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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火燎人(36)--和平飯店

(2008-10-09 06:06:03) 下一個


30年代和平飯店
位於上海南京東路20號,毗鄰外灘 。

36

上海外灘旁邊的和平飯店不是上海最高級的飯店,但是最有上海故事的飯店,它的地位就像家世曾經顯赫的英國貴族,雖然在風起雲湧的後起新貴麵前顯得有些陳舊沒落,但她的雍容典雅和大家氣度,是年輕飯店們不能比擬的。老飯店的莊重,豪華,傷感,高貴,厚重的旋轉門,柚黃色實木地板和雕花木包牆,浮雕鑲嵌長方格窗欞,落地絲絨簾和昏黃的浮雕吊燈,無一不泛透出上個世紀海派社交史的滄桑沉浮。

傑選擇到這裏請蘇提塔吃飯,一方麵想暗示自己的已婚曆史,因為這間飯店是他和麗絲訂婚的地方,另一方麵想和她溝通一下自己對為來事業拓展的總體構想。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共同工作接觸,傑豈能不察覺蘇提塔對自己的炙熱情感。但是他現在全部男人的野心是如何盤大事業,而不是男女情愛,他想要這個不是一般能幹的女強人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卻不是要和她陷入感情糾葛。所以他試圖利用今晚的請客把這道男女界線劃清。

但蘇提塔的心思和傑完全相反,她想在今夜的晚餐上製造浪漫,向自己鍾情的男人一表衷腸。在她眼裏,傑是一個優秀得近乎完美的成熟男人,他的學識,地位,人品,性格,沒有一樣是她以前所接觸過的男人所能比擬。盡管知道他有家室,但她願意孤注一擲,挑戰世俗道德,哪怕不惜橫刀奪愛。

暮秋的傍晚,遠處天上隻剩下最後一分紅色火燒雲,暮色蒼茫的天際之下,霓虹燈已經開始閃耀,這是車水馬流的夜上海開始之前最流金溢彩時分。浦江對岸巨大的廣告燈牌,比肩炫耀著各大公司尊貴的無形資產。

上海的秋天也稍許有些寒意,傑穿著麗絲給他買的一件鐵灰色呢大衣,趕在預約時間之前到達和平飯店門口。就有門僮前來招呼,他說我在等一位女士一塊兒進去。話剛落音,他就從馬路對麵看見蘇提塔走下了出租車,遠遠目視著那個女人整理一下落地長裙,斜挎坤包,聘聘婷婷地朝這邊走來。蘇今天的打扮很淑女,傑看慣了辦公室套裝的她,咋一看搖曳裙裝的馬來美女,感到了一種香襲迷人味道。

蘇穿件墨綠色露肩長袖夜禮服,外裹一件薄荷印度沙麗,顯得高雅莊重,但仔細從上麵看進去就可以一覽無餘瞥到高聳的雙乳。一襲褐色瀑布長發精心卷過直垂腰際,在苗條的腰肢間跳動。她天然高鼻凹眼的棕色皮膚,蕩漾著亞熱帶人種的浪漫奔放。的確是美人,她和麗絲完全是不同品種的女人,傑心中不得不暗自讚歎。

當蘇提塔看見站在飯店門口對她紳士般微笑的傑,心中一陣高興,就小跑來,上台階時高跟鞋扭了下,正好被迎上來的傑一把接住,蘇臉上飛起了紅雲,那一低頭的嬌羞,不掩飾地流露出女性天然柔弱一麵,傑從來沒有看見過女強人蘇的如此嬌態,心中稍稍一熱。

你沒事吧?”傑自然憐香惜玉地問了一句。

幸好鞋子還不算太高,謝謝。“蘇已經恢複了常態,她調皮地笑著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將精致的小腳伸出來,傑看到淡綠色金扣四寸的尖底高跟皮鞋,突然就想到,麗絲好像已經在好多年前就不穿這樣高跟的鞋子了。

衣冠筆挺的門僮早就職業性地為他們打開了門,鞠躬輕喝道:”歡迎先生太太光臨!“

當他們步入內廳,街上的嘈雜一下就隨著關閉的厚重大門消失在飯店外麵,完全是兩重世界,空氣裏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和爵士樂悠蕩深沉的節拍。路過大堂,褐色的高大護壁板,黃色的銅欄杆,殖民地時代建築的黑色鑄鐵花紋旖旎浪漫地曲卷著,都是過去,都是過去。在老式的圈椅裏坐下,還沒有等到自己叫的咖啡,已經聞到了那香氣,那是多少年來,多少杯熱咖啡在點點滴滴的地方留下來的氣息。

和平飯店給蘇提塔的感覺,就仿佛是一個側臉坐在俱樂部角落抽著埃及香煙的老男人,你不用擔心他會對你輕薄或強暴,你對他放心大膽到可以隨手扔掉外套,他或許會對你覷顧一眼,露出客氣禮貌的三分微笑,接著又沉浸到自己經營鴉片時代的往事煙雲中去,無論你是什麽麗質佳人,對他來說都不再重要。

就在他們被領入座前,經過一個大桌,傑看到桌上是公司下屬古卡一家人,太太,三個孩子,還有兩個老人,看上去像是父母。傑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古卡也興奮站起來介紹說:

叔叔,這是我的上司,GG公司上海總裁傑先生,和副總裁蘇提塔女士。”

又轉過來跟傑他們介紹說:”這是我太太和孩子,他們今天從菲律賓剛到上海,還有我的叔叔烏曼巴,和嬸嬸貝蓮卡。“

傑早就聽說過烏曼巴的大名,也知道古卡就是他侄子,但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烏曼巴是GG公司大股東,傑看到的這個傳奇人物,比他聽到公司高層對他和GG公司關係的傳聞,外表要平易和藹。

看到古卡為了三個學齡孩子能接受中文教育,把家室從菲律賓遷居到上海,傑有些羨慕,多麽幸福的一家人啊。他心裏琢磨著,橡膠大王烏曼巴來到上海,也一定有自己的生意投資吧。

當傑和蘇提塔落坐後,伺者送來酒單。他們點好飯菜後在等待的時候,蘇提塔佩服稱讚說:

我真的喜歡這裏,傑,你選了一個好有情調的地方。”

哦,你喜歡就好,我當年是在這裏定婚的,麗絲特別喜歡這裏,這個地方也是她選的。“傑完全不必隱藏地說。

蘇爽朗地笑道:”我知道,你有一個很好的太太,她是上海人,你還有個女兒,叫瓊。“

提到女兒,傑心頭一縮,他覺得自己像是虧欠了什麽,不知道悲從何來,霎時涼意就湧遍全身。瓊從小到大都是個乖孩子,從來沒讓大人操過心,傑也很少管她,因為沒什麽需要他管的。這麽多年來,他隻顧全心撲在工作上,不知道怎樣,女兒就已經長到17歲了。明年,也就是還剩八個月,她就要上大學了嗎?眼前自己剛剛訂婚的場景一切未變,都還在眼前,撫養孩子長大的寶貴過程就結束了。傑不由得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他知道那裏已有不少白發,於是感慨地說:

是啊,我丟下太太孩子,獨自回中國工作,真不知道這是個選擇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反正我覺得自己真是很愧對女兒。“

你想讓她們來上海嗎?“蘇問。傑歎氣道:”我太太,也許,但瓊可能就沒機會了。“

這頓飯既不如蘇提塔設想的浪漫,也不是傑試圖營造的鄭重,相反這頓飯吃得有些沉默。因為沉悶,兩人都沒吃多少飯菜,傑喝了很多酒。他最後借著醉意問蘇提塔:

蘇,你也不小了吧,為什麽還沒有男朋友?“

蘇淒涼地大笑:”誰說我沒有,我心裏就有一個,但是他永遠不可能屬於我。“

說完,將手裏的幹紅一口氣喝下去,就像灌啤酒似的。伺者及時地又給他們倒滿酒杯。

爵士樂隊更加賣力地演奏著,傑已經聽不出來是什麽音樂,隻是朦朧地看到蘇背過臉偷偷用紙巾蘸去眼淚了。

蘇的酒量遠遠大於傑。結果是蘇結的帳,又將傑扶上出租車,帶回GG公司大樓。隻是他們沒有進傑宿舍樓層,而是蘇提塔的住的宿舍樓層。因為周末,大公司單身員工都出去宵夜玩耍了,一路上走廊裏居然沒有碰見任何人。


飯店的爵士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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