,啤酒占據了加國46%的市場份額,這種比例令占26%的葡萄酒也望塵莫及。
如果不是親身來到加拿大,大約永遠也不會發現,這裏也出產著不錯的酒。從氣候條件和地理位置上說,BC省是黑皮諾葡萄的上佳產地,但由於產量較小,大部分酒無法出口到BC省以外的地區,其品質鮮為人知。葡萄園主要集中在奧肯娜根山穀(Okanagan Valley),這裏有超過200座酒莊。而溫哥華島上的考伊琴山穀(Cowichan Valley),則隱藏著許多釀造美味果酒的酒莊。梅裏代爾莊園蘋果酒廠(Merridale Estate Cidery)便是其中一家。珍妮特(Janet Docherty)是這裏的美麗女主人。幾年前,她放棄了城裏薪資優渥的工作,在山穀買了一座果園,成為考伊琴山穀最早一批開始釀造果酒的人。在春季,蘋果花開滿整個山坡,是生活在城市狹窄空間的人難以企及的美妙景象。
來到加拿大的酒客,多數為的是被稱為“加拿大國酒”的冰酒。加拿大冰酒舉世聞名。符合國際標準的冰酒,是實至名歸的“自然賜予加拿大的禮物”:葡萄必須在自然結冰的狀態下采收及擠壓,采收環境必須在零下8攝氏度以下,且不能使用人工冰凍冷藏。在釀造過程中,所有添加劑都被排除在外,所以,在一瓶合格的冰酒裏,不會摻雜任何糖、水、酒精或香料。因為這些嚴苛的自然標準,冰酒的產量非常小,每35磅葡萄,才能精釀375毫升的冰酒。
BC省亦產出冰酒,每年產出將近500噸,其中近一半來自一家名為鷺島的酒莊。酒莊位於裏士滿西敏公路,距離溫哥華機場不遠。酒莊主人張忠楠是一名台灣人。22年前,他與妻子一同來加拿大旅行,為這裏的山水吸引,便在40歲那年辦了移民,開始了與大地打交道的生涯。他的鷺島酒莊在2007年創建,7年間,已成為加拿大最大出口中國的冰酒酒莊。在2010年溫哥華冬季奧運會期間,鷺島酒莊被用作“中國之家”,直到現在,還能在酒莊裏看到當年“中國之家”留下來的痕跡。
與冰酒相比,楓糖更符合楓國“國民食品”的稱號。加拿大人對楓樹的喜愛,不僅體現在國旗上,也體現在餐桌上。在整個加拿大,楓糖十分流行,在超市和旅遊紀念品商店,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楓糖製品。最為日常的,要數撒在早餐薄煎餅上的那一層楓糖漿――對於這裏的居民,往煎餅上塗楓糖,簡直如向咖啡中放方糖一樣自然而然。這種“植物蜂王漿”還被一些人用來作為“斷食”時期的唯一食品。源於BC省的納耐莫(Nanaimo Bars),是加拿大最為有名的“國民點心”。這種三層的曲奇餅幹,由巧克力和楓糖製作,甜若蜜糖。上世紀50年代,《溫哥華太陽報》登出了這種點心的食譜,此後便風行開來。如今,這種點心的做法已經變得多種多樣,也更為繁複了。
加拿大人喜愛的食物,因地區不同小有差異。在節假日期間,差異則更明顯。在很大程度上,這與家庭有關――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對於家鄉的依戀,總是在佳節到來時表現得格外強烈。這些情愫與鄉愁,最終在口腹滿足之中得到了化解。在一些蘇格蘭人的家裏,你可能會在1月25日發現哈吉斯(Haggis)和鄧迪蛋糕(Dundee Cake)――這天是偉大的蘇格蘭詩人羅伯特?彭斯的紀念日。而在亞洲移民眾多的BC省,農曆新年會得到慶祝,隻是顯得更為“加拿大”一些。除去節日,季節的變遷也會讓人們的餐桌變得多種多樣。
每年秋天,大批的三文魚從太平洋洄遊到BC省的淡水河中產卵,此時,BC省的河流中熙熙攘攘地擠滿了回歸故鄉的三文魚。在毗鄰湯普遜河的亞當斯河(Adams River),可以看到三文魚洄遊的壯麗景象。BC省共有5種三文魚,洄遊時間各不相同。王鮭的體形最大,重量可達10~30磅(約4.5~13公斤),通常會在8~10月洄遊;紅鮭一般體重5~10磅(約2~4.5公斤),通常在7~8月洄遊;銀鮭每條約重2~12磅(約0.9~5公斤),在8~12月來到淡水中;粉紅鮭體形最為嬌小,隻有4~6磅(約1.8~2.7公斤),洄遊季時BC省的大部分河流中都能看見它們的身影;來得最晚是狗鮭,通常在9~11月才出現,有著狼狗一樣的牙齒。向導告訴我,2014年正值四年一次的三文魚大洄遊,洄遊至亞當斯河的三文魚數量將比往年激增上百萬條,屆時,整條河流會被染成一片猩紅。
托馬斯?哈斯是北美最有名的巧克力師之(Thomas Haas Chocolates Vancouver)
在整個西海岸的餐桌上,三文魚發揮著無與倫比的重要作用。在這裏,三文魚做法多樣。新鮮的三文魚通常被用來製作日料中的刺身與壽司,或是法餐裏的精致頭盤;煙熏三文魚在日常餐桌上時時可見,每日清晨幾乎都少不了它的影子;至為平民且普遍的做法,莫過於炸魚配薯條。為了吃到“本地最佳”的炸魚薯條,我們來到了維多利亞的“漁人碼頭”(Fisherman’s Wharf)。這是一個由漂浮在水上的船屋組成的小碼頭,也是該地最早的“漁人碼頭”。如今,這個過去的老碼頭被改造成了時髦的休閑場所,滿是飯館,十分熱鬧。Barb's Place是這裏最早的幾家快餐店之一,隻有一個小小的窗口,卻已經開了30多年。它的擁有者是伊安(Ian Poyntz)。在過去,他是一名海員,厭倦了環球航行後,在上世紀80年代,來到這個碼頭開了這家小店。除了三文魚,他還用比目魚和鱈魚製作炸魚搭配薯條,大獲好評,直到今天,依然是碼頭上最受歡迎的一道菜。
無處不在的炸魚薯條,像一枚穿越時空的曆史紀念物,顯示了來自不列顛的光榮傳統。1497年,英國探索者約翰?卡博特(John Cabot)到達了加拿大東部的紐芬蘭。40年後,以雅克?卡地亞(Jacques Cartier)為代表的法國人也來到了這片土地。在此後的世紀裏,英國人與法國人為爭奪這塊新世界土地交上了戰。19到20世紀,新移民不斷到來,有些來自歐洲其他國家,有些來自亞洲和加勒比區域,不同種類的飲食,也隨之進入這片廣袤的大陸。然而,英法爭奪的後繼影響,要高於這些後來者。這種爭奪不僅讓這個國家出現了兩種官方語言,也讓“英式”與“法式”成為加拿大兩大重要飲食派係。最早出現在加拿大的三種飲食,分別來自英格蘭、蘇格蘭和法國。美食中的“英法大戰”,在高檔大酒店體現得更為明顯。在下午,你剛在太平洋大酒店的西海岸享用了英式下午茶;而到了夜間,或許就來到了香格裏拉酒店的Markey by Jean-Georges,開始一頓融合風格的法式晚餐。
巧克力愛好者也會在這個新世界國度找到新發現。在當地的農夫市場裏,可以找到某些小島上出產的有機巧克力,加入了本地的香料調味,口感特別。在溫哥華,則隱藏著巧克力製作界的明星,托馬斯?哈斯(Thomas Haas)――他是整個北美最有名的幾個巧克力師之一。這位Thomas Haas Chocolates & Patisserie的創始人,被業界雜誌《巧克力師》(Chocolatier)評選為二十大巧克力師。加拿大與美國的四季酒店與麗茲酒店,都邀請他製作巧克力。在華盛頓白宮,也可以找到他為奧巴馬總統製作的巧克力。
之所以說“隱藏”,是因為這位巧克力大師確實將自己藏匿在了塵囂之外。托馬斯?哈斯的店開在溫哥華郊外的艾希哈爾登村黑森林(Black Forest Village of Aichhalden),這是一個鮮有人來的地方。為了在這位巧克力大師的店裏吃到他親手製作的作品,人們必須花上十幾分鍾,專程開車過去。如果不是有人牽引,你或許根本不會留意到它。托馬斯?哈斯的巧克力店非常小,櫃台前,再擺上一排椅子,空間便已經被徹底用盡了。然而,當我們走到後廚,卻非常驚訝――廚房的空間是店鋪的3倍有餘。
“我始終相信,想要做好的產品,需要一個大廚房,一個小小的店。一開始,我們的巧克力製作主要麵向五星級大酒店,所以我想找一個地方可以安靜製作巧克力的地方。很多城裏的店都是相反的,有一個大餐廳,卻隻有一個小廚房,這是本末倒置。”托馬斯?哈斯對我說,他穿著白色的廚師外衣,為人和善,非常低調。“我了解到,許多客人是專程來的,我很感謝他們。我也知道,將店開在鬧市,每天都會賓客盈門,但他們隻是路過就進來了,與那些開車過來的客人是不一樣的。當你做一樣東西,保持穩定的品質,客人就會來。做巧克力跟做鞋一樣,需要用心思。”
在其職業生涯的前期,托馬斯?哈斯在許多米其林餐廳工作過,1995年,他到了溫哥華,並決定留在這裏,因為“這裏十分美麗”。“我對於做大沒有興趣。在現代社會,所有行業關心的都是如何做大,擴大規模,使用機器。但做巧克力不一樣,經過人手接觸做出來的巧克力,與機器永遠不會一樣。巧克力的質量必須有差異,如果質量沒有差異,那麽是巧克力師的失敗。我們的行業與做機械不同,機器不是我們的核心,我們要做的,是盡可能地達到人手所能及的高度。”托馬斯?哈斯對我說。
我們的最後一站,是溫哥華格蘭威爾島(Granville Island)上的公共市場(Public Market)。這個改造過的小島,是一個新興的藝術區,布滿藝廊、設計小店、手工作坊、劇場和精致的餐館。然而,在這一切之中,最熱鬧熙攘處,依然是這個公共市場。這是一個室內集市,出售來自世界各地的新鮮食物,在這裏,你可以找到印度咖喱、意大利火腿、法國巧克力、日本菜刀、中國綠茶……以及來自BC省小島上的獨特調味料和當地引以為豪的海鮮。市場由工廠改造,充滿設計感――在中國的一些城市,如北京與上海,也常可見到如是這般設計的空間,他們多半用作藝術空間或畫廊。然而,在格蘭威爾島,這個高於生活的“現代性”外殼之內包裹的,卻是與生活最為貼近的菜市場。在挪威首都奧斯陸,我見過一個相似的菜市場。
加拿大前總理克拉克(Joe Clark)在評說該國烹飪時有一句有趣的話:“加拿大飲食是飲食中的飲食。它不是一個燉鍋,它是一個瑞典自助餐式的大雜燴。”有人試圖用克勞斯?梅耶(Claus Meyer,他在哥本哈根的NOMA餐廳被評為全球100佳餐廳的第一位)在《新北歐廚房宣言》中定義北歐烹飪的方式來為加拿大的飲食把脈:它們應該反映加國的四時,應該使用隻在該處可尋的食材,應該將美味與健康相融合。如果你曾經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做過深度探訪,或許會在同為北半球高緯度國家的加拿大,感受到一些相似之處――這種相似不僅體現在美好靜謐的自然景觀,也體現在飲食中的微妙默契。你會在一些單詞中找到答案:有機、持續、現代、融合――這是烹飪史相對簡短的國度裏的特別現象:對自然的尊重帶來了持續,而不為過去所擾的年輕意識,帶來了現代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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