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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童年:討豬草

(2012-05-18 16:34:11) 下一個

讀了京師燒刀的“交友不慎”,沒有頂,因為頂的人太多。在這裏先叫聲好:城裏人就是見多識廣,四五歲就會玩脫光光了。我們小時候,就沒有這麽浪漫。

那時候,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家裏的雞抬到田裏去,讓它們吃些跌落的穀粒和小蟲子。看看天色不早,再將雞趕回籠子,抬回家。吃完早飯,就得去學堂了。

那時學校在家前麵的紅土崗上,離家有兩三裏地。孤零零的一排房。其中兩間做教室,餘下的是養豬場。一個教室兩個年級,也就是兩個班。我上學的時候,一年級就我一人,就直接跳上二年級了。我的跳級不是因為聰明,而是因為老師圖省事。一天上五節課:上午三節課,下午兩節課。中午回家吃飯。

下午兩節課過後,大家作鳥獸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家裏。可是日子還早,太陽一點也沒有要下山的意思。我們就不能閑著了,有時去砍柴,有時討豬草。那時家家戶戶都得養一頭或兩頭豬。不養不行,因為國家有指標,一年或兩年,要向國家上交一頭豬。家裏人口多的,一年就得上交一頭。養兩頭有幾個原因:第一,家裏逢年過節,就靠這一頭豬,隻養一頭,自己就沒有吃的。第二,一頭豬不好養,有點像獨生子,嬌氣,不易長膘。有兩頭,它們就得搶著吃,反而長得快。偶爾也有養三頭的。超過三頭,就是資本主義尾巴,得割掉了。

養豬耗費糧食。人都沒有足夠吃的,豬自然沒有好夥食。家家戶戶都有一塊自留地,種的菜也隻夠人吃。於是豬的飲食,就是米糠以及人吃剩下的飯菜和洗鍋水。洗鍋水常有,剩飯剩菜卻既不常有,也不夠多。於是我們得討豬草。

何為討豬草?不是拿著一個盆子,求爺爺,告奶奶:各位行行善,給點好豬草。沒有這麽浪漫。我們得挎著竹籃子,到野外的田地裏,低著頭,彎著腰,一棵草一棵草地拔,手頭上攢了一把,放進籃子裏,再去攢下一把。攢滿一籃子,在村口的池塘裏洗幹淨,帶回家,放進鍋裏和水煮。富裕一些的人家,就會多加一把米。

討豬草不難吧?可是草不給你麵子。不是什麽草都行。長得茂盛的草,豬往往不吃。豬愛吃的,它就那麽稀稀拉拉地長著。要討一籃草,可費工夫了。什麽東西一費工夫,就顯得沉悶無趣。

無趣的日子如何打發?於是就有人發明了埋花。埋花是這樣的:比如說有五個人吧,一個作莊家,其它四個去拔草。作莊家的幹什麽呢?他(或她)挖五個小坑,其中一個放花,其它四個空著,再用土蓋上。然後讓其它四人每人各挑一個坑,剩下的歸莊家。誰的坑裏有花,那些草就歸他。贏家就是下一輪的莊家。依此類推,循環往複。其實應該叫猜花更為貼切。莊家的唯一好處,就是不需要拔草。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發明,時光過得卻快多了。有時趕上運氣差,天都快黑了,籃裏隻有小半籃草,這樣回家是會挨說的。怎麽辦呢?那時時興一首歌,歌詞大意是:人民公社人人誇,咱把公社當自家。這時候,就胡亂拔幾把紅花草,放到籃底下,上麵蓋一些討來的豬草,遮人眼目。紅花草嫩,豬愛吃。但紅花草是集體的,主要是用來漚肥。這時候,沒辦法,就隻好把公社真當自家了。

村前有一棵古老的樟樹,旁邊有兩片小竹林。晚風吹來,小竹林沙沙作響,小青蜓在竹葉上睡覺,頗有一些詩意。天氣好的時候,大家會搬著小板凳出來乘涼。樟樹底下蚊子不多,年紀大一些的,就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伴著皎潔的月光,我們聽著聽著,就該回家睡覺了。

一天就這樣過去,象流水一樣。

啊,那個夢一般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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