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35)
暑假裏，大學生找了一個實驗室的工作，續租了一個公寓。發現對公寓的幹淨程度不滿意，他拚命清洗瓷磚，又網購了口罩和洗滌劑。
上學時是餐廳包夥，暑假怎麽解決三餐呢？他說他隻關心熱量，研究了各種食物後，發現同等價格裏 dunkin donut熱量最高，一塊錢一個。我問，早飯隻吃一個甜圈圈就夠了嗎？他回答，我吃三個。
晚飯他主要自己做飯。有一天他告訴我，前一晚和同學一起做了牛排，配蘑菇和菠菜，主食是意大利麵條。他說煎牛排留下來的棕色東西不要扔，加點麵粉和這個那個，做成麵條的調料，味道非常好。
為了提高牛排水平，他琢磨要買一個溫度計。一種是這樣這樣的，另一種的溫度顯示在外麵。他自言自語，我買便宜的那種吧。
上班之外，他隔天去攀岩。有時候他姐姐開車去接他一起攀岩，他給姐姐一碗剛做的蛋炒飯，姐姐反映非常美味，比媽媽做得好。
上個學年，常常早晨醒來後，看到他淩晨五六點鍾給我發的短信。一開始覺得他怎麽起那麽早？後來體會到是貓頭鷹的他準備睡覺了，才想起來有事要和他媽說。
上班了，生活規律好多了。有一天，他告訴我，“我現在像一個老年人了。昨天晚上我去了Wal-Mart ，買了吃飯的盤子和濕紙巾，照理我應該買nerf gun的。”
我有一天要去他單位找他，被他婉拒了。後來那天別人下班後，我才被接見，見到了他工作崗位是什麽樣子。他解釋說，白天家長來實驗室不好，不夠職業化。
過了幾天，他打電話來說公寓的鎖壞了，開不了門。他在同學宿舍暫住了兩天後，又說能進公寓了。他不好意思地解釋，公寓在三樓，他那天不小心去的是二樓的公寓，所以開不了門。我大驚，你租的那間公寓是中國留學生的，門口不是貼著大紅春聯麽？那麽明顯還能認錯！
過了不久，他出門攀岩忘了帶鑰匙，這次是真正的被鎖在外麵了。長話短說，備用鑰匙兩個星期以後才從中國寄來，他才回到了公寓。這期間，他最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冰箱，裏麵有一大碗雞肉，用調料醃著準備做的，怕發臭了。
當我譴責他這兩次的疏忽時，他突然給我開講各種謀殺罪。原來謀殺有好幾種，故意殺人、無意殺人等等。然後他話頭一轉說愚蠢也有好幾種。我不客氣地問，“你走錯樓層那是第一種最愚蠢的吧？”他老老實實地說是，然後指出，出門忘了帶鑰匙是常見的小錯誤，不是罪大惡極的愚蠢。
被關在公寓外期間，他寄居在同學公寓的沙發上，買了各種換洗衣服和鞋。他說褲子和鞋拿的時候都以為是十塊錢，交錢時才發現是二十塊。一定是促銷內容沒好好看，上當受騙了。
有一天晚上都快十點了，他突然來電話：“媽媽，我又做了件有點傻的事，你又要花錢了，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嗎？”我趕緊坐下來，以免遇到壞消息站不穩，“你平時不打電話的，你一給我打電話我就瑟瑟發抖。你又做了什麽壞事？手機又掉到水裏了？”
“不是，是我沒有認真鎖車，自行車被偷了。哦，也沒有完全被偷，還剩下一個輪子。”
於是人家就成了一個無車族。
月底的時候，他看了看銀行支出，發現“雖然我工作賺錢，但是我花得多，淨收入是虧錢啊。”
是無車並月光族。
轉眼他的生日要到了，我想18歲是個大生日，得重視。於是聯係了實驗室的教授了解情況，專門請朋友幫他特製了一個生日蛋糕，圖案是他正在合成的一個化學分子，還有一支試管和化學標識，以及“18歲生日快樂”的字樣。
前一天我在辦公室炫耀了一下蛋糕的照片，同事說，你兒子很小啊。
生日那天我屁顛屁顛地把蛋糕送到實驗室，對自己的努力很滿意，到底是親媽呀。
不一會兒，他的短信來了，淡淡地提到，“順便說一下，媽媽，我19歲了，不是18歲。”
親媽尷尬地回了他的短信，“抱歉，看來算術沒學好“。
哪裏有什麽文筆，是生活本身波瀾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