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千姍就決定走老學姐的路, David 剛離婚不久, Hi-Tech 公司中層經理,老學姐也願意撮和,那個 David 啤酒肚微顯,已經有些謝頂,自己大概也沒想到竟然能被一個年輕漂亮的中國女學生愛上,而且是 B 大的學生,心中那個高興。一來二去,兩人竟然很快談婚論嫁。
旖旎本來根本就不想參加這個婚禮,不是同路人,不與為謀。
然而千姍軟磨硬泡,要旖旎作她的伴娘。旖旎耗不過她,終於答應,看在同屋這麽久的分上。
旖旎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妥協,什麽事情,都不像以前那麽有原則。
旖旎繼續翻著裙子,千姍走進來,驚呼:“哇,你這麽多裙子,幹嗎從來不穿。“
旖旎笑笑:“哪有機會穿。加州這裏,天天 T 恤牛仔褲就打發了。而且這些裙子太難打理,功課這麽忙,哪有空去伺候那些衣服,還是 T 恤牛仔褲簡單隨意。”
然後她翻到了一條白裙子,柔柔軟軟的。
旖旎把它抖開,千姍又驚呼:“好漂亮的裙子!”
那是一條白色純棉的裙子,很上好的那種棉布,旖旎一向喜歡棉質的衣服,柔軟舒適。裙子的領口稍高,褶皺著細細的花邊,袖口也是細細的荷葉邊,上身是細細的摺子,一直打到胯下,然後裙擺寬寬的撒開,古典而雅致。裙子的左胸前,是一朵玫瑰。
千姍正要把裙子拿過去仔細研究,突然發現旖旎的臉色有點難看。
千姍認識旖旎以來,從沒見過她如此神態,她眼中的旖旎,從來都是淡定自若,淺淺的笑容掛在臉上,很自信又很淡然的樣子。
千姍縮回手,說:“我不過是想看看,是不是很貴呀?舍不得給我摸。“
旖旎說:“不關你的事,千姍,我想一個人呆一呆,安靜一會兒。“
千姍退出去,把門關上,旖旎看著裙子,有些她想永遠忘記的事,又泉湧出來。
其實那些事從來都在她心裏放著, 她隻是小心的不去碰它。而今一被觸動,仍然是忍不住的心痛,像近三年前的那個夏夜。
這條裙子,是她和楊帆訂婚的時候穿的,她那次去廣州出差,幾乎逛遍廣州全城,腿都走細了,從上下九到北京路,從天河城,到世貿,一條條的試,終於找到這條可心的裙子。當她試穿上走出來的時候,銷售小姐驚呼,這條裙子簡直就是為你量身而做的,好漂亮!
旖旎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毫不猶豫的買下了它,當然沒忘記和銷售小姐討價還價。
要嫁人的女孩,總是對嫁衣特別在意,一點一點的去準備,瑣碎而溫馨。
而訂婚那一晚的她,也是衣香鬢影,顧盼生輝吧。
高朋滿座,觥籌交錯,還有很多祝福。
當客人散去,楊帆牽著她的手,在酒樓門口和客人一一道別。她聽得見自己心裏的聲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人還遠未老,而兩人已不再牽手。
也許,以前她學會妥協,她就不會失去楊帆,或者說,楊帆就不會失去她。
旖旎初遇楊帆,是在開水房去係教學樓的小路上。因了她很早就上學,那一年她還不到十八歲 , 是大二的學生。
四月的校園,白丁香,紫丁香,玉蘭一片片的開起來,粉色的櫻花傾情寫著春天的爛漫,丁香的氣息彌漫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釅釅的。
旖旎從小就愛花。她在櫻花林裏采了一大束櫻花,準備插在自己的書桌上。因為怕被園藝管理員抓住,所以一邊回頭四處張望一下,一邊飛奔著朝教學樓跑去。
正是黃昏時分,夕陽的柔光淡淡的投下一抹金色,旖旎從層層繁花中衝到小路上時,一邊想著還好管理員沒有追上來,一邊看著夕陽下的櫻花,冷不丁一下撞在一個人身上,抬眼一看,是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手裏拎著倆壺開水。
旖旎迅速的說了聲“對不起,防礙您老人家走路了”,繼續抱著滿懷櫻花向教學樓奔去。
回到教室旖旎舒了一口氣 , 把花插在她用可樂瓶做的花瓶裏,立刻教室裏也有了春天的味道。旖旎看看時間還早,從抽兜裏掏出張愛玲開始看起來,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再抬表看時, 糟了,已經到了去做數字信號實驗的時間,可她還根本沒看實驗要作什麽呢。從書桌上拿起數字信號書,飛快翻了兩下,她便往三樓的實驗室衝去。
旖旎其他的功課都學得挺好,唯有這門數字信號,旖旎覺得和它有仇。
因為沒有預習,旖旎隻好一邊現翻書,一邊做,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眼看著其他同學一個接一個的作出了結果離開,她的示波器上,怎麽也調不出正確的波形。
旖旎開始著急,努力試圖找出原因,始終查不出來。
無奈之下,她開始想向別的同學問一下,抬頭看時,實驗室裏幾乎已經空了,用目光搜尋了幾遍,終於發現在靠窗的角落裏,還有一個男生。
她走過去,還沒開口,遠遠看見那人示波器上的波形,心就涼了一半,原來他也調不出來,對呀,如果他會調,一早就離開了。
旖旎撇撇嘴,歎了口氣,準備離開,那個男生聽見歎氣的聲音,轉過頭來,旖旎一看,咦,這不是剛才在路上撞的那個男生嗎,他不是我們班的人,怎麽會在我們的實驗時間裏做實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