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文青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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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Ph.D老板

(2005-03-09 13:44:02) 下一個
  兩年了,總想為我做Ph.D時的老板寫點什麽。好幾次,剛開了個頭,便下不 了筆。原來四年的師徒,竟沒留下太多的回憶。但是,他的離世卻叫我常常想起 他來,心頭的點滴也不時提醒我寫些紀念的文字。這次,無論如何要把它寫完。   我讀書的地方是中部的一個三流學校。我老板是係裏管招生的,所以,我先 在他哪裏做rotation。兩個月後,得知別的實驗室做的也都差不多,我就幹脆定 了他為我Ph.D的老板。他挺高興,因為我拿的是fellowship,而他的新NIHgrant 沒有申請到。事後看來,我當時的決定是非常明智的,對我而言,不僅省了不少 時間,而且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自由;對他而言,由於我的工作,他在我在的最後 一年又重新得到了grant。   老板是德國後裔,留著絡腮胡子,非常quiet,偶爾說幾句話,卻很幽默。當 時在係裏呆了十年,是副教授。隻收過一個Ph.D學生,我是第二個。學術上基本 上沒有什麽建樹,也毫無鋒芒,屬於二、三流大學裏絕大多數混日子的那種教授。 特別顧家,太太、女兒生日,結婚紀念日等等是從來不上班的。他兼職他女兒中 學的女子籃球教練,比賽的日子也不上班。他同時還是市裏bagpipe隊的成員,訓 練的時候也不來辦公室。所以,我就是自己的老板。   他給我布置課題的時候,告訴我說技術上很難做,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做。講 起來蠻簡單的,就是用微電極往細胞裏注射可以顯色的東西。但當時世界上會做 的人不多,他們也都告訴我老板特困難。因此,他說我隻要能做出兩組數據就可 以畢業。出乎意料的是,我隻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做完了,加上上課的時間,一共 才兩年半。他跑來說:“係裏還沒有這麽快畢業的先例,你再做三組吧”。於是, 又做了一年。這回,他說話算話,積極地張羅我畢業的事。   因為我生性懶散,老板又不懂我的技術,這Ph.D讀得輕鬆自在。每天中午都 去打兩個小時的乒乓球和遊戲,以至於有人打電話給我時,老板得到地下室的遊 戲房來找。我的周末都花在釣魚上,要是趕上每年四、五月的crappie繁殖期,我 有時會整個星期停下實驗去釣魚。老板從不管。但是,他有他表達不滿的方式。 有一次,我過了一星期的釣魚癮後做實驗,發現攤子被動過了,問老板,他說看 我不做實驗,想自己試試。我居然訓斥他說:“你知道你這一動,我得花幾天來 調整嗎”?他沒說話就出去了。我也覺得有點過份,於是第二天向他道歉。唉, 這樣好脾氣的老板到哪裏去找。   畢業了,我在同城的另一所學校做postdoc,去看他的次數卻很少。第一次是 96年聖誕節去佛羅裏達玩,因為在老板那裏做的是hippocampus(海馬),我特地給 老板用貝殼和seahorse做了個小玩意兒。他非常高興地收下,放在計算機旁邊。 第二次是98年我發了篇Nature,給他送去,他當即用圖釘釘在辦公室門上。到加 州來以前,我隻是打了個電話跟老板話別,畢竟他才50歲不到,今後見麵的機會 多著呢。   沒想到我錯了。兩年前,係裏的秘書到處打電話找我。因為我換了公司,等 前同事聯係到我時,老板已經病故了,晚期前列腺癌。人有旦夕禍福啊!想到每 次St.Patrick'sDay,老板穿著蘇格蘭短裙,吹著bagpipe,精神抖擻地走在遊行 隊伍的最前頭;想到95年去SanDiego開會,在一個名為FatCity的中餐館吃飯,老 板點的北京烤鴨老不來,他煞有介事地問侍應生是否還在抓鴨子,那隨後的一陣 爽朗笑聲,讓我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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