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老了

剛才和遠在國內的父母通過電話，聽媽媽提起父親的眼睛患了青光眼，左眼已經基本上看不見了。放下電話我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我悲傷地意識到，爸爸媽媽老了。 是的，歲月如梭，如今的我已經懷抱著一個咿呀學語的小寶寶，爸媽鬢角悄悄添上的白發難以留駐蹉跎的歲月。他們老了，不再是印象的中健步如飛，風風火火。而這些年，不知道是不留意，還是下意識去逃避這個事實。每次往家裏打電話，我的思緒裏總會浮現出他們在電話那端娓娓而談的形象，而這形象還停留在他們剛近50時年齡。那時，從爸媽身上，我稍能看到一些年老的痕跡，但是，每每看著依然一頭黑發的父親和母親(媽媽的頭發是染的)，我隻覺得他們還依然年青，所以我也從來沒有把他們和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聯係在一起。 算起來，自從讀完大學離開父母所在的城市，已有將近10年。那年，當我懷著滿心的憧憬坐上了南下的飛機，我沒有意識到媽媽的眼淚是滿含著的依依不舍。縱不知，自那以後，匆忙的工作總是將在外奔波的我的時間一一填滿，每年，我能夠回家陪伴在父母身邊的時間也就不超過兩個星期，而每一次總是伴隨著父親在機場接到我時的喜悅，以及媽媽在我又一次向她道別時的淒然。昨晚，當我懷抱著心愛的寶寶哄她入睡，我忽然想到這個與我血肉相連的小個體也許會在18年後，在我的目送下踏上她去上大學的路，一時間，我的心裏頓時盈滿了悲傷。下意識地摟緊她，我覺得我更願意她一直是這麽小小的。也就在那一刻，我憶起了多年前母親與我告別的淚。 我不是個孝子，這是我對自己的結論，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裏閃過了無數個瞬間。在外漂泊的這些日子裏，我生命中的年輪從20歲的青澀變為30歲的金黃，可我卻忽略了父母卻在家裏對我的牽掛中一天天地變老。我會記著每周打電話回去，但是電話裏卻有時也會和他們因為對某件事情的意見不一致而爭執不下。而我卻總是以父母應該是心靈的朋友的這一論點來評論所發生的事情。這沒有什麽錯，可是，想起來，每每父母滿含苦心地要求我做什麽的時候，我總是當耳邊風，而我又怎麽能去要求父母按照自己的期望變成一個良知善友的形象。父母就是父母，在生命的最初他們曾經無私地給了你他們力所能及的愛，這已經足夠了，我不應總是想著從他們那裏索取更多的什麽理解等等。要知道，他們善感的心也期待著我心靈的回應。 兩代人之間的代溝是及其難免的事情，尤其是當同一屋簷下。去年，在寶寶出生之際，爸媽曾不遠萬裏來到我的身邊，滿心歡喜的我，拉著父母的手時覺得這圓了我那多年的讓爸媽來女兒家裏住住的夢。但沒想到，日後的眾多爭端卻成了我對生活的一大遺憾。 我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尤其是在家裏寶寶哇哇大哭，家裏的地板上有可見的泥印時。日子久了，我開始和媽媽為一些小事情的意見不一致而頻繁地嘔氣。自小在父母跟前無拘無束的我，更覺得現在因我是家裏的女主人，凡事應該我說了算，而媽媽似乎仍舊把我當成多年前那個尚未成長的小姑娘，經常在爭端之中，我能看到母親眼裏的失望，而倔強的我雖心中隱隱不忍，卻總是還強調著自己所謂的道理。媽媽獨住一間，在她剛來的那段日子裏，我會在把寶寶哄睡著後，敲敲她房間的門。她的房間裏有股淡淡的香味，那是我自小就很熟悉的她衣服上的香味，不是來自任何一種香水，但卻異樣地溫暖，能勾起我很多童年的回憶。這時媽媽總會衝扒在門縫上的我招招手，我就會撲通跳上媽媽的床，在媽媽的身邊躺下看著窗外的樹葉和媽媽隨意地聊著天。媽媽會時不時愛憐地摸摸我，說起小時候我也曾經和寶寶那樣大，天天晚上睡覺一定要在媽媽身邊睡，我聽了就格格地笑。生命不息，轉眼媽媽已成了外婆。但往往，在媽媽絮叨地講起某些家常的時候，我會不耐煩地打斷她，然後溜出她的房間。現在的我想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對年幼的寶寶大哭大叫都不會心煩，但卻不能多一份耐心去傾聽媽媽的話。 媽媽總說我的脾氣不好也許是遺傳自她。而每逢我們母女的牛脾氣頂在一起，我更是道理一套套的，甚至拿出美國的民主來試圖說服媽媽。這世上其實沒有那麽多的對與不對，尤其是在親人之間。這些道理在我心平氣和的時候，我都能一一講來，但在每次的爭執中，我卻將它們統統拋得遠遠的。我想，那曾經幾次傷過媽媽的心。 媽媽在的時候，我終日地忙碌著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卻沒有空出時間來，為媽媽染一次頭發。有一次，我看到媽媽頭頂上染黑的頭發新長出的花白的發根，頓時一愣，我不知道，頭發花白的媽媽會是什麽樣子。這個念頭在我心頭一閃而過，但很快地就被我我的思想逃避了。媽媽就是媽媽，她的眼角雖然多了許多皺紋，但是眼睛卻依然地那般明亮。 父母離開的那個清晨，我默默地起床為他們準備著早飯，心裏想著這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我能夠再有機會為他們準備一頓早飯。爸爸臨走前，說，讓我再抱抱我的女兒吧。那一刻，在父親依然寬闊的肩膀裏，我泣不成聲。想來人的一生是那麽地短暫，父母和孩子也總是無法做長久的陪伴。做為父母，將孩子從孕育到培養成人，再看著他遠離自己，開始自己的生活，那是怎樣的一段心路曆程。 如今，遠離父母的我，時常會遺憾在他們與我同在一屋簷下的日子裏，我曾經做錯的事情。所以，我的朋友，如果你有父母幸福的陪伴，請你好好珍惜。別忘了，父母在一天天地老去，他們最大的願望是看到我們生活得幸福，僅此而已。

[心星]

陪著你歎口氣.想想看,父母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