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矽穀風滿袖（25）牛肉麵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更別把故事跟作者本人map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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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是李毅打來的，他的聲音，低沉清晰。

　　“你知道公司高層已經決定改動程序設計結構嗎，跟你們部門最相關的那一部分？”

　　綺霜歎了口氣，說，傑克剛告訴我。

　　然後她問李毅，你是不是覺得特無奈，如果當初他們不否決你的提案，也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想起那一次會上，討論到最後時，李毅低聲對執行總裁說的話，這是我所有能說的，你是老板，決定權在你手裏，你決定吧。

　　她當時坐在他旁邊，所以聽得見，非常感同身受他的無奈。

　　李毅說，“那也不盡然。我挺理解他們的，我們做產品市場的人，成天大大小小做很多關於產品導向的決定，總有對有錯，而公司的高層們，也一樣成天做無數決定，決定公司的未來。“

　　”這些決定，隻要是人做出來的，就一定會有對有錯，誰都無法預知。他們當時做出來那個決定，不管其中是不是有政治鬥爭的因素在裏麵，可是他們當時給的理由，Timetomarket，也是一個很合理的理由，有了那個決定，我們的產品才會那麽快出來，也那麽快的有客戶來試，並且有要買的意向。現在去質疑那些決定，沒有意義，於事無補。”

　　“我打電話來，是覺得下麵三個月你實在會太辛苦了，如果有什麽地方我可以幫得上忙，不管是公事上的，還是私事上的，盡管說。”

　　她心裏有些感動，說，謝謝你。

　　他卻在電話那頭笑起來，說，“不用謝，我們不是同一個陣線上的戰友麽，你現在一定很忙，我就不多說了”。

　　她也笑了一下，心底的小感動，又變成了一絲很細微的失落。

 

　　她掛了電話，立刻召集了一個緊急部門會議，傳達了公司的這一決定。

　　看見大家不可思議的表情，她說，我非常理解你們怎麽想，我跟你們的想法是一樣的，但是，我們沒有選擇。

　　從那天起，她們部門所有的人，開始加班加點，一個星期工作六，七十個小時，去完成這項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她平時，忙得連去公司的休息室裏喝點水，都是跑著去，跑著回。獨立日假期時，她們所有的人都在加班。她很少有機會再和李毅一起出去吃飯，攀岩俱樂部也沒空去了。而她去做義工的那個組織，因為六到九月是小朋友們的暑假，也沒有組織任何課程。

　　她就又回到到了從前的工作狀態，她的公寓，又隻成了她睡覺的地方。

 

　　一個星期六，Saratoga的家中，李毅站在廚房裏，望著窗外，天空很藍，陽光的照射下，院子裏玫瑰盛開，泳池波光蕩漾。

　　著名的加州陽光，從不讓人失望。

　　他拿起一碗請鄰居的台灣太太幫他團購的熱氣騰騰的牛肉麵，又放下。這碗牛肉麵，他剛才已經拿起又放下了好多回。

　　矽穀裏華人眾多，就滋生了一種團購中國食物的商業模式。什麽都可以團到，從冰糖葫蘆，上海小籠包，鱈魚，榴蓮，到台灣牛肉麵。

　　他鄰居的台灣太太，非常熱衷團購，知道他單身，經常會熱心的幫他團一些食物回來。

　　這碗牛肉麵，是他特意讓這位台灣太太幫忙團的。他以前吃過，牛肉入口即化，麵非常筋道，很好吃。台灣太太說這個做牛肉麵的廚師以前是台灣的高廚，現在居住在矽穀。那些麵，都是手工拉出來的。

　　隻是這一次，他不是團給自己吃的，而是團給綺霜吃的。

 

　　公司裏見到她，總是在驚鴻而過，她連走路都是小跑著的。

　　公司把這麽重的任務，壓在她的肩上，也真是難為了她。

　　可是就到底要不要送這碗牛肉麵去公司，他已經糾結了一會兒了。他知道綺霜在公司加班，她一早從公司打過電話給他，問他一個feature的細節。他也知道她可能就拿一包餅幹充饑，就算作了午飯。他見過她忙的時候，就是這樣吃午飯的。

　　放在從前，可能他就很爽快的拿過去了。可是那次優勝美地之行後，總是有些什麽不同。

　　那個早上，他剛開始輕輕地環擁住她，看她哭得那麽傷心，想要幫她，安慰她。

　　後來，她講完了，那麽令人唏噓的故事，然後抬起頭，淚眼婆娑，梨花帶雨，茫然的看住他。那一瞬間，他幾乎想把她緊緊擁入懷中，給她一個承諾。

　　再後來她在冰川點，跑去接那個從石頭上滑下來的小男孩，被砸得站不穩往後倒，他從後麵環抱住她，讓她和那個小男孩不至於摔倒。她的長發拂過他的臉，那一瞬間，他竟有點舍不得鬆開她。

　　他舒了一口氣，還是把保溫飯盒的蓋子蓋上，裝在一個紙袋子裏，進了車庫，把車向公司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