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碎片
(2006-01-06 14:17:07)
下一個
看到這裏的一些媽媽說起來孩子對穿衣之類的一些事情,讓我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許多事情,事情很多年過去了,卻依然清晰地映在我心裏,我想把它寫下來,告訴這裏的媽媽,孩子的心有時是那麽地脆弱。
我的父母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我在家最小,有兩個姐姐,父母是工薪階層,也屬於很節儉的一類。從我記事開始,有一些事情是依稀對我後來的人生產生了長遠的影響的,比如說對布娃娃的偏愛。那是上學前,有一天,我看到我們大院裏的兩個小女孩在拿著隻布娃娃玩過家家的遊戲,記得那次,我站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盯著那個步娃娃看了好久,心裏非常渴望能夠抱抱那個步娃娃,但羞於和那倆個小女孩不熟,最終也沒有摸上。媽媽沒給我買過布娃娃,我也沒找她要過,但那隻布娃娃成了我心裏的一粒心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被我淡忘了。後來自己開始掙錢後,我買了第一隻KITTY貓抱在手裏時,那粒心事忽然變得清晰起來,自那後,我的房間裏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布娃娃,直到女兒出生,我忽然間發現我不再那般喜歡那些布娃娃了,我曾經想過這個轉變的原因,沒有確定的答案,但每當我徘徊在這段回憶中時,我還是不確當年如果那個小女孩如果曾經擁有一隻布娃娃,她大了後會怎樣。
能說到讓童年的我真正傷了心的,是一條裙子的事情。那時候我上三年級,成績好,是班裏的班長,其實從未注意過自己的穿著的,雖然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是姐姐穿下來的。六一節前夕,學校的老師來班裏挑學生要排練一個大灰狼和小白兔的舞蹈去市裏代表學校參加比賽。我還記得那個音樂老師,她教四年級的音樂課,燙著時髦的大波浪。她進門和班主任向同學們說明意圖後,班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女孩子們個個座得筆直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希望會被老師選中,我也是其中的一個。當她的眼光從我的臉上劃過時,我覺得自己的心好象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樣。幸運的是,我被挑中了扮演其中的一隻小白兔。那天放學回家,我興奮地向家裏每個人報告這件事情,並憧憬著在六一節被畫上紅臉蛋在舞台上表演的情景。接下來,每天放學大家都會去操場上排練,排練的時候總有一大堆同學圍觀著。就這樣到舞蹈排練得差不到時,老師開始跟大家說表演服裝的事情,說給統一買了演出的背帶裙,但每人要叫3塊錢。晚上回家,我告訴了媽媽,可媽媽的反應一下子讓我限入了冰窟。媽媽認為跳舞是和學習無關的事情,不應該交3塊錢,而且說3塊錢買條裙子也太貴了,學校收錢不合理,末了,媽媽沒好氣地說,我看你也別去參加那個舞蹈隊了,還耽誤學習,以後放學早點回家來。事隔多年,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我那時委屈的淚。第二天到了排練時間,看到其他小朋友都交了買裙子的錢,我低著頭,跟老師說了媽媽不同意買裙子的事情。老師聽了,似乎沒太以為然,笑著說了句,不就3塊錢麽。我那時恨不得找個地縫磚進去,滿臉通紅地離開人群,向家跑去,跑回家,自然是大哭一場。後來,我跟班主任說自己不再想去參加舞蹈隊了,因為沒有演出服。班主任跟那位音樂老師說了後,同意我不去了,她們又找了鄰班一個女孩子頂替我演了那隻小白兔。從那以後,每天兩節課後,成了我很痛苦的時候,小夥伴們都會去操場上玩,而那邊在排練著舞蹈,班裏同學拉我去看我總是找個借口躲開了。一直到六一前夕,那天我的好朋友拉我去看,原來是那位老師帶著十來個畫了紅嘴唇,紅臉蛋的女同學要出發去表演,我隻敢偷偷地躲在一排教室後看,看著她們穿著那漂亮的背帶裙,一個個是那麽地興奮。就那樣,我眼巴巴地一直偷看到她們走得看不到了,才默默地回了教室。
關於這件事情,我沒有埋怨過媽媽,她有她的道理,勤儉持家的道理。她們那個年代,物質生活說起來真的很清苦。時光流逝,一年年的六一節過去,但我吃驚的是那片心傷卻沒有隨著流年淡去,相反,那成了我童年裏永遠的一道記憶。我從未跟媽媽提起來這件事,但從那以後,除非是迫不得已,我很少再向她要任何東西。相信每個孩子童年裏都有著想要卻沒有得到的東西,比如一個小糖人,一個雙肩書包等,這就是成長,孩子的世界是沒有太多的解釋的,如果你沒有,那就是沒有,比如我就是沒有那買裙子的3塊錢。那就是我當年給自己的解釋。許多年來,也許是這種慣性的思維,我習慣了很小心地去接受別人給的東西,哪怕是禮物,一直到很大了,有次有個朋友提醒我,我才意識到習慣於用自己掙的錢買東西才心安的思維其實並不是太好,每每接受朋友禮物的小心翼翼,會讓你錯過許多欣然接受禮物的樂趣,但,那就是成長的經曆。
如今,我自己當媽媽了,想著孩子以後的路,我想和這裏的媽媽說,多花些時間,去看看孩子心靈的天空,去想一想她那小小皺著的眉頭裏究竟寫著些什麽,這樣,也許能避免掉很多的遺憾,雖然那些遺憾是父母無心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