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聖誕節

如果不是那根斷掉的雪鏈，今年的聖誕節堪稱完美。

自從幾年前搬到加州之後，“白色聖誕節”就成了我們的一個回憶和夢想，幾乎每年聖誕都是穿著T恤喝著冰凍飲料跟朋友互道Merry Christmas，連自己都覺得言不由衷；購物中心的商家們顯然比我們要費心，眼睛瞅著顧客們的錢袋子，把大量的白色泡沫狀物質撒得漫山遍野，恨不得就要對著大堆穿著清涼的加州客們猛吼一聲，“喂，聖誕了呀！”可這穿T恤過的聖誕怎麽能算是真正的Christmas呢？

今年終於不同了。

提前很久，我們幾個生活在灣區的同學就商量好一起舉家到Reno去過聖誕，可以去滑雪，而且節日期間住旅館也劃算得很。臨出發前，經過多次核實的消息讓我和P很振奮：80號公路在快到Reno的那一段會有大雪。P再三關照，“如果我到時睡著了的話，一定要叫醒我！”我就知道P對去年感恩節那一趟一直耿耿於懷；可那次算什麽？隻是飄了幾分鍾的雪花而已，這一次可是發了大雪警報的！

雪鏈！這東西不能不備上，這可是同事、同學、包括交通網站都說一定要的，而且據說不裝鏈子的車不讓過山。把那包沉甸甸的雪鏈丟進車裏的時候好興奮，終於可以過一個下雪的聖誕節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果然下雪了，果然看到傳說中的集中安裝雪鏈的區域，可是，可是，這雪也太小了點吧？

說到這裏，我們那位從達拉斯過來的哥們肯定要對我怒目而視了，“就想顯擺你從魁北克過來的是吧？！”

可這路邊的積雪程度的確離我的想象差距很大，我的意思是說，都要求強製性裝雪鏈了，這要在魁北克，這得是多大的雪才成啊。不管了，裝吧，一來不安鏈子不讓過，二來反正買都買了，不裝白不裝。這一裝之下，我終於醒悟過來為什麽路邊會有那麽多當地人在收費提供服務了：這鏈子如果你是頭一回上的話，還真不好弄。

擺弄了有10來分鍾，鏈子還是鏈子，輪胎還是輪胎，就是撮合不到一起去，我決定投降，幾米之外就有幫忙的。幾分鍾之後，他30大洋到手，我綁著鏈子上路了。格楞楞，格楞楞，我聽著輪子下麵這聲音心裏這個別扭啊，這至於麽，就那麽點雪，路上連冰都沒有，就逼著人綁鏈子。

慢慢騰騰開出去沒兩個mile，我正心疼輪胎呢，就聽到右邊擋板處一整亂響，好，鏈子斷了。緊急靠邊之後下來一看，果然，鏈子沒斷隻是輻條斷了一根，但再用顯然是不行了，擋板非給打爛了不可。折騰著把鏈子給卸了繼續走。沒幾分鍾，左邊又是啪啪亂響，不用看了，全毀了！氣急敗壞下來頂著大雪一頓拆，不要這東西了，咱以前什麽樣的雪天沒開過，從沒用過這鏈子不也好好的？！這些加州人都是給大太陽給慣的！

發狠歸發狠，第二根鏈子斷的時候正在山頂上，也是雪最大的地方，不光是路邊雪深，連路中央也頗有積雪了。方向打好準備上路了，輕輕一腳油門下去，嘿，居然打滑、不走！天曉得怎麽回事，我居然很變態地就有一種很愉悅的親切感：嗬嗬，跟我玩這個！雖說有年頭沒走雪山了，可在下的基本功還是很紮實地！倒車，反打方向，退出車輪碾出的雪窩，再掛D擋，點一下油門，上路咯！

我這裏上車下車的折騰，P那邊也興高采烈跟著進進出出的，捏雪球，玩snow angel；把個妹妹急得夠嗆，口齒不清地猛喊，“妹妹下去，妹妹下去！”妹妹不能下去，穿得跟棉球一樣，穿啊脫得弄感冒了不劃算，我們這剛出門呢。

車到終點，看表，這一路連吃飯帶折騰總共用時6小時多，比起去年感恩節那趟的4小時不到，這看雪的代價還是不小的。

我們是平安夜到的Reno，隔天就是聖誕節了。清晨醒來P拉開窗簾，高興地大叫，下雪了！還沒徹底醒透的妹妹穿著小睡衣，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一會兒看看跳著腳樂的哥哥，一會兒看看外麵，她可能還不明白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伴著屋內嗡鳴的暖氣，看著窗外翻飛的雪花，我的心裏一片安詳。Merry Christmas，我的親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