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不能走

亦詩亦文,隨心所欲,常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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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忘記畢飛宇

(2005-03-09 08:14:18) 下一個
忘記畢飛宇 陳九 你如果還沒有讀過畢飛宇,就該去讀讀。看看這個六十年代出生的江蘇才子,是如何把文字正在推向極致。他號稱自己是現實主義作家,用他的話說,他要試試現實主義在他的手裏會是什麽樣子。他堅信任何想象不能脫離現實,沒有對現實的細致觀察就不會寫出有生命力的作品。同時,他又認為自己並非‘典型的’現實主義作家。他覺得所謂典型的是缺少想象力的產物。讀他的作品,我感到畢飛宇不是在寫小說,而是在畫小說。文字之間本身的距離一下消失了,就像風與風水與水之間的距離原本就不存在一樣,好像中國字不應該是一個個寫出來,而是像跳紅綢舞的演員手裏那根紅綢子,那麽一甩,就出來了。讀他的‘青衣’,讀他的‘雨中的棉花糖’,讀他的‘三玉’,讀他很多作品,我為他把小說‘玩弄’得如此精巧而吃驚不已。別人問他寫小說的體會,他說,什麽體會,就像走了個神兒,打了個盹兒一樣。好你個畢飛宇,就走神兒那麽簡單嗎?我曆來厭惡自我吹噓,可讀了他部份作品後,我已堅定不移地相信,是的,他就是走了個神兒,僅此而已。 畢飛宇的文字風格是流暢飄逸超凡脫俗的。他不善於使用華麗深奧的詞匯,但他可以把最樸實的最通俗的文字現像放到最準確最恰當的地方,讓你感到一種完美,一種邏輯的和諧,一種拍案叫絕的別致。你會感到文字在他手中強烈的音樂性。如果你願意,甚至你可以隨他的文字唱出聲來。同時,他的作品又深含著作者對生活對人性充滿哲理的思考。我常常被這樣的念頭打斷,這真是個剛剛四十歲的人寫出來的嗎?看看他怎麽說,‘女人的衣服不是為了一件件往身上穿的,而是為了讓男人一件件脫的。’真是說到底了。不過先別感慨,這樣的句子在他作品中彼彼皆是。然而最讓我留連忘返的是他的文字結構,他的敘事過程。我甚至覺得他的故事結構已經讓故事本身暗淡無光。好像一付油畫,色彩結構已讓畫的內容本身失去意義一樣。那結構是絢麗多姿的,風情萬種的。是一個瀟灑的公子哥兒,你明知道他在勾引你,可你卻無法拒絕。他牽著你鼻子走,他看透了你,知道你在什麽地方要感動,怎樣感動。一句話,你拿起他就很難放下,即便強迫放下也無法拋棄。 如果你已讀過畢飛宇,就請你忘記他。我是說,如果你也在寫,你也想寫出有自己個性和特色的作品,你就應該忘記他。人有趨向美好的本能衝動。當你覺得什麽東西很美好,你不僅會為之感動,還可能會視為一種標準。壞就壞在這兒。看完畢飛宇後很長時間,我開始懷疑自己應不應該繼續寫下去。對畢飛宇的欣賞與對自己的否定完全成正比。我對友人說,我的東西像是小學生習作。當然不排除我寫的東西就是小學生習作!關鍵不在習作不習作,而是一種丟失自我的心態。我想起戀愛中的人們包括我自己,會因為愛別人而看不見自身的存在。等意識到時,自己已變得麵目全非。我曾與一些朋友聊天,他們中流行這樣一個說法,學誰誰死。這句話文字上很費解,甚至不像句文學話。學誰誰死,是學人的死還是被學的死?但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你要模仿誰,你就死定了。寫作是一種非常個人的行為,越個性越好。隻能借鑒,不能模仿。更不能設立唯一的標準。每個特殊的都可能是最好的。畢飛宇正是用他的獨特造就了自己,把這種自我堅持到極致,這就是他作品的最大特點。 我正在忘卻畢飛宇,我正在像結束一段戀情一樣品嚐著人生的寂寞和失落。我在尋找遺失在‘青衣’‘三玉’中的自我,把支離破碎的往事像兒子玩兒拚圖一樣拚湊起來。一邊找一邊吃驚地感到,我竟會這樣為一種確信的美好如此忘情,如此投入,如此不顧一切。虧的是一段文字,要是個大活人可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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