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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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矽穀風滿袖(七)他鄉遇故人

(2016-03-21 18:47:07) 下一個
 

  

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綺霜去Cupertino的永和超市買東西。矽穀華人,多到任何一個小鎮都有至少一個中國超市。Cupertino因為學區好,更是吸引了無數的中國人在這裏買房安家。跟華人民生有關的產業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中國餐館,民族舞班,國畫班,古箏班,中式麵包店,林林總,不一而足。華人超市有好幾間,儼然新時代的一個南灣矽穀的中國城。
 
她很少去超市買東西,平時都是在公司吃。可是公司緊縮銀根,免費的午餐已經取消了。她就去買一些速食,備在辦公室裏。
走去付帳的時候,一個女人推著購物車,車上推了個孩子,正低頭跟孩子說話,也同時走到了同一個付帳的出口,綺霜一看,說你先吧,我排在你後麵。
 
那個女人抬頭,說:“謝謝!”
 
她一看那個女人,立刻楞住了。多年以來,她幾乎沒有想到過她,但一看見她的臉,她立刻認出了她,那個交誼舞大賽的冠軍組的女孩。
“黃英!”
 
那女人一楞,仔細看了看她,也叫出了她的名字,聲音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天哪,林綺霜!原來你也在矽穀!!”
 
有一瞬間,兩人就都木在那裏,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五一節的前夕,黃英伏在昊然肩頭哭的樣子,杏黃色的毛衣,牛仔背帶裙,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然後她再也沒見過她,沒想到這麽多年後,她們竟然在異域的中國超市撞見。
 
黃英比起大學時代,豐腴了一些,多了點成熟的風韻。
 
還是綺霜先打破沉默,這是你的孩子嗎?好可愛!
 
黃英趕緊說,是啊是啊,三歲啦,我剛把他從幼兒園接出來,順便來這裏買菜,還有個小的丫頭,在家裏爺爺奶奶帶著。寧寧,叫阿姨。
 
小孩抬起頭來,大聲的叫,阿姨。然後問黃英,這個阿姨是誰呀,我不認識。
 
她們倆都笑了。彈指一揮間,就是十來年。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黃英的帳結好了,正要跟她繼續說話,寧寧拍拍小手說,媽媽,手機,你的手機。
 
黃英在包裏一陣亂翻,終於翻出了正在震鈴的手機。
 
接完電話,黃英說,我得先走了,奶奶打電話來說小的好象有點發燒,我得趕緊回去看看什麽狀況。兩個孩子,再加一個碼工的工作,每天的生活就跟打仗一樣。你可不可以留給我你的聯係電話,我們改天再約了細聊。
 
綺霜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給黃英,黃英接下放在包裏,就匆匆忙忙的推著寧寧和一車菜走了。
 
一個多星期以後,綺霜接到黃英的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出來小坐一下,喝杯咖啡。
 
她剛好開完一個會,就說好。兩人約了在她公司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屋見麵。
 
處理完幾封必須馬上回複的郵件,她開車去了公司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屋,黃英已經在裏麵了,手裏握著一杯咖啡。
 
綺霜從不喝咖啡,就跟黃英打了個招呼,去了隔壁的Jamba Juice買了杯果汁回到星巴克坐下來。
 
黃英看著她的樣子,一把馬尾束在腦後,公司Logo的T-Shirt,洗得發白的仔褲,說,你看上去變了很多。以前在校園裏每次看見你,都是一頭長發,長裙飄飄,總是穿得很漂亮,看上去纖塵不染,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就象從瓊瑤小說裏走出來的女孩。
 
從昊然走了之後,她就再也不關心自己的容顏。她淺笑一下,說太忙了,來不及收拾自己。
 
黃英探究地看著她,問:“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她沉默了一下,她這些年,不是可以用一個好或不好來回答的。馬馬乎乎吧,她回道。黃英又問:“你現在有家了嗎?”,然後自嘲地說:“看我,象個查戶口的。”
 
她又淺笑一下,說沒關係,我還是單身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像你,兒女雙全,一個完美的好字,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
黃英仔細打量著綺霜,看著她的樣子,一把馬尾束在腦後,公司Logo的T-Shirt,洗得發白的仔褲,對她說,“你看上去變了很多。以前在校園裏每次看見你,都是一頭黑亮的長發,裙裾飄飄,看上去纖塵不染,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就象從瓊瑤小說裏走出來的女孩。“
 
從昊然走了之後,她就再也不關心自己的容顏。她淺笑一下,說太忙了,來不及收拾自己。
 
黃英歎了口氣,說,是因為昊然?
 
她聽見黃英提起昊然,鼻子一酸,把頭低下去,捧起果汁吸了一大口。黃英說,我曾經嫉妒死了你,也曾經恨透了你。看著她帶著疑問揚起的眉,黃英繼續說下去。剛進大學新生軍訓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半夜被叫出去拉練急行軍,走了二十幾公裏路,一直走到大天亮太陽出來,我剛好來月經,走得又渴又餓,再加上太陽一曬,差點暈了過去,輔導員看我臉色煞白,趕緊跑到走在前麵的男生排,叫人來幫忙。一個抗著大旗的男生帶著幾個男生走過來,看看我,他把旗交給別人,就把我背起來,一直走回到學校。
 
那個男生,就是昊然。我從那天起,就喜歡上了他。我們同班,我找各種方式與他接觸,對他了解越多,我就越喜歡他。我也覺得他對我挺有好感,但一直都沒有勇氣主動向他表白,沒想到我們上大三的時候,冒出來一個低一個年級的你。第一次看見你們在校園裏牽著手在梧桐樹下走來走去,我回宿舍整整哭了一晚上。以後看見你們在校園裏總是甜甜蜜蜜地出現在各個地方,我真是嫉妒死了你。
 
到後來,你們去太白山,昊然出事,我傷心不能自已。那一段時間我恨透了你,我聽到過一些你們迷路的細節,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救你,昊然也不會離去。
 
可是那天在大華裏碰見你,我卻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也許是因為我們倆,都共同有著對昊然的刻骨銘心的記憶。那一晚我睡不著覺,大學裏的事像電影一樣在記憶裏回放,我幾乎都有一種衝動想撥個電話給你,後來還是覺得時間太晚,忍住了。然後女兒生病,上班又忙,一直不得空,好容易今天能跟你坐在這聊聊。
 
她從來沒有聽昊然講起過黃英愛慕他的細節。黃英開始講起很多她眼中看到的昊然的趣事,她聽到昊然捉弄校衛隊的事,笑起來,說,昊然就是這樣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兩個人,也算是曾經的情敵,就這樣,在那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在與她們的大學校園隔著萬重水,千重山的矽穀的一個星巴克裏,講著各自對昊然的青春記憶。而窗外的海棠,寂寞地紅著。
 
後來,黃英說,我雖然已經結婚生子,可是昊然是我生命裏的初戀,我大學裏四年時間都是在單戀他中度過,忘記他,要花我一輩子的時間。
 
綺霜說,聽起來真像昊然某一次演出唱過的那首鄭智化的歌,用我一輩子去忘記。
 
黃英說,真的是。然後開始輕聲唱起那首歌。曾經一雙無怨的眼,風雨後依然未變。匆匆一生遺忘多少容顏,唯一沒忘你的臉。
 
她跟黃英一起唱起來,飄過青春的夢呀驚醒在沉睡中,我用一轉身已離去的你,用我一輩子去忘記。
 
淚水從黃英的臉上大滴地流下,她用手握住黃英的手,還沒開口相勸,自己也開始流淚。黃英走過來,想回勸她,說:“別難過了。”又哽咽住,兩人相擁而泣。
 
那個星巴克,是離她們公司最近的一個咖啡屋,經常有同事會去那裏買咖啡,看見她和黃英,也是不足為奇的事。不過她可壓根沒有想到,她和黃英的這個星巴克之約,竟被人渲染成她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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