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要一個人,那麽請別又把他苦心為你做的一切公然擺出來大肆炫耀。這個賽大概是無怨無悔了,真的是情何以堪!似乎這個成年後頗為自戀的潘虹在她童年十歲遭受的那些苦難,又像水波一樣順著時間的河流,延漫傳遞到了每一個先後珍愛過她的男人身上。嗬嗬,杯具是一個奇怪的東西,不但有傳染性,甚至還有很強大的遺傳力。。。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我常常會想,為什麽啊,為神馬?
"我本來就是一個平常的女子,我隻想做一次母親,隻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這樣,至少我不會再在夜半時分,為逃避無邊的孤寂,而打開一扇窗,傾聽一次陌生人熱熱鬧鬧的爭執。 夢太深,夜太長,太過寂寞的人生嗬,我隻想要一個可以邊走邊談的人。"
潘虹獨語 (1994)
電影往事
潘虹: 悲劇皇後的單身生活
十歲的她捧著父親的骨灰盒,獨自坐火車到哈爾濱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群星璀璨的中國女演員中,潘虹無疑是一個另類,無論是在《苦惱人的笑》中的第一次重要亮相,還是在後來令她大紅大紫的《人到中年》中扮演辛勞的陸文婷,她一直演著比自己年長的悲苦的女性形象,而生活中的潘虹也比同齡人多了一種憂鬱、凝重、內斂,她的一雙大眼睛似乎總在訴說著哀怨,這是她生來的“宿命”,還是後天的磨礪?後來,潘虹終於在自己的日記裏給出了答案。
當年,潘虹的父親(其實是後爹,她的親生父親是當年她母親醫院裏一位援建中國的蘇聯專家)被錯劃為右派,後來自殺了,從此,她的身後就少了一雙給她力量的男性的大手,她說,自那以後,她一下子就“堅硬”起來,摔跤了,她從來都是立即爬起來就走,因為她知道後麵不會有人來扶。
父親的死,使潘虹第一次迎麵遇見死亡。
“那個夜晚,煤氣爐的水壺上溫著一碗蛋炒飯,那是留給遲遲未歸的母親的。早巳過了晚飯的時間,媽媽卻連人影也不見,也沒有一個說明她要晚歸的口信請人帶回。我帶著妹妹和外婆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問,會有什麽事發生。可誰的心裏都有預感,一定有什麽事已經發生。十一點多了,媽才回來。表情裏沒有什麽異樣,隻是一件本該是淡灰色的夾衣,肩頭已被屋外霏霏的冷雨淋成了深灰色。我端蛋炒飯給她吃,她動了動筷,就打發我往睡。我剛一轉身,她就對著外婆哭了。她說爸爸死了,是自殺。昨天,吃了過量的安眠藥,死了。她說她今天往了龍華火葬場,想最後看他一眼。她在雨裏站了很久,可他們不讓她進。他們要她劃清界線。她回頭來對我說:明天我也不能往,你給你爸爸送點東西往好嗎?好的,媽。我往。你別哭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的時候,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以一種冷靜而痛苦的方式“觸摸”著自己的父親,她打開爸爸的箱子,拿出一套柞蠶絲的白西服,一件白襯衣,一雙鑲拚皮鞋,一雙襪子,打成一個包袱……母親把她送上了43路公交車,到了龍華火葬場的門口,潘虹發現全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全都和她一樣,手裏提著個包袱。
“沒有一個大人,隻有替他們的父親或母親來承擔一個結果的孩子們。看門的老頭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走到他跟前,他問我:‘來看誰?’我默默遞上死亡通知單。他進去了很久,出來後第一句就問我有沒有給爸爸帶襪子。他說他一個腳光著。我說帶了。‘胸前吐得一塌糊塗,吃藥死的,是不是?’他又問。我點點頭。他停了停,又對我說:‘回去不要告訴你媽媽,你爸爸的一個耳朵被撕下來一大半,掛在臉上呢。’”
在那一瞬間,潘虹的心裏對生和死有了一種極具體的感覺,與其那樣活著,還不如這樣死了。也是在那一刻,她徹底失去了她的童年,她比同齡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更知道怎樣打理自己,因為隻有照顧好自己,才能給媽媽少添麻煩。
於是,這個十歲的小女孩又替母親承擔了送父親回老家的任務,她捧著父親的骨灰盒,一個人坐硬席火車,從上海到哈爾濱,整整三天兩夜。
一個遭受白眼的二類右派的女兒,一個在十歲時就不得不接受父親自殺這種人生“極致教育”的女孩,一個要替突然單身的母親肩起一些人生負擔的青嫩的生命……如果這一切還不能構成她眼睛裏的那抹混合著憂鬱、堅強、獨立的底色,那麽,還有什麽?
外婆說:你這個小孩,長大了要麽做壞事,要麽幹大事
1973年,19歲的潘虹以自己樸實無華的表演順利地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為什麽會走上這條道路?潘虹歸結為自己從小就不大像一個女孩子,“像我這樣一個從小就和別人不太一樣的孩子,大概也隻能當演員了。”
小時候的潘虹是家裏最聰明的孩子,膽子最大,禍彝3得最多。當年,潘虹家的樓下住著一對雙胞胎男孩,他們家有一個五鬥櫥。有一天,潘虹問他們:這五鬥櫥裏麵放些什麽東西啊?雙胞胎回答說:棉花胎呀。潘虹說:不一定。你們拿一盆水從五鬥櫥的縫隙裏澆下去,如果真的是棉花胎,水就會被吸進去。如果不是棉花胎,水就會流下來。這小哥倆居然乖乖地聽潘虹的指揮,真的澆了一盆水下去。晚上,雙胞胎的爸爸媽媽來潘虹家告狀了,結果可想而知。潘虹的外婆無可柰何地說過這樣一句話:“你這個小孩呀,長大了要麽是一個做壞事的人,要麽就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潘虹至今感激家庭給予她的成長氛圍。
“小時候,像我這樣極端性格的孩子常常會惹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然而我家的大人並沒有強行改變我,當然他們也不是縱容我,而是在指點我。最值得慶幸的是,我身上的那些為所欲為的東西沒有被打擊掉,相反,大人們一直在為我身上的這些東西尋找出路。現在看來,當演員就是最好的出路。”
也許是潘虹那耐人尋味的憂鬱眼神,也許是她身上那股桀驁不馴的勁兒引起了導演楊延晉的興趣,潘虹被選中扮演電影《苦惱人的笑》中的女主角———一位在講真話還是說謊中徘徊的女性,並因此一舉成名。此後,電影《杜十娘》進一步開發了潘虹的“悲劇才華”,她開始演那種有家庭、有孩子、有丈夫,很早很早就把所有的挫折都受夠了的女人。
當年,《人到中年》的作者、著名小說家諶容在得知潘虹將出演影片中的陸文婷時,曾當麵對潘虹說:“你太漂亮了,不是我想象中的陸文婷。”然而,潘虹卻極其準確地把握了這個人物,並終極摘得第三屆金雞獎最佳女演員獎,《人到中年》使潘虹一躍成為耀眼的明星。
如果說以前是她以自己本身的外化的憂鬱氣質去貼近角色,那麽當她扮演《股瘋》中的小老百姓範莉的時候,就變成了以自己的心靈主動向角色內心靠攏的深刻的悲憫。但這個角色卻是她在“賭一把”的心態下的產物。
朋友們是很愛護她的,尤其是在之前《獨身女人》、《女人·TAXI·女人》接連遭遇滑鐵盧的時候,不過,潘虹更相信“不破不立”的道理,她覺得不能小破小立,一定要大破大立。
其實,促使當年潘虹冒險轉型、主演《股瘋》的原因,除了中國電影的不景氣使她想搏一把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剛剛從失敗的婚姻中走出來,有種浴火重生的感覺,她迫切地要自己證明給自己看———我還是我,我還要以自己獨立的人格在這個世界上獨來獨往。
最後這樣的分手,我不是太狠心,我隻是太驕傲
1990年,在潘虹一步步走向成功之時,她的婚姻卻亮起了紅燈,4月的一天,她回到四川成都,與米家山在街道辦事處辦理了離婚手續。潘虹隻帶了一箱子衣服,回到上海她媽媽那裏。這是在拍完《最後的貴族》之後,在經過一段時間思考後做出的決定。回首當年,潘虹感慨萬分:“那個時候的我,太年輕氣盛了,總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比如拍《杜十娘》的時候,我一年半沒有回家,而那時我剛結婚沒多久。在自己感情的天平上,我覺得事業最重要,出名最重要,而對於自己的家庭,是可以放棄、不做考慮的,當時覺得家嘛,反正回來還是我的家。”
八年的婚姻生活,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隻有380天。粉底液哪個牌子好離婚的時候,米家山很有理由地一下子甩出了8本日曆,與潘虹共處的日子他都是畫了圈兒的……潘虹說她現在要是再有一個家庭的話,一定會好好地掂量掂量,自己能扛得住嗎?
雖然與米家山不存在婚姻關係了,但潘虹每年都會去看他的媽媽,老人和她講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現在不是我的兒媳婦了,但你永遠是我的女兒。”
在她的日記體自傳《潘虹獨語》中有這樣的心境———那是1994年的元旦:“從十歲起,我就知道,我的頑強是我唯一的依靠。當我追著那個罵我是反動右派的小崽子,吐我滿臉唾沫的男孩,拽著他的胳膊,用他的袖管擦幹淨我的臉時,我不是勇敢。我隻是明白,一個沒有父親的女孩,沒有資格哭泣……我隻有自己打點自己。曾經渴看能有一個男人的肩膀,讓我靠著憩息。我得到過。可是,這世間總有那麽多的不被預料的安排,還有那麽多的瑣碎的錯誤,命運,終於又將我們隔開。”
潘虹與米家山的結合、分手,堪稱緣已斷情未了。他們依然是最親密的朋友,中秋的時候,依然會互致問候;遇到事業的溝坎,依然會鼎力相助。正如潘虹所說:那一段姻緣,已經當斷則斷。這一份親情,還是藕斷絲連,綿綿延延。
“米家山是一個集力量和尊嚴於一身的男人。過去我這麽說,現在我這麽說,將來我還會這麽說。本來,一個是演員,一個是美工,我們應該是劇組裏最不相關的兩個人。可是一部《苦惱人的笑》,給了我一次引起影壇關注的機會,也讓我陷入了一段紛飛的流言。你是在這個時候來看我的。從南京回成都,在上海轉車,一共隻有四小時的停留,你執意要我到車站來,你說你要見我,一定要見我……
“我們在一起生活的八年,是我已經走過的生命裏最棒的八年……杜十娘、陸文婷、曾樹生、婉容、徐麗莎,我在銀幕上塑造了一個又一個被人們譽為成功的形象。但人們不知道,這些劇本的選定,這些角色的塑造,是在你的直接參與和鼓勵下完成的。你為我付出了很多,但我想,你值。這八年,你給了我一個暖和的家,一個極安全的小窩,這是任何人,無論父母,無論朋友,都無法給予我的。盡管我一直希看我的丈夫像父親像兄長,嬌寵我,嗬護我,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過這條人生路,而你的任性你的孩子氣,卻使我幾乎反過來做了你八年的母親;盡管當我像一隻燕子那樣銜泥和血把一個窩壘到滿意時,家,卻在你不經意的遊戲間,破碎了。但我還是要為這八年的種種經曆感謝你。最後這樣的分手,我不是太狠心,我隻是太驕傲。”
雖然有著這樣奇異的婚配、繾綣的相守、天造的情緣,但潘虹還是可以說出這樣的“狠話”:“我一直希望我的名字下麵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生。我不希望任何牽扯不清的事和我的名字糾纏在一起。我珍惜我的名譽,也珍惜你的名譽,一如我珍惜我們曾有的愛情,我們曾有的家庭……”
一段似是而非的“感情”,一個完完全全的情人
潘虹曾公開表示她特別崇拜事業有成就的男人,認為一個有所成就的男人給女人的假定性強得不得了。她喜歡男人鞭撻她,一句話把她點破,“因為隻有在乎你的男人才會知道你的弱點所在,才會提點你。但你在人格上必須尊重我。”
從小就是男孩子性格的潘虹,身邊從來不缺少優秀的男人。這些“哥們兒”給她智慧的啟迪,力量的托舉,還有相知的感情。被她在書中稱為H的那位著名美術家,每次開全國政協會議時都會與她重逢。
“曾有一度,我們的關係被傳媒炒得熱熱的,人們把我們拉得很近。這是大家的好意,是對我們兩個人的關心和愛護。可惜,我們倆隻彼此看了一眼,就斷定我們能做很好的朋友,也隻能做很好朋友。H是那種做大事的男人。豁達,有才氣,不畏縮。更難得的是他的沉穩裏還有一種童心不泯的純淨氣質,天生是做藝術家的人。”
而真正被潘虹認可的新“戀情”屬於一個叫“賽”的人,被潘虹稱為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在背後托她一把的男人。
“賽永遠是這樣的,細致、體諒、識情識趣。不像是一個在美國長大的男人,倒像是受過多年的英國教育,非常的紳士。賽是一個到處走看世界的人。也許是他從事投資谘詢工作的關係,他很容易和人建立一種親近的關係,體察別人的想法,使人有信賴感。他是我所喜歡的那種男人,溫文、沉著,懂很多東西,但並不誇誇其談。這種男人會讓人覺得有力量,可依靠。我可以毫不避諱地承認,我們是情人。不是男朋友,不是預備丈夫,就是完完全全的情人……
“凡是認識賽的人都說賽待我太好,而我不知珍惜。其實,她們說的賽的所有的好,我都知道,而且比她們知道得更多更清楚。賽是我的第一觀眾,他是那樣地在意我,在意我接的每一個劇本,塑造的每一個角色,經曆的每一種嚐試。也許我已經習慣了被人在意被人嗬護,作為一個演員,一個常演主角的女演員,無論在劇組,在社交場合,還是在朋友圈中,我總是別人留意的中心。我自己都說我是一個被寵壞的女人,可我並不是一個不知道心存感激的女人。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個清晨,賽從雪窖冰天的拉卜楞寺打來長途,說:我覺得我是可以為你活著的人。這句話比一句“我愛你”更令我感動。賽當時去拉卜楞寺,是因為我對他說,我們可以在一起,但我們不會有未來不會有結果。他於是去求神的指點,去那人煙稀少之地靜靜地作一次思考作一次選擇。結果,當他到達的第二天早晨醒來,就在望見窗外那一片積雪皚皚的銀世界的同時,他就下定了決心,就打來了那個長途,說了那樣一句話。後來,他還曾對我的一個朋友說過,有沒有結果不要緊,隻要能和潘虹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美好的。說真的,如果我隻有二十歲,隻為他的那個長途,隻為他的這一句話,我便會跟定了他。一如十四年前,為了愛情,便可以放棄在上海的一切,跟了米家山去成都那樣。可是,今天我已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少女了。十四年前我能做的事,今天我不能。十四年前我無須顧忌的事,今天我要顧忌了。”
也許像潘虹自己說過的那樣:她可以不停地在每一部戲中去釋放自己的情感,在劇中她總是處於女主角的位置,圍繞著她有很多的故事,每個故事又牽涉很多的男人,這常常讓她感到自己的情感很飽和,因此仿佛總也沒有精力和興趣投入到一場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現實的感情中。
再苦再累也咬緊牙關,因為除了演戲,我已別無他求
“生活上,我是個失敗者。如今,我隻有更多地工作,在事業的摩天大樓,一步步向上攀登,再苦再累也咬緊牙關,因為,除了演戲,我已別無他求。”
潘虹說她的單身生活非常簡單,也很有規律,閑暇時看書看碟,喜歡遊泳,“每天晚上早早洗過澡,泡杯咖啡,看一會兒書,然後刷牙、睡覺。”她還說自己非常不具備團體精神,獨處的時間比較多,同時,她特別強調對朋友要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