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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才女巨著

(2010-04-06 15:13:42) 下一個
沒有毛澤東,也會有文革嗎?  by 昭君

最近網上出現了不少關於反思文革的文章,兩派觀點分明,互不相讓。“擁護文革”派認為文革是“對中國曆史文化的大洗禮”;文革時期是中國曆史上“最自由,最民主”的時期;他們還指出,文革時期,社會沒有目前的貧富分化和腐敗問題,而且國力並不像人們一般認定的那樣薄弱,尤其是軍事方麵得到了長足的發展,等等; 反對派針鋒相對,指出文革是中國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一次空前大倒退;毛澤東並非要通過文革來跳出曆史輪回 (山哥), 而是利用人們的革命熱情來清除異己,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 反對派並指出,文革對中國社會秩序和道德的長期破壞性難以估量,因此,“文革不能翻案” (解濱); 也有作者退後一步,試圖尋找“毛澤東為何發動文化大革命”的原因(落基山人),並且提出包括“中國,還需要革命嗎?”這樣的的曆史思考(楓苑夢客 )。
看了一些兩方麵的文章,深感文革這段曆史的複雜,遠非我輩“60後70前”所能真正完全了解的。不過,理解曆史並不是非要親身經曆它,如果這樣的話,那曆史這門學科就注定隻能研究“當代曆史”了,嗬嗬。所以,盡管愚生也晚矣,對那場轟轟烈烈的大運動缺乏親身的感性的認識,但還是想就這個話題發一些不同的聲音。如有不妥之處,請大家批評指正,但希望不要用“無知”“自以為是”這樣的字眼,因為本人寫此文的根本目的,正是希望通過一些另外一個角度的思考,來尋找問題的可能答案,絕對沒有把認為自己的觀點就是正確的的意思。
目前的討論,大多圍繞“文革是對是錯”,以及“毛澤東為何發動文革”的主題上。這當然很正常,因為文革的確是由毛澤東首先發動的;盡管後來的發展也許超過了毛本人的意願和運動的範圍,但他對這場運動負有直接的不可推卸的責任,這點我想大家應該沒有異議。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如果當時在位的不是毛澤東,而是另外一個“大救星”,文革是否還會發生呢?要回答這個問題,當然就要搞清楚文革發生的個人原因和體製上的原因(沒辦法,職業病,總是希望從宏觀和微觀兩個方麵來看待一個問題的成因)。如果體製的因素也是主要誘因之一,那麽把責任完全推到毛一個人身上,恐怕就多少有點“替罪羊”的意思了。
如許多作者已經闡述的那樣,毛澤東發動文革的初始目的,的確是反對官僚主義,打倒當時的“當權派”。至於為什麽要這樣做,除了治國理念的不同以外,恐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毛感覺自己的生前生後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曾經的“親密戰友“,“接班人”劉少奇和林彪,之所以後來在毛眼裏成了萬劫不複的“敵人”,都是因為他們威脅了老毛的絕對權威。加上毛對斯大林死後赫魯曉夫的作為一直心驚膽戰,生怕自己生後也受到如此“待遇”,因此不擇手段,打擊異己,扶持自己真正能夠信得過的接班人。當然後來運動的擴大化,早已超過了老毛的預期,不過他似乎也樂得順水推舟,乘機打擊一切牛鬼蛇神,走資派,黨內異己,以及知識分子。順便說一句,知識分子作為一個群體,其實並非老毛文革打擊的主要對象。他們的受難其實是反右的繼續,究其原因,蓋因為知識分子的特點,使得他們對老毛的動機和陰謀看得比其他階層清楚,不像其他階層那麽容易被掌權者愚弄。他們因此成為老毛眼中無法容忍的“異己分子”,不惜“斬草除根”, “一網打盡
說到這裏,疑問就來了:如果當時中國有正常的“接班人製度”,以及製衡當權派的機製,老毛即便有“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的恐懼,也能像這樣為所欲為麽?答案應該是,不會! 因為那樣的話,即便他有這個目的,恐怕也沒有太多可以利用的借口和操作的空間。從這個角度來看,文革發生的真正原因,恐怕還是體製上的,雖然個人因素也有很大的作用。那麽,為什麽中共曆史上一直缺乏有效的接班人製度和製衡機製呢?答案很簡單,是因為“黨天下”的理念和中國幾千年的封建專製製度,決定了中共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接班人製度和官僚製衡機製。而這一點,正說明了文革發生,是有它的曆史必然性的。
“黨天下”這個觀點,最早是反右開始時,擔任“光明日報”主編,後來成為“中國最大的右派”的儲安平提出來的(不過這個說法本身,最早卻是由另一位大右派羅隆基在國民黨時期提出來的 --隻不過那時他針對的是國民黨的“黨天下”)。這位目前唯一仍然沒有平反,而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大右派, 早在國民黨時期,就是“觀察”雜誌的主編。這個雜誌,用當時的民盟主席,引薦他到“光明”擔任主編的章伯均的話來說:“是純民營的,保持了超黨派的立場,有一種在野論政的特色。在國民黨一黨專政的條件下,儲安平能以批評政府為業,為言論界開辟出一條道路,是非常不容易的。說他是中國自由思想的代表,毫不過份”(注1)。”。魯迅先生曾經說過,“真的知識分子是不顧利害的,他們對於社會用不會滿意的,所感受的永遠是痛苦,所看到的永遠是缺點,他們預備著將來的犧牲”。魯迅還得出這樣的結論:“中國沒有這樣的真正的知識階級”。而儲安平,正是這樣一位超然於黨派之外,以追求真理為己任的真正的知識分子。可惜,在反右和文革的急風暴雨之後,中國的“真正的知識階級”的確是不複存在了。
而正是這位以“自由思想代表”為己任的報人,在1957年張開“天羅地網”的統戰部整風座談會上,發表了這樣一席講話:“解放後,知識分子都熱烈地擁護黨,接受黨的領導。但是這幾年來黨群關係不好,而且成為政治生活中急需調整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關鍵何在?據我看來,關鍵在‘黨天下’這個思想問題上。我認為黨領導國家並不等於這個國家即為黨所有;大家擁護黨,但並沒有忘記了自己也還是國家的主人;政黨取得政權的重要目的是實現它的理想,推行它的政策。。。為了保證政策的貫徹,鞏固已有的政權,黨需要使自己經常保持強大,需要掌握國家籍貫中的某些樞紐,這是很自然的。但是在全國範圍內,不論大小單位,甚至一個科一個組,都要安排一個黨員做頭兒,事無巨細,都要看黨員的眼色行事,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太過份了點?。。。 這幾年來,很多 黨員的才能和他們所擔任的職務不相稱。既沒有做好工作,又不能使人心服,加劇了黨群關係的緊張。但其過不在那些黨員,而在黨為什麽要把不相稱的黨員安排在各種崗位上。黨這樣做,是不是“莫非王土”的思想,從而形成了這樣一個家天下的局麵。我認為,這個“黨天下”的思想問題是一切宗派主義現象的最後根源,是黨和非黨之間矛盾的基本所在”。(注2)
這席話,即便五十年後再看,也讓人倒吸一口冷氣,因為它如此深刻地揭露出了中國共產黨統治的問題所在。當然,如上所述,共產黨並不是中國曆史上第一個“黨高於國”的政黨。事實上,國民黨才是第一個提出“黨國”概念的政黨(以往中國的統治者都是“家天下”,而非“黨天下”,這兩者有著本質的不同), 但共產黨一方麵標榜自己是“工農群眾,無產階級”的化身和代言人,一方麵又把自己等同於“國家”,“人民”。這種極迷惑性和說服力的做法,卻是國民黨無法望其項背的。所以,盡管兩黨都將黨的利益淩駕於“國”之上,還是有質的區別的。
如果問題隻是共產黨的“黨天下”理念,那倒也罷了, 因為在共產黨統治的其他國家,也出現過“黨天下”的問題。但是,相比其他共產黨曾經或者正在執政的國家,中國極其獨特的曆史文化背景,決定了中國共產黨的統治,絕對有別於其他任何國家的共產黨統治。這個曆史文化背景,就是中國幾千年的封建專製製度和該製度下“君臣父子”的社會秩序, 以及人民長期服從於統治階級,缺乏獨立精神的特有文化“傳承”。黨天下的治國理念,加上在長期愚民統治下形成的“順民”文化,以及幾千年封建製度下形成的家天下體係盤根錯節地攪在一起,正是中國共產黨的統治有別於其他任何共產黨統治之處。
不錯,毛澤東是一個極其喜歡個人崇拜的人,但這並不是他獨有的特點。而是中國曆史上幾乎所有統治者的“通病”。因為幾千年的封建專製製度和儒家文化,注定了“君臣父子”的社會結構。遠有明朝的朱元章,李自成,近有民國的大小軍閥頭子,無一不是懷著“君臨天下”的終極理想進行各自的“革命”的(也許孫中山是一個例外,他是第一個提出“三民主義”的領袖,但可惜死得太早)。毛當然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主義者,他領導中共解放人民於水火,的確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的成就;但他的君王情結,注定了他不可能超越以往所有的統治者。而他的共產主義的外殼,又給他的君王情結增加了這些過去的統治者沒有的迷惑性和“合理性”。從這個角度來看,即便趕走國民黨的不是毛澤東,而是其他什麽人,隻要共產黨的“黨天下”理念不變,隻要共產黨的領袖不能超越幾千年封建專製文化的“熏陶”和“定式”,文革這樣的浩劫,在中國恐怕注定是在所難逃的。
我認為,從體製的角度反思文革,可能比從個人的角度探討文革的成因,意義更大一些。因為,隻有意識到製度和文化上的成因,才可能真正解決問題的本質。當然,共產黨的治國理念在最近三十年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 正在向民主,和諧的方向發展。但在一個沒有經曆過民主政治啟蒙和文化啟蒙運動,因而沒有“人人生而平等”這個民主社會的基本理念的國家,如何真正實現這樣的改變,是一個非常的難題。關於這個話題,已經有不少人寫了許多文章,這裏就不再多說了。
最後再說幾句題外話。也許是因為這陣在看“人間正道是滄桑”, 總忍不住想:如果當初是國民黨勝利了,今天的中國會是什麽樣子?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有大躍進,反右,和文革這樣的“ 群眾運動”;但恐怕也不會有今天中國的一些成就,更大的可能性是成為印度,拉丁美洲國家那樣的依附強國的第三世界國家; 因為很難想象美國會像蘇聯扶持新中國那樣,為國民黨統治的中國提供包括核武技術在內的資助和支持(雖然蘇聯人中途撤了,但基礎已經打在那裏了,剩下的就是由錢學森張愛萍鄧家先etc 領導的專家團隊完成)。當然這裏不是貶低印度的發展模式,事實上,我以前就寫過一篇文章,比較中印兩國在國力和發展潛力上的不同(見下麵鏈接),但長期殖民的印度,其國民性和製度上對大國的依附應該是一個和中國不同的地方。老毛雖然在中國造成了不少災難和破壞,但他對中國在世界上的政治軍事地位的確立還是貢獻巨大的。而老鄧在改革開放的最初二十年裏,隻顧埋頭搞經濟,在軍事建設上幾乎斷層,也造成了今天中國區域外交上的許多被動局麵。從這個角度講,毛和鄧的功和過,其實也都應該辨證地看待吧。全麵肯定當然不對,但全麵否定,似乎也不是正確的態度。
注1, 注2 : 均摘自章怡和“往事並不如煙”, “兩片落葉,偶然吹到一起 --父親和儲安平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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