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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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矽穀風滿袖 (三)迷路

(2016-03-17 22:04:35) 下一個
都說走得最快的總是最美麗的時光。
 
春去春來,轉眼間綺霜已是大三下學期的學生,昊然比她高一年級,馬上就要畢業了。昊然的工作去向基本定了下來,她也打算明年畢業的時候,爭取跟昊然到一個城市去。
 
出國讀書的事,昊然其實真的很想去,他們討論過很多次,但是他們並沒有真的去考托考G,他們都覺得,這麽大好的時光,倆人牽手看春花秋月多好,考托,考G,簡直是無端浪費青春歲月。
 
後來,昊然說,等我去工作了,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再去考托考G,不會被分散注意力。綺霜笑起來,淺淺的兩個酒窩:"好!我也那個時候考,到時候申請同一個地方的大學!”。
 
五一節前,昊然他們又組織了一台學生演出。那天昊然說好了六點終來找綺霜,一起去校園的後街吃飯,然後再去參加晚會的演出。綺霜在宿舍裏等到六點半還不見他的影子,就去他作畢業設計的實驗室去找他。實驗室的門是虛掩著,她推門進去,目瞪口呆。
 
一個女孩伏在昊然的肩頭,昊然拍著她,低聲在說著什麽。聽見響動,兩人一起朝門口看去。是那個交誼舞大賽的冠軍!正哭得梨花帶雨,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綺霜的心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扭頭轉身就跑,邊跑,淚水邊如泉湧。昊然在後麵狂追而來,在操場邊把她攔下。
 
她想掙脫他,又擰不動,就把臉別過去,不理他。
 
“傻丫頭,你先別這麽激動。”,昊然開口說。“我寫完了程序,正要去找你,我們班同學黃英來實驗室,說有話要跟我講。然後我沒有料到,她給我講的是,她這四年裏對我的愛慕。每一個細節,整整四年,她說她的心裏好苦。”
 
“然後她趴在我的肩上大聲痛哭,我隻好安慰她,她一定會碰到更值得她愛的人。然後你就來了。”
 
她抬起頭,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他的眼睛一如往昔,清澈而滿是柔情。她還是忍不住地在抽泣,他說,相信我,你是我的稀世珍寶,從我第一次看見你的那晚,我就確定,有一天我一定會娶你,和你一起走一輩子,一直到老。
 
 她看著他,他替她擦去眼淚,擁她入懷,吻著她的長發。她在他的懷裏,聽得到他的心跳。
 
那晚的演出,昊然在唱完節目單上的歌後,大家正在喊著再來一個的時候,他撥了撥吉它,說:“我今天無意惹哭了我最愛的女孩,現在,我就唱一首《別哭,我最愛的人》送給她,希望她別再生氣。”
 

  吉它聲響起,昊然開始輕輕地唱

  別哭

  我最愛的人

  今夜我如曇花綻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

  別哭

  我最愛的人

  可知我將不會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夢是最閃亮的星光

  是否記得我驕傲的說

  這世界我曾經愛過

  不要告訴我永恒是什麽

  我在最燦爛的瞬間毀滅

  不要告訴我成熟是什麽

  我在剛開始的瞬間結束
 
鄭智化的歌在他們上中學的時候風靡兩岸三地,雖然已被又一波一波的流行歌替代,昊然確一直是非常喜歡這個從小患小兒麻痹症,18歲瘋狂迷上卡夫卡,自己創作出很多歌的殘障歌星。在各種演出上,他一向都很喜歡唱鄭智化的歌,然而此時,她看著台上的他,聽著那些歌詞,突然間有一種莫名的不安的感覺。
 
台下掌聲四起,把她那一種不祥的感覺趕走。她使勁的搖搖頭,笑自己。是啊,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們這麽年輕,什麽都剛開始,還有一生要走呢!
 
五一節的時候,昊然召集了一幫人去太白山玩。五個男孩,五個女孩,張敏和吳剛也在其中。
 
太白山在眉縣境內,是秦嶺的支脈,終南山的主峰。因山頂終年積雪,而被古人稱為太白山。
 
他們一行人,背著帳篷,水,睡袋,指南針,地圖,照明用具,厚衣服等,一大堆東西去了太白山。一路上看著蒼蒼翠翠的山,形態各異的山峰,清澈見底的小溪,隻覺景色絕佳。大家嘻笑打鬧,唱著歌,說著話,還研究研究金庸到底有沒有來過終南山,是不是覺得這景色太好,所以把楊過和小龍女安排在終南山的古墓裏,老此一生。
 
下午的時侯,大家停下來,把背包放下來休息,坐著聊天,昊然拿著他的望遠鏡東看西看,突然說,看,那邊有個羚牛。然後拉著綺霜的手說:“我們過去看看”,大家說別去得太久了,看看就回來!昊然說不會的,一會兒就回來。
 
綺霜跟著昊然一路走去,昊然不停地拿著望遠鏡看看那羚牛是否還在,領著她一路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昊然突然說停,她就停下。前麵的叢林中,一個黃白色的動物在活動著。昊然拉著她的手悄悄往前走,一個羚牛竄出來,看著他們,嘴裏撲撲的叫著,他們停住,羚牛就那樣跟他們安靜地對望著。然後她的腳不小心踢到一根樹枝,那羚牛忽的一下飛奔而去。
 
他們追著羚牛一起跑,她腳下袢了一下,差點摔倒,昊然伸出雙手去扶她,手中的望遠鏡被碰撞出去,飛下山崖。
 
昊然說:“這下沒法追了,沒了望遠鏡,不知它竄去哪裏了。”然後很興奮地說:“真神奇,我們竟然能走這麽近看這羚牛。這可是瀕臨滅絕的物種。”
 
她笑起來,昊然真是個對什麽都保持極大興趣的人。然後說:“我們趕緊回去大路上吧,大家還在等我們呢。”
 
山上風雲突變,太陽沒有了,天色開始變得很暗。他們開始往回走,沒走多遠,他們就走到了一個岔路口。十幾條路。
 
昊然說:“糟了,過來的時候隻顧從望遠鏡看看那羚牛是否還在,沒記路。你記不記得?”
她也不記得,當時隻顧跟著他一路跑。他們一起出去玩,她從來都不操心路線的事情。
昊然說,“有點麻煩,地圖指南針都在背包裏,我身上什麽都沒有。天色變得這麽糟,沒有了太陽,沒法辨別方向。望遠鏡也丟了,沒法看哪邊有人影。”
 
他們就這樣站在那岔路口,不知該往哪兒走。昊然說我們等等吧,也許他們會來找我們。等了一會兒,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她的心,有些害怕起來。
 
昊然說別急,這樣吧,我們剛才大概也就走了二十幾分鍾的路,我們往這條路上走,如果走二十分鍾遠看不見他們,我們就退回來走另外一條,如此反複,他們沒等到我們回來,是不會走的。
 
她說好。跟著昊然一條條的路走,又一條條的回來,可是岔路太多,他們一直沒有找到隊伍。到後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現實,他們,是徹底的迷路了。
 
到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山風呼嘯而過,氣溫比白天低了很多,非常冷,沒有燈,昊然帶著她走,連一開始的那個岔路口也找不到了。
 
昊然說我們不能再這樣走了,要保存體力。
 
他們停下來,她冷得開始打顫,饑寒交迫。昊然把外衣脫下來給她穿上,緊緊地抱住她,想給她一些溫暖。
 
山風越來越凜冽,陣陣呼嘯而過,刺骨的冷。她不停地打著哆唆,好冷啊,昊然。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樣的冷過。
 
昊然說:“山上晝夜溫差很大,一會還會更冷,我們千萬不能睡過去。”
 
果然越來越冷,冷的鑽心,她的意識慢慢有些模糊,昊然,我們不會凍死在這裏吧。
 
“傻丫頭,別瞎想,有我在,你不會被有事的。別睡過去,隻要熬到天亮,就會好的。”
 
可是她還是漸漸的模糊下去,昊然在黑夜中的臉不再清晰,她隻恍惚聽見昊然在不停地叫她的名字,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昊然在說:“我要你答應我,不管今晚發生了什麽事,你今後都要好好的。”
 
山風陣陣呼嘯而來,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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