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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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老了，生命中很多大事，如911那天我穿什麽衣服塗什麽口紅，都已記不清了，唯獨一年前在法拉盛涼皮攤上偷聽來的一段談話，令我久久難以忘懷。
那是春光明媚或是秋高氣爽的一天，我從法拉盛一家婦科診所出來，直奔黃金商場地下的西安涼皮攤解饞，時值午後，幾張單個的桌子都坐滿了人，隻有三張單桌拚成的一個長桌，一端坐了三個中年女士，另一端還空著。我和LG坐下,老板端上涼皮肉夾饃羊肉泡饃。我正大快朵頤，突然一句話飄入耳際：
“他在大陸是有老婆的，他說要和她離婚。”（WSN？這個詞一下跳出來，啊，不對，那年還不流行猥瑣男這個詞，總之，我立刻豎起耳朵傾聽。）
容我先介紹一下同桌的三位女士, 設她們為AB和C, C坐我斜對麵, AB和我並排,因為不好意思扭頭打量,自始至終我隻看到C。
剛才第一句話是A說的，聽聲音她大約30出頭的年紀，聽了A的話，BC也警覺起來，C問：
“他為什麽要離婚？”
“他說老婆不肯跟他來美國。”
“真要離？當心他騙你。”
“我也疑心呀，前幾天他老婆從國內來看他，他都不肯給我打電話”（WSN，鑒定完畢）
“你要留心，美國的騙子好多。”C說：“象我老公，當年拿他兒子的照片寄給我，說隻有40多歲，其實他都63了。”（又是一個WSN）
“63啊，比我老公歲數還大！”B誇張而不無得意的歎道。(看來B老公也小不到哪裏去)
我偷眼看看C，她40左右的年紀，因為五官清秀保養得宜，頗具風韻，隻是眉宇間滿是怨懟。
“我老公一直騙我，給我寄來的照片上有他的房子，他的公司，其實全是假的，到美國才知道都是他兒子的，房子，公司，都是他兒子的，他自己什麽都沒有，你老公至少還有份工作啊”最後一句是對B說的。
“退休金而已，也不算什麽工作啦，不過日子還過得去。”B沾沾自喜。（沒到63就領退休金？難道又是一個WSN？）
“那你哪年結的婚呢？”B問C.
“2003年。”
“那不是很快可以考公民了？”（考過就可以甩掉老公了？）
“我也在上入籍班啊，可是題好難，我又不懂英文。”C滿是無奈。
之後三人的談話主要圍繞A展開，BC以過來人身份教育A如何腳踏幾條船，如何精準鑒定對方的公民身份及身家背景，如何釣到對方保存自己，etc
我聽聽沒有新意，便拉了LG結帳出來，商場外陽光耀眼，我稍稍有點暈，長出口氣對LG說：剛才那幾個人的話真有意思。
“什麽人的什麽話啊？”LG一臉懵懂。
“唉，親愛的”我歎到，“生活中從來不缺少八卦，缺少的隻是發現。”
這個午後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每當我看到中文報紙上濃妝豔抹的笑靨，下麵的“願覓有經濟基礎重感情男性公民攜手人生路”總不由的回想起那隻言片語，在這實際與情感無涉的博弈中，究竟有沒有真正的贏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