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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畫鑒定誰擁有話語權? 王永林

(2009-09-06 17:37:39) 下一個

書畫鑒定誰擁有話語權? 發布時間:2009-6-1 作者:王永林 近日讀貴刊(《收藏投資導刊》2009年5月9日刊)導論文章“尋找藝術行業的話語權”一文,感觸頗多,由此引發我想來談一下,在當下的書畫鑒定實踐中,都有些什麽人在掌握著話語權?在利用話語權說些什麽?至於他們到底誰說了算?可能隻有讓曆史來評定,我們隻是在如實記錄著曆史的進程而已。

畫家本人說

在當今書畫市場中,畫作畫家本人健在的,人們往往都認為畫家本人對自己作品的鑒定應該是最權威的,因此都要以畫家本人的說法來定畫作真偽,其實畫家本人有時也會在鑒定自己畫作時出現誤差。
如上海大學教授徐建融先生就講過一件他親見的事例:說某人與一位海上名畫家是好朋友,在外麵見到一幅這位畫家款的作品,畫得十分精彩。想買,為了保險,將畫拿給這位畫家看,畫家看後肯定地說:這是我畫的,而且是精心之作,你放心買下來,我再給你在畫上題字。
畫家的朋友說:請您看仔細,現在市麵上造您假的東西非常多。畫家說:這件絕對真,我絕不會走眼,它還在我的一本畫冊上發表過。回身找出畫集來一對照,果然一模一樣。畫家說:這下你放心了吧!畫冊上這畫當時還是從我家拿去拍的反轉片,怎會有假?畫家的朋友仔細一看發現了問題,告訴畫家說:圖章不對,畫冊上是白文印,手上這件是朱文印!畫家這時也愣住了:現在造假水平這麽高!這朱文印也是我的啊!這件作品的真偽鑒定,最後靠的不是畫家本人對自己作品的認識,而是出版物上一個小的細節。因此,包括畫家告訴別人如何鑒定自己畫作的一些訣竅,有時也是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
我曾見到一封當代書畫大家程十發先生的親筆信,其中就談到如何通過署款來鑒定他的畫作真偽。程老在當代畫家中,是我非常崇敬的一位畫家,他的畫藝、學問、人品都是極好的,是一位很嚴謹的南方人。
他的信是這樣寫的:濟仁醫師大鑒:來信收到,謝謝!尊友索拙作待日後寄奉勿誤。但寄來一畫,是別人畫的贗品,請注意!我平日作畫送人,必有上款,而且有年份、月份記上,至少程十發漫筆幾字,僅簽十發二字,都不是我真筆,都是冒牌貨,因為字難假之故。今寄回,請轉奉,並告尊友為荷。程十發1986.10.24 .
上午如果我們以程老這封給友人認真的回信,作為鑒定其書畫作品的一個主要依據,有時也是會犯錯誤的。
這裏以人民美術出版社最新出版的《中國近現代名家畫集——程十發》(大紅袍),這樣一本經程老及家人慎重審編的權威畫集為例來看,其中就有僅簽“十發”二字的畫作5幅,僅簽“十發寫”三字的畫作4幅,那我們能不能認為“都不是我(程十發)真筆,都是冒牌貨”呢?肯定不能這樣認為!所以,還是要就畫論畫來鑒定畫,從畫作和題款等本身找辨識依據。因為畫作上的署款雖簡單,但卻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問題,正常情況下,程十發先生的大多數作品肯定如程老信中所說的一樣,但我們一定要看到也會有“僅簽十發二字”的情況發生,而且還會有因為在裝裱時人為挖去上款等字的原因,使畫作上“僅簽十發二字”的現象出現。當然,更多的是如程老所言“字難假之故”,假畫上多“僅簽十發二字”,因此鑒定者當辯證地看待畫家們的一時之言,隻能把這些一時之言,理解為一個重要的參考依據,而不是絕對證據。
還應該看到,同樣作偽者有時也會利用大家認為“字難假”,而在偽作的款書上下足功夫,在贗品上作長題,以此來迷惑廣大收藏投資者,所以這些都是需要用辯證的眼光來看待的。n“畫家本人說”,在正常狀態下,在像程十發先生一樣自身道德水準很高的情況下,聽取並采用一般是不會有問題的,即使出現以上所講的情況,也是瑕不掩瑜的。但如是出於一些自身修養和道德水準不高的畫家之口,就要慎重對待了。

友人弟子說

近現代著名畫家本人大多已經過世,但他們的一些友人和親傳弟子還有健在,因此在現今的書畫市場上,近現代著名畫家作品根據友人弟子來定真偽,也是常見的。但因人、因事的不同,真偽的結論自然不同,其客觀真實性也不同。我先來講一個因友人弟子對其熟悉的名家情況明了、把握準確,而能做出正確判斷的事例,此事是我親曆,但已事隔十年,有些細節可能未必確切,但結論是沒有誤差的。

1997年初我購到一本溥儒款的山水十開冊頁,每開一平尺不到,原裝舊裱,設色小青綠,畫工很細,每開題詩一句。因我從未玩過溥儒的畫,對他作品見的也很少,無法確認此冊真偽,於是乘當年9月赴天津美院參加李駱公書畫展的時機,帶上了這本冊頁,想求教於溥佐先生。溥佐與溥儒既是同宗,又同是由滿族畫家組織的“鬆風畫會”成員(溥儒名鬆巢,溥佐名鬆龕),並向溥儒先生求教過畫藝,他對心佘先生書畫是極了解熟識的。當時請我的老鄉、溥佐先生老友、同為天津美院教授的夏明遠先生引薦,我得以拜訪了久聞大名的溥八爺,進入到溥佐畫室,牆上掛的啟功“為八叔書”“庸齋”橫幅頗為醒目,老先生雖因中風腳不太方便,但說話底氣十足,精神狀態很好,略顯混濁的眼睛,在我說到放在他麵前畫案上的是溥儒山水冊頁時,雙眸透出亮光,一言不發地將冊頁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合上,沉思片刻,再打開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這才說了兩個字:“假的”。

夏教授忙問了一句:“怎麽假”。他又隻說了兩個字:“太軟”。夏教授看到我還是一臉的不明白,便又和他說:“人家這麽遠來求你,你告訴他詳細點,什麽是太軟?”

溥八爺這才說:“二爺從小受皇室正規教育,騎馬、射箭、拳術、書法訓練,所以臂力很強、腕力過人,他用筆非常有力,不會這麽弱,這冊畫雖畫得不錯,但用筆太軟,線條上筆力不夠,肯定不真。”後來我在啟功先生的一篇文章中也見過類似的說法,可見他們對溥儒作品認識的著眼點是一樣的。

上麵是講了一個正常狀態下的真實故事,但這種故事的類型現在也常被作偽者們利用,像我們就經常可以見到一眼假的名家款偽作上,有的也是當代名家的“友人弟子”題上“故友之作”“先師之筆”等佐證之詞。 因此我們要看清“友人弟子說”是有三種類型區別的:

一類就是如我上麵所講的像溥佐先生這樣的“友人弟子”,對自己熟悉的名家作品,有下準確判斷的能力,或說其為假,或定其為真,嚴謹地題上跋語,這都是對我們鑒藏書畫有好的幫助。

第二類則是作偽者利用大部分名家的“友人弟子”並不擅長書畫鑒別的弱點,請其題字佐假為真;更有少數名家的“友人弟子”“朝錢看”,有錢來就把良心、道德放一邊了。還有一類就是作偽者們仿冒別人自己偽造的名家“友人弟子”題跋,如我們常見到一種也已過世的著名畫家亞明題的傅抱石款畫作,這其中凡題為“先師傅抱石”“吾師抱石公”如何、如何的這類跋語,應均為作偽者們冒亞老名的假題, 據研究傅抱石和亞明的專家告知:亞明從未認為自己師從傅抱石,也從未說傅抱石是他老師,他們是同事;所以,亞明即使題傅抱石畫作也不會稱其為“師”,題中有稱傅抱石為“師”這類言語的亞明跋,應皆是假題。這都是因為造假者們以為傅抱石是“新金陵畫派”的旗手,亞明年齡比他又小很多,不明了亞明與傅抱石之間的真正關係和交往過程,而鬧出的笑話,但這倒確實讓很多人受了迷惑、上了當,損失了錢財。

近日就見到一張傅抱石款的畫作“韶山”,其後就有亞明款的一段題跋,現錄於下:“一九六二年先師傅抱石先生率江蘇畫家寫生團赴四川、湖南、江西等萬裏寫生,此圖為毛澤東主席故居韶山衝,為抱石先生的代表作,筆墨豪放,神彩飄逸,實為中國畫之瑰寶。”此卷後還另有數人題跋,在此就不多述了。
無獨有偶,僅幾天後我又在上海見到一幅傅抱石款的“山水”,裱邊也是一段亞明款的題跋:“抱石師作山水多以氣勝,隨意揮灑、別具神韻,配以點景人物,更顯高古。”可見此類現象之多。家屬後人說.有一次與北京一家著名拍賣公司的業務經理聊天,他說的一件事很有意思:

他們征集到一幅海上書畫大家的畫作,此作以前在其本人權威的畫集上出版過。現在畫家本人已過世幾年了,公司為了這件好作品能賣上一個好價錢,便派他攜畫前往上海找這位大畫家的家屬鑒定並寫鑒定證書。當畫作在這位大畫家的家屬(也是畫家)麵前打開後,家屬即言:“假的”。這位經理忙詫異地告訴家屬:這幅畫在“某某某畫集”上出版過。家屬說:“畫集拿給我看”。這位經理本以為絕真的東西用不著帶畫集,這下倒麻煩了,因為畫本來是真的,如被家屬說是假,反而會使這件作品不好賣,隻好回去再取來畫集。待這位家屬見到畫集,做了一番對比後說:“那天光線不太好,沒看清,這張畫應該是真的,可以開證書”。

客觀地講,同為畫家的這位大畫家家屬,在看家人和自己的畫作時,大部分時候眼光是偏嚴的、準確的,對畫作的真偽判斷是對的,但偶爾錯誤也是有的;特別是有時看其他人作品和古代作品時眼光我就不敢恭維了,如其幫別人看和題的傅抱石款的一些作品,出錯率就很高,有些都是較低級的錯誤,這可能與年齡大了,又恃才、固執有關。

但年齡不太大的家屬後人有時也會出問題,如江蘇有位大畫家的後人,本人也是畫家,有一次在北京一家大拍賣公司中見到這位大畫家的一幅巨作,看後對拍賣公司的領導說:“這畫是假的”。拍賣公司為慎重不出錯,就將這幅重要作品撤拍了,交還給來自香港的委托人。過了一段時間,這位大畫家的後人來到香港,與這位送拍人見到了麵,這位送拍人取出了當時這位大畫家作此巨幅畫作時,從開始到結束的所有照片,給這位大畫家的後人看,他看後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向送拍人表示,是自己看錯了,這幅畫是真的。但這時已讓人家失去了一次商機。

應該承認,畫家的家屬後人因與其長期生活在一起,對畫家的情況是比外人清楚一些,知道的多一點,但有時辨識作品真偽的客觀度會差一些,再者大部分畫家的家屬後人是不善書畫真偽辨識的,即使有的能畫也與能辨是有區別的。鑒定專家說曾有學者把近代現代書畫鑒定分為三大流派,我在此把當代涉及書畫的“鑒定家”也分成三類:一類是官封或學術界、社會公認的鑒定專家;二類是活躍在市場一線,具備買賣實戰經驗,有真偽辨識能力的“草根”鑒定行家;

三類是沒有一線實戰經驗,隻是從文字到文字的一些報刊、雜誌或書籍的文章寫手“鑒定家”。

在這三類中,第一類的結構是比較複雜的,其中有老一輩的鑒定專家,這些老專家大多是有真才實學、實戰經驗的;還有就是年富力強、具備實戰經驗的專家,但這樣的專家在當今如鳳毛麟角般少,不過還是有的,他們隻要不被經濟大潮中的暗流腐蝕,就能像近現代的幾位傑出書畫鑒定大家一樣,真正承擔起中國書畫鑒定的大任;

而第一類中最多的是一些隻戴了一頂鑒定專家帽子的“泛化專家”,這些“專家”大多是出自於各大博物館和理論界,像博物館中的很多專家,因政策的原因,大多自己是不收藏的,因此不具備一線的實戰經驗,和理論界的一些文字專家一樣,見識和理論是有的,但入木三分的眼力沒有,而且這些“專家”在當今的經濟大潮中成為受腐蝕最嚴重的部分,因為他們有話語權。

第二類的結構比較簡單,且都具備很好的能力,因為他們要掏自己的錢去買東西,但他們沒有話語權,所以有時買了東西,還是要借第一類有話語權的專家之口,來肯定手中的東西,達到賺錢的目的。
第三類的這些文章寫手“鑒定家”,往往文章寫得看上去義正詞嚴,好像很有水平,但他們並無真正的實戰眼力,試想如果真有好的眼力,隻需稍稍上場搏殺一番,也會收獲頗豐;因此這類人隻是從文字到文字,文章寫得頭頭是道,自已掏錢買東西是一件也不敢買的。要知道,中國書畫鑒定的真正大家、巨眼,皆是集收藏與鑒賞於一身的。

另外,現在還有一種怪現象也是不容忽視的:就是電視這樣的強勢媒體掀起的一場所謂“鑒定家”的造“星”運動。上至央視、下至眾多地方台,鑒寶類節目比比皆是,把藝術品收藏演變成娛樂大眾,有的甚至可稱做愚弄大眾;為由一些普通文博工作者和理論界學者組成的“泛化專家”,以及眾多偽專家們做秀、成星提供了平台;把收藏鑒賞這樣嚴謹的智力活動,淪為炫技的表演。不但沒有為“鑒定專家說”的公信力增色,反而使其蒙塵。

  我想在多元的新時代中,要想讓“鑒定專家說”回到主流的位置,成為如前輩鑒定大家一樣的權威聲音,受到人們的尊崇,還需要我們現在的鑒定專家們具備誠實嚴謹的治學態度,高尚純真的道德品質,開放活躍的思維模式,有很高的書畫鑒定專業水平和專門知識修養,並親身參與藝術市場中書畫交易的一線實戰,對市場上真偽行情有著全麵深入的了解。因為,自古以來所有被公認說話具有公信力的鑒定大家,都是具備了這些條件,才成就了一世英名的,才讓“鑒定專家說”,成為書畫收藏鑒賞的行業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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