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保姆,四鄰,老爸的同事朋友,凡是見過我幾個叔叔伯伯的,無不對老爸感歎:“你們兄弟感情真好啊!”
老爸兄弟四人,他位居第二,我大伯大老爸四歲,三叔小二歲,小叔就更小了,和老爸相差了九歲。爺爺是中醫,年輕時靠著勤奮苦學,開始了行醫生涯,又白手起家,開了診所藥鋪,積攢下來的錢就用來在當地置房買地,土改的時候按照政策屬於工商業者,在當時所謂保護工商業者的號召下,老實憨厚的爺爺輕信了共產黨的話,將家裏的所有資金全部投入到了藥店的擴大再經營上,可是政府卻一下子超負荷地增加稅收,接著又是公私合營,最後變成公有製,爺爺一輩子辛辛苦苦創下的這份家業,就這樣全打了水漂。更可憐的是,到了四清時,還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地主”的頭銜,從此,家裏陷入了苦難的深淵,不僅房子土地全被沒收,還要麵對大大小小的批鬥會,從被迫戴上“地主”的帽子,直到爺爺奶奶含冤離世,先後七次被強製搬家,居住條件自然是日趨粗糙簡陋,就差流離失所了。
那時,大伯和我老爸都已完成學業,開始工作,三叔也已離開老家,在南京求學,而我可憐的小叔,當時尚在老家上學。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從小作為“剝削階級”的子女,在階級鬥爭的氛圍中,飽嚐了被專政之苦。多少次他放學回到“家”,發現“家”又沒了,到處打聽,才找到另處的“新家”。。。
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小叔從小懂得了發奮圖強。幾個哥哥們也不斷地鼓勵弟弟好好讀書,靠書包翻身。老爸當時在上海任教,憑著他自身的努力,在業務上行政上都擔任了一些職務,小叔就讀的高中,在政審中知道了我老爸的情況,老爸便趁機與小叔的班主任多加聯係,及時地提供許多學科上的幫助,就這樣,小叔終於以優異的成績,作為政治表現好的“可教育好的子女”,跨進了大學的校門。
從三叔讀大學開始,家裏已經一無所有,僅靠爺爺在衛生院當醫生一點微薄的收入維持生活,在文革中,爺爺就連這份工作也被剝奪了,被強製監督勞動。爺爺早已無力繼續供養倆個小二子讀書,所以,我三叔大學五年的所有費用都有大伯一肩扛下,而我老爸則包攬了小叔從高中直到大學畢業的所有開支。倆個弟弟非常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學習機會,也懂得哥哥們的不容易,學習刻苦,生活節儉,盡量減輕一點哥哥們的負擔。節假日,兄弟團聚,哥哥知道弟弟學業上的進步,心裏充滿了喜悅和欣慰,弟弟看到哥哥親切的笑臉,更有了不斷進取的力量。他們的兄弟之情是如此淳樸,透明,簡單。
在那些“階級鬥爭一抓就靈”的可怕歲月,兄弟四人無一幸免地被刻上了階級的烙印,生活之路充滿了坑坑窪窪,充滿了碎石泥濘,有時眼看路就走到頭了,有時又發現很難再走下去了,有時四周一片漆黑,有時覺得一蹶不振。。。但是他們相互支撐著終於走過來了,走出了泥濘,走上了康莊大道,迎來了柳暗花明的“又一春”。。。
那年父母下放學習班,我和弟弟都還小,當夜幕降臨,饑腸轆轆的時候,我們想爸媽,可爸媽回不來,我們想奶奶,奶奶已去了天國,看著從別人家窗戶裏透出的昏黃的燈光,雖然和我家的一樣微弱,但在孤獨的姐弟倆眼裏,就象是一輪小太陽,我們期盼自己的家裏也能升起這麽一輪太陽。當我們又冷又餓,聞著從別人家傳來的飯菜的香味,我們隻能一次次地舔舔自己幹硬的嘴唇,強咽下一口口的口水。這時,一陣自行車鈴聲,送來了我親親的小叔,他就是我心裏的一輪太陽,不僅給我們姐弟帶來了溫暖,還帶來了可口的飯菜,我們大口地扒拉著飯菜,再看一眼小叔滿是憐愛的眼神,溫暖一點一點地在我心裏升騰起來。。。
我有一個好朋友,童年也遭遇過和我一樣的經曆,但是那段日子,陪伴她的隻有一個還不懂事的哥哥和一個同樣年幼的姐姐,哥哥當家,用母親留下的錢,全部用來買麵包自己充饑或討好同學,兩個妹妹就隻能整天稀飯就著醬菜蘿卜幹充饑,我的朋友從小就營養不良。我很幸運,因為有小叔,在父母不在身邊的日子裏,從沒挨過饑受過餓。
在我老家的對麵,曾有一戶人家,兄弟四人和老父親共住一棟樓,為了房子,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利益,兄弟間妯娌裏經常吵架,而他家的老父親去世,家裏倒是出奇的平靜,悄無聲息地為老人送了終。讓人覺得生就是喧鬧,而死則是安寧。看著鬧哄哄的這一家子,老爸總是感慨,他們兄弟四人每逢家裏有難處時,大家總是搶著承擔,而遇到有利益可分時,卻又是相互推讓。
八十年代“撥亂反正”後,爺爺奶奶的冤屈得以昭雪,當地政府發還了當年強行沒收的房產,突如其來的快樂,盛滿了兄弟四人的心,站在先父母的墳前,他們終於可以告慰於父母的亡靈了。至於那筆錢,大家都你推我讓的,我也不太清楚最後是怎麽分的。
從此,他們的人生就象一幅慢慢展開的畫卷,開始有了繽紛的色彩。盡管他們人生的花季來得晚了些,並且綻放得那麽艱難,但畢竟開放結果了。在我印象中,那段日子是兄弟四人一大家族最快樂的時候,家家有喜事傳來,每每看著老兄弟四人把茶聊天,那份快樂,讓我這個旁人也情不自禁地分享其中。老爸這幾年身體不好,得到了我大伯三叔和小叔的許多幫助照顧,“沒有二哥就沒有我的今天”,這是小叔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而小叔就象老爸晚年生活裏的一根拐杖,時時扶持支撐著老爸。
我經常收到老爸寄來的他和我伯伯叔叔們的合影,其中有一張是坐在體育公園的茶室裏,沐浴著暖暖的陽光,正在享受茶和美食,我突然很感動,他們不隻是兄弟,也是朋友,幾十年來,不管遇到多大的磨難,遭遇了何等的變遷,永遠同心一致,現在他們正在攜手學習過另一種人生,那就是夕陽無限好的黃昏晚年。
我常常想,也許正是當年家庭遭遇的磨難,把兄弟四人的心緊緊地拽在了一起。從這一點上看,磨難也不失為人生中一份珍貴的財產吧。老爸和他兄弟間樸實通透的手足之情,就象春風化雨,常常撥動我心裏最柔軟的弦,那就是親情,友情,珍貴的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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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兒按:這篇文章今天才收到,應作者指令夾塞提前貼出來,據說是被我黃世過甚的倉促之作,倉促之下成就的卻仍然是一篇美文。這是一條重要線索,嘿嘿。
以後不按了,免得你們自己沒懸念,還把責任推我身上,哈哈。我輕鬆嘍!
同學們實在太耐斯了,謝謝大家鼓勵!
文裏沒有提到嫂子,其實我小叔上大學時,老爸已經結婚了,我媽真的挺好的,我印象中,小時候隻要我爸家裏有人來,我媽總是傾其所有的招待。我幾個伯伯叔叔們也好,我媽這幾年因為病,人變得很怪,他們都特理解,對我媽還是很尊重。
俺的美容篇和秋霧不到兩分鍾就被按住了,當時就理解了餅妹。這不,蒙城安就直接寫上雪公了- 放棄了!!!
阿小杏,合唱4人組,郎個裏各朗~ :))
歌兒,我這都是被你“按”出來的!你用大山壓我還不算,還要“按”我,你自己挺胸抬頭的,我被你“按”得頭都抬不起了,這,這什麽世道!哼!
大家的眼光很不錯嘛.:)
歌兒,你也沒懸念,哈哈
嗬嗬嗬,跟冰冰,一霖JJ,餅餅來個大大的Hug,合唱4人組,郎個裏各朗~ :))
你那個沒懸念不是文風的問題,是大家都知道你要去蒙城,哈哈。人家好好的三人組,你湊啥熱鬧啊?:)
俺也無懸念!
一霖, 餅餅,阿小杏, I share your pain!
阿小餅你太抬舉我了,你總是讓我覺得臉上金光閃閃。你是不是以為我這些天在“閉門造衣”呀,可惜不是。慚愧呀慚愧。還有PP你也這麽耐斯,我感激涕零。我哪敢冒充設計師啊,正主兒看見了不打我才怪 :)
我一出現就有歪樓傾向,趕緊打住。明天你們查QQH吧。
PS: 5憂穿新衣服啦!好看!
聽你這麽說,我又有點擔心你是不是下套呢。
小聲問一句,你有前科嗎。哈哈哈。
hahaa我是有弟弟,可是我寫不出這麽好的文章.:))
南雪北飄;你太可愛了.可以幫我也設計一件嗎? 我現在這件不喜歡呢.:)
我的理想尺寸!
阿貝沒弟弟嗎?哈哈,那就是PP了,PP有弟弟!:))
這件斑馬服,我先預訂了,每次我看你給我打造的形象,我都覺得自己很可愛:)))等你穿的不想穿了,請妹妹你把衣裳放到老地方,我會去取得
再次謝謝了:)
我出洞了 :)
應該是我出動了. :))
還有,小珊在文革的年代還屬於胚胎期呢..厚厚厚.
紋風不動猜一霖.:)
跟風一霖.:)
再加上阿貝.
我也猜一霖。
祝祖國再沒有苦難,願世上人不分成等級都平等。
還是要慎重啊,當心全軍覆沒。:)
我帶個好頭,猜:阿貝!
文章寫得真好,濃濃的親情。片片也特可愛。嗯,和餅同感,文裏雖沒提到嫂子們,她們一定是功不可沒啊!
讓人感動的兄弟情深,讓人溫暖的文字,跟風一霖!-ZT
能黃世出來這麽一篇好文,難怪歌兒從地上爬起來了,精神抖擻,繼續戰鬥:)-ZT again!
歌兒站起來了,歐~~~~~~~~~也,自爆尺寸!:)
這家人的經曆很有曆史代表意義:)
哥哥們都好,其實嫂子也好啊,支持弟弟們上學,嫂子沒有攔著,真不容易:)
歌兒, 我目測了一下,已經C++了?
能黃世出來這麽一篇好文,難怪歌兒從地上爬起來了,精神抖擻,繼續戰鬥:)
嗯,是一霖姐姐的味道...願不得她老說我小,這下有些證據充分了...前麵兩段的那些遭遇,看得我頭皮發麻...也零星聽過我媽說我爺爺奶奶家被抄的時候的事情,不過很零碎的,現在感覺真是不感回頭看嗬...
一霖, 一霖, 一霖!
跟風猜 一霖了 :)
喜歡象太陽的小叔,溫暖極了!ZT
給一霖四票:)
非常讓人感動的親情。
喜歡象太陽的小叔,溫暖極了!
給一霖三票:)
歌兒起來伸懶腰了,我也伸一個,歐~~~~~~~~~也
額猜這個是一霖的,寫的非常樸實感人,是不是回國見聞的一部分,被父輩的深厚親情感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