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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地球還能轉多久 by望於江湖

(2010-03-23 16:24:46) 下一個
第一部分 地球還能轉多久
  
   下麵我們開始切入正題,正式開始逐句解讀《千字文》。因為我們的目的是“趣解”,“趣”是第一位的,“解”是第二位的。為了突出“趣”,在解讀的過程中我們不拘泥於形式,主要看內容。
   第一部分從“天地玄黃”到“鱗潛羽翔”,共十八句,主要講的是我們生活的這個“娑婆世界”的各種主要組成要素。但是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很多東西已經或正在發生變化。在《千字文》誕生至今的一千五百多年以來,人類瘋狂地向環境索取,給地球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我們在不斷追求科技進步和物質豐富的同時,不禁要扣問和質疑人類的所作所為:長此以往,地球還能轉多久?
  
  
  第一句 天地玄黃 (1)
   這句的意思比較簡單,就是說天是黑的,地是黃的。詩意一點說就是:
   “天啊/你怎麽那麽黑/地呀/你怎麽這麽黃!”
   這句實際是從《易經》中剽竊來的,原話是:“夫玄黃者,天地之雜也,天玄而地黃。”有人說是為了壓韻才調整了一下文字順序,實際上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因為“黃”與後麵幾句的尾韻是一致的,這個字並沒有調整。如果為了整句的平仄和下句相反,這樣一調整也沒有達到目的。我看是為了在結構上和下句對稱才調整的,這麽一調,“天地”與下句的“宇宙”這兩個名詞正好相對,“玄黃”與“洪荒”這兩個形容詞也正好相對。
  
  
  天字第一號!大地最厚道?
  
   關於天和地,我們的老祖宗留下了很多神話:說宇宙巨人盤古開天地,然後人類產生並占領地球,後來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因吃天鵝蛋打架(倒黴孩子沒出息!也有人說共工是祝融的兒子),史上最早的憤青共工怒撞不周山,導致天塌地陷,山林起火,洪水噴湧,猛獸食人。幸好仙界的“三八紅旗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優秀的兼職泥瓦匠”女媧把天給補好了,但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的後果沒法改變了。

   由於先民無法解釋天地的起源及各種各樣的自然現象,不了解和掌握自然規律,就用胡說八道來糊弄自己,於是將自然的力量形象化和人格化,創造了許多神話傳說。我們在前麵人類文明進程的階段劃分中也說過,那個時代屬於神話時代。

   天字為什麽是第一號?這是因為《千字文》的廣泛影響,後世用來計數也采用了《千字文》的文字順序,比如一些商賈、店鋪的賬簿,書卷的編號,連科舉考試的試卷頁碼,都多采用《千字文》的字序來編排。時至而今,在我國渤海邊上的一個比較大的城市——天津,市內海河一側的幾條街道都采取這種方式來命名,但又沒有完全按照字序,弄得殘缺不全,本來是企圖顯示一下學問的,結果是弄巧成拙,讓人覺得真是沒文化。

   天是什麽?僅僅直我們頭上這片看上去白天藍色(現在因為空氣差多是灰色的)晚上黑色、而實際並沒有實際物體的空曠虛無嗎?不止如此,“天”字的意思已經延伸和擴展很多了,結合前人的解釋,“天”主要包含以下三個意思:

   一是科學意義上的“天”,指時間和空間概念。地球繞自轉一周是一天,這是時間概念,無邊無際的太空是天,這是空間概念。這兩個概念地球人都知道。
   二是將至高無上或主宰世界的東西抽象為“天”。比如古代皇帝都稱“授命於天”,農民起義或占山為王的也說是“替天行道”,這裏的“天”就是抽象的東西,是一個虛無的借口而已。天為什麽那麽不長眼啊,單單授命給你、讓你替它行道?誰看見天親自授權給你了?全都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還有江湖上曾經非常流行的結拜儀式,幾個人往地上一跪,嘴裏念叨著“黃天在上,後土在下,我和誰誰誰等人結拜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實際上天才懶得理你這一套呢。——這裏天怎麽又變黃的了?別急,一會講到“黃”字時再說。“後土”也是個名字,傳說是憤青共工的兒子,是社神,也叫土地神。
   三是心理的“天”。我們經常說的“一切都是天意”就是這個意思,相當於心理上認同的一種命運,我們還經常說的“我的天啊”,可以用來表示驚訝、感歎或無奈等多種情緒。比如元曲《竇娥冤》中,竇娥悲憤地咒天罵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為天!” 人們為什麽會這樣呢?司馬遷在《史記 屈原賈生列傳》中解釋得很清楚:“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嚐不呼天也;疾痛慘淡,未嚐不呼父母也。”呼天喊地、哭爹叫娘是一種人類心理上的本能反應,外國人也是這德行,動不動就“Oh,my god!”加上洋人特有的肢體語言,整得挺嚇人的。

   相比之下,“地”就沒這麽多說法,但因為“天”是老大,所以總被迫跟在“天”後麵露露臉,沒辦法,誰讓咱是老二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大地一直以厚重的姿態地承載著萬物,其中就有最聰明也最陰險的動物——人。相比於高高在上的天,地可真算是立足本職、踏踏實實了。

   人們也習慣於把大地比喻為母親。小時候老師教大家唱《小草》,一位小同學問老師:“大地母親為什麽那麽偏心呢?”老師說怎麽偏心了?同學說:“歌裏不是這麽唱的麽:‘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呀母親你把我姐姐擁抱’,大地母親為什麽隻抱姐姐不抱我呢?”

   有個寓言故事,說有一隻雞(是家禽,別想歪了!),看見天上飛的鳥什麽事也不幹,整天站在高高的樹枝上快樂地唱歌,很是羨慕,自己也想秀一下,沒準還能選上超女呢。於是撲棱著雞翅膀費好大勁兒才登到最低的一個樹杈上,清清嗓子正要開始唱,一隻容易摔倒的狐狸悄悄溜到樹下,往上一竄,一口把雞給咬死了。——為什麽是一隻“容易摔倒”的狐狸?因為狐狸“腳滑(狡猾)”嘛。
  
這個故事說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如果你想什麽事也不幹,必須達到足夠的高度。比如在一個單位裏,一般職員想偷偷懶都不行,但領導就不一樣了,什麽事都不幹行也沒人管得著。
   所以說,如果大地有知,肯定也不想被萬物壓來踩去,但因為高度不夠,隻好忍受。

第一句 天地玄黃 (2)
  
  明明要躲避,偏偏又相遇
  
   在清朝康熙年間及以後很長時間裏,“天地玄黃”一直都寫為“天地元黃”,因為康熙皇帝玄燁雍正帝胤禎登基後,為了避其名諱,還把“女慕貞潔”寫為“女慕清潔”,這裏說了,在講到“女慕貞潔”一句時就不再重複。

   如果某個字被皇帝占上了,那別人誰也別想再用,不光《千字文》要改,凡是涉及皇帝名諱的詞語都要改。比如康熙年間,中藥材玄參改叫元參,廣東玄山寺改名為元山寺,南京玄武湖改為元武湖。

  避諱是我國曆史上極具中國特色的一種習俗,對君主和尊長的名字,不能直接說出或寫出,如遇應諱的字,不能讀本音,要“改讀”或“換說”,稱為“讀白”,如《紅樓夢》中林黛玉為了避母親賈敏的諱,碰到“敏”字,就讀成密或米;寫應諱字時候,要按規定要采取“空字”、“缺筆”或“改字”的辦法,叫“寫白”,如孔丘的“丘”字,在古文獻中總是寫作缺筆的“正”。我們習慣上把錯別字說成“白字”,就是來源於避諱。
  
 避諱這種霸王條款是什麽時候規定的呢?有人說夏商時期就開始了,唯一的證據是《山海經》中夏後啟寫作夏後開,說明夏朝就開始整這些沒用的事了。但有人說《尚書》中對夏商國君的名字都直書不諱,《山海經》中之所以避啟為開,乃是漢朝人抄書時避漢景帝劉啟諱所致。多數人認為避諱起源於周代,但周代的避諱並不嚴格,隻要避開國、官、山川、隱疾、畜牲、器幣就行了。後來避諱這一霸王條款被發揚光大,曆代帝王為了維護皇權的至高無上、突出自己的特殊地位都積極推行,將避諱的中心轉移並把範圍擴大。

   有人不服氣了:我用個字礙你皇上什麽事了,憑什麽不讓用啊?就這麽霸道,就這麽不講理,不服氣嗎?有招想去,沒招死去。
   你還真別不信邪,要是在避諱之風盛行的朝代,你非要用避諱字,那就是自找倒黴了。《唐律疏議》規定,主觀故意直呼皇帝名字就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不敬”罪,就算是客觀無意犯禁,也要收拾你。明太祖朱元璋當過和尚造過反,因此對“僧、賊”二字極端厭惡,大臣們也都知道,但偏偏就有一個不長眼的。杭州學府教授徐一夔給皇上寫賀表,用了“天生聖人,為世作則”一句,朱元璋看後勃然大怒,說:“生者僧也,則字音近於賊,殺!”徐一夔就這麽被幹掉了。朱元璋的超級敏感,源於其內心的超級自卑。
  
 還有人想利用避諱升官發財反受其害的。乾隆時有個巡撫叫海成,意外發現江西舉人王錫侯出的一本名叫《字貫》的書中竟直書了康熙、雍正、乾隆三帝的名字,如獲至寶,趕緊向皇上打小報告,心想皇上一定回重重封賞我吧。乾隆下令斬了王錫侯及其子孫,然後“重賞”了海成兩樣東西:一樣是革職查辦,另一樣是判死緩。真實害人害己啊!估計海成腸子都悔青了。

   還有一個著名的避諱悲劇。唐朝詩人李賀七歲成名,躊躇滿誌,社會上普遍認為李賀考個功名簡直就是老太太擤(讀“醒”)鼻涕——手掐把拿的。但李賀去考進士時,卻被告知不具備考試資格。李賀不服,說我根紅苗正,沒有任何民事或刑事案底,憑什麽說我沒考試資格,我要告你們招生腐敗!人家考官和顏悅色的問他:“你媽貴姓?”李賀說:“你管著嗎你?”考官趕緊說:“對不起,我剛看完《大話西遊》,問錯了。我問的是你爸叫什麽?”李賀說:“叫李肅晉啊,這麽了?”考官又問:“你來這想考什麽?”李賀說:“那還用問嗎,我來考進士啊!”考官說:“你老爸的名諱和進士相衝突,你還敢來考,不治你個不敬之罪就算便宜你了,還在這跟我唧歪個啥勁兒啊?”李賀仕途從此斷絕,這個打擊使他非常絕望,二十七歲鬱悶而死。

   古往今來,因避諱產生的故事多了去了,因此造成詞語變化的也很多,雖然改朝換代以後基本不用再避前朝的諱,但已經改了很多年的詞語也很難再改回去。比如唐朝為了避李家老祖宗李虎的諱,把“老虎”改成“大蟲”;為了避李世民的諱,把六部之一的“民部”改為“戶部”;宋代為了避宋真宗趙恒的諱,將傳說中月亮裏的“姮娥”改為“嫦娥”;等等。每朝每代每個皇帝都一通亂改,造成很多混亂。

   避諱的習慣並沒有隨著封建社會的滅亡而消失。文革期間,京劇《智取威虎山》中有句這樣的唱詞:“擒欒平,逮胡標,活捉野狼嚎。”而這句唱詞的原版是“擒欒平,逮胡彪,活捉一撮毛”。彪、毛二字在當時可是不能隨便說的,何況是用在反麵角色身上,所以趕緊改了,如果改晚了,後果可能是相當嚴重的。

   李敖談避諱時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錯!避諱這套想起來實在沒有什麽道理的習慣,在世界上,可說是中國獨有的壞習慣,自找麻煩的壞習慣。我們再反看外國,外國正好和中國相反,洋鬼子們覺得,尊敬一個人,最好的尊敬法子,不是不敢提他的名字,而是偏偏要提他。”

   中國人避諱這一壞習慣的根源在哪裏呢?根源就在於我們中華儒家倫理文明塑造的民族性格。孔子是提倡在適當的時候說謊話的,他本人就是以“為尊者諱恥,為賢者諱過,為親者諱疾”為原則編寫《春秋》一書的。避諱實際上就是為別人遮羞,這是儒家道德觀念的一個組成部分。當然,人家叫你名字並沒有什麽羞恥的,這是後代當權者別有用心地對避諱進行發揚光大的結果。

   如果拋開階級觀念,避諱實際上是一種人文關懷,體現了貌似刻板的儒家倫理道德中存在的非常人性化的一麵,其本身並無實質性錯誤,但在一些其他因素的幹擾下,人們逐漸把有意誇大或隱瞞實情也視為避諱的範疇,造成信息失真,社會誠信缺失,而這種狀況正是儒家倫理道德所反對和著力改變的。於是形成了一個奇怪現象:儒家提倡的避諱對對儒家倫理道德體係本身造成巨大衝擊。

   1949年,一位名叫墨菲的美國空軍上尉工程師認為他的某位同事是個倒黴蛋,就拿這位同時尋開心說:“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被弄糟,讓你去做就一定會弄糟。” 沒想到這句玩笑話在美國迅速流傳,並擴散到世界各地,而且這句笑話的意思也逐漸擴展,最後演變成這樣:“如果壞事有可能發生,不管這種可能性多麽小,它總會發生,並引起最大可能的損失。”這就是著名的“墨菲定律”。

   “墨菲定律”可以簡單理解為十個字:明明要逃避,偏偏又相遇。小概率事件發生的可能性反而會很高,對待不太可能發生的問題如果存在僥幸心理,會產生相當嚴重的後果。任何文明和民族性都不會是完美的,缺憾在所難免,關鍵在於我們是否有勇氣去直麵缺憾,采取有效的修正措施,而不是心存僥幸、忌病諱醫地去“避諱”,隻有這樣,我們的文明才能具備更多的理性和包容性、我們的民族性格才能更加豐滿和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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