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4)
這兩個禮拜我又在菲律賓工廠出差。一天中午去餐廳吃飯,遠遠的就聽到唱歌和喝彩的聲音。我有點奇怪,“是在唱卡拉OK嗎?以前沒有的啊。”
走進餐廳,才發現居然是像模像樣的表演。從周圍布置的條幅上,我知道了本星期碰巧是這個廠的n周年紀念。場上有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主持,說話的節奏飛快,用的主要是當地話Tagalog,我是聽不懂得啦。偶爾也夾雜一點英語,不過於事無補,我是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他倆說話的時候大家一會兒哄堂大笑,一會兒熱烈鼓掌。我一邊慢慢地穿過人群去拿飯、就座、吃飯,一邊留意表演。
表演的看來是前來就餐的同事,唱歌的居多,偶爾也有拿著吉他自彈自唱,或者是跳舞的,那就更是全場掌聲如雷。兩位主持很會挑逗現場的氣氛,他們站在表演者後邊麵向觀眾,在表演到精彩的地方,舉手示意大家鼓掌,表揚結束當然也一樣。每個表演過後,主持人還要各個飯桌打分,問表演者幾句感言,然後就開始釣下麵的表演者。我看到比較有才的是兩個帥哥,穿著一身工作服不算,還要戴著幹活兒用的口罩和手套,表演兩人現代舞,幽默滑稽,讓大家捧腹大笑。
另一個給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保安大叔,就是每天站在大樓門口負責檢查進出人員物品的那位。他照常穿著淡藍色的上衣,應該就是製服,往那裏一站,顯得特別的沉穩老練。音樂響起,等他一開口,哇,嗓音那個洪亮渾厚,真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中音。大家猛了勁的故掌。我平常覺得他特別的內向甚至有點木訥,沒想到居然這麽內秀,於是也放下碗筷,給他鼓掌加油。
很快唱完了,主持人又要大家打分。我想,應該支持一下保安大叔,就看飯桌中間那些印有分數的紙,一眼過去,隻看到了2,3,4,5幾張。“有點太低了,”我這麽想著的時候,已經到我們桌出分了,我來不及多想,就拿4、5兩張舉了起來,心想,來個加法,9分!那位男主持人一看,笑了,“Forty five points! The highest so far!!!”大家一起跟著起哄,我一點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看著他那一臉壞笑,我心想,“不好!”
果然,報完各桌打的分,讓大叔說完感言,他就直奔我而來。先問了我的名字,然後問:“Why did you give him 45 points?”群眾跟著起哄,呼應。事已至此,我隻好將錯就錯,說:“Because he sang really well.”
“Oh, here is a big fan.”他先調侃了我一句,然後話鋒一轉,“What is your talent?”群眾起哄的聲音高漲起來。“看來跑不了啦。”我正這麽想的時候,他已經在指揮群眾喊口號了。喊什麽我聽不真切,不過應該就是要抓我表演了。
“Do you want to sing or dance?”看我有點猶豫,他給我一個選擇。算啦,豁出去了。我幹脆地站起來,“Sing.”然後就在一陣熱烈的起哄聲中,穩步往場中央走去。
“唱什麽?唱什麽?”我一邊走一邊努力地想,“英文歌就算了,這不是卡拉OK,歌詞記不全。要不,唱首中文歌。天天在我麵前拽Tagalog,搞得我雲裏霧裏的,哼,我讓你們在國內嚐嚐當老外的滋味。對了,哪首歌的歌詞我記得比較熟來著?”可是,在這緊要關口,無論是任賢齊、刀郎,還是迪克牛仔、齊秦,甚至趙傳,都無情地離我遠去,不見蹤影。眼看就走到了,我腦袋裏還是一片空白,一首流行的也想不起來。我心裏一橫,“看來,隻能唱保留曲目了。”
“Do you need music?”漂亮的女主持笑笑地問我。“No, thanks.”我謝絕了,心想,你要有這首歌的曲子才怪。那邊,男主持又在煽動群眾起哄。不管他們。我接過話筒,說了聲,“Thank you.”順便聽一下音量大小和效果,還好。等起哄的聲音稍停,我深吸一口氣,就開始了。
其實,這保留曲目我也有一陣子沒有認真唱了,不過,好在當年唱的時候認真,加上旋律優美歌詞給力,我毫不費力地就全想了起來。一麵有板有眼地唱著,我一麵留意他們茫然的樣子,心裏一陣得意,想,“哈,就算你會說中文,你也不可能知道咱大學的校歌!”
唱到高潮的時候,果然群眾又鼓掌歡呼,熱烈起哄,應該又是主持人的功勞吧。我們那桌有我幾個比較熟的菲律賓同事,特別來事,站了起來,還拿著帶塑料杆的氣球,搖來搖去。“肯定被他們傳個遍,這下要死得很難看了。哼,誰怕誰?”這樣想著,我就衝他們揮了揮左手。鼓掌、起哄的聲浪更高了。
等我唱完,男主持這回不立刻去看分,先走過來問我,“Can you introduce the song you just sang? And why did you choose it?”
餐廳裏安靜了下來一些。我實話實說,“It is the anthem of the university I attended for my bachelor's degree back in China. It's a beautiful song and I always liked it. Also, when you guys speak Takalog, I have a hard time following what is going on. I want to have some fun with you guys and let you feel what I feel, since I know it would be very hard for you to figure out the lyrics of this song.”
主持人和群眾都微微一愣,然後,掌聲又響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一次,掌聲裏似乎少了一些起哄的成分,多了一些理解。趁著主持人報分和找下一位表演者的時候,我回到了我們那桌。幾位同事都很熱情地歡迎我,有一位還和我擊掌,說,“You rock!”
今天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一位那天在場的同事還跟我說,“The other day, when you sang in the canteen, you might feel a little nervous and thought you did not have a good time. But the truth is, everybody loved you! It really does not matter that nobody understood the song, since, as you said, it reminded us the many barriers there are in the world.”
嗯,要是真有不少人都這麽想的話,我這首校歌沒白唱,他們這回老外也沒白當哈。
2011.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