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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回國:第三隻眼睛看新疆(2)

(2017-05-20 20:11:46) 下一個

喀什是中國最西的地市,周邊與巴基斯坦、阿富汗、印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五國接壤。我問朋友“喀”應該念第一聲還是第三聲,發現其實當地人讀成蛤什

 

早晨的自助餐不錯,黃油、果醬、豆腐乳放在一起竟然毫無違和感。

 

我從解放北路開始跑步。注意中間那條街的翻譯“he had all d road”,不知咋回事。地下通道很幹淨。朋友聽說在美國的通道裏常有無家可歸者,笑了起來:在我們這裏是不可能的,早就抓走了。

 

這個建築叫金座大廈,好像頗有蘇聯風格:

 

上午我去電信公司想買一個上網卡,其他城市可以憑證件實名購買的,但是整個喀什都不提供這卡。聽說現在網絡屬於基本人權,比食物還重要:)。沒辦法,隻能繼續我幾乎沒網的生活。還有就是在中國穀歌和Gmail都沒有,百度搜查到的英文信息非常有限。

 

今天有朋友去附近的縣裏辦事,剛好車裏還有一個空位子,我擠進去了。汽車是單位的,他們輪流開。他們的單位屬喀什地區機關,平時在單位都穿製服。因為製服有肩章,很像警服,他們出門都不穿,以免被當成警察而有被襲警的危險。

 

開車的帥哥說他昨天晚上收拾衣服,想帶件短袖襯衫。他老婆電話裏說,那麽大年紀了還穿什麽短袖?他今天就乖乖地穿了長袖出門。哈,我笑了,帥哥才四十幾歲,比我還小,怎麽思想這麽保守?

 

老婆為什麽是電話裏而不是當麵吩咐呢?因為老婆是學校老師,兩三個星期才回家一趟。學校很遠嗎?離喀什12公裏。那不遠啊,自己又開車,為什麽不回家?猜猜為什麽,以後給答案。

 

車剛出喀什,路就被攔了,必須拐出去經過一個關卡。我們的車一看就是喀什地區政府統一購置的小車,朋友拿出的證件是有凸起的國徽的。檢查的小夥子看了看,問,後麵的人呢?回答:都一樣。他把我們每個人打量了一番,揮揮手放我們走。我舒了一口氣,如果我被查到,憑我的美國護照,大約會被耽擱不少時間。旁邊一輛小麵包裏麵六七位都是維族人,一個個都得下車檢查。過了關卡,我們又回到主路上接著行駛。類似的關卡,到每個縣城外麵基本都有。

 

經過疏勒縣消防大隊。注意緊閉的高院牆之外還有三道防線:最裏麵銀色的金屬柵欄,中間防撞的黃欄杆,外麵紅白相間的欄杆。房子上的標語是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這是十八大提出的在新形勢下的強軍目標。

 

路況很好,路邊都有鐵絲網保護,看得出國家在新疆的基建上投了不少資金。路上見到一批十幾輛由大卡車、裝甲車組成的部隊車隊,綠帆布下麵,看得到戰士麵對麵坐在車廂裏,手裏拿著長槍。

 

疏勒縣的一片荒漠之中,巍然一座大型工業廠房,朋友說這是山東鋼鐵廠,已經關門了。

 

回顧一下這個鋼廠的曆史:

--2010,新疆鋼的年需求是1000多萬噸。

--2011,在《新疆科學技術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政策的刺激下,各大鋼企紛紛奔赴新疆建廠。山東鋼鐵集團在疏勒投資了47億元。光是剝掉地麵0.5米鹽堿地、換成1.5米厚鵝卵石,就花了近1億元。

--2012,山東鋼鐵廠開工。

--其時,國家給新疆規劃的鋼產量是2200萬噸,新疆自己規劃3200萬噸,而這時各種鋼廠加起來產鋼達到5200萬噸。供,遠遠大於求。

--2013,山東鋼鐵廠停工。

 

過了英吉沙,經過黑孜戈壁,這裏處於新疆塔克拉瑪幹沙漠西南緣,本來多為鹽堿地和戈壁灘,一年多前政府開始在這裏種植白楊樹。據說去年是讓地方的人自願去種樹,頗多怨言。今年開始給種樹的農民經濟補償,做對了。看看,現在樹還瘦小,可以想象幾年之後樹長大了,一定會對這裏的氣候產生調節作用。

 

到了克孜勒服務區。行車時我一直坐在邊上,被太陽照得吃不消,休息時把徒步褲的褲腿取下來,就成了到膝蓋的短褲。帥哥看到了,說萬萬不可以穿這樣到縣上去。好吧,到達之前我又把褲腿裝上了。而我旁邊的女士,怕受涼,一直穿著秋褲呢。

 

眼前出現山東東嶽水泥廠的牌子,車裏的人說,每次看到水泥廠,就知道莎車快到了。

 

果然,大字出現了,絲綢重鎮,莎車古城。莎車有100萬人,是喀什地區(450)人口最多的縣,其中維族人占95%。據說本來莎車要升級為市的,2014年發生了“7·28”事件,群眾死亡37(其中漢族35),擊斃暴徒59人,升級事情也擱下了。

 

莎車市裏經常見到這種便民警務站的柱子:

 

 

中午跟朋友在單位食堂吃了燉拉條子,裏麵的雞塊有很多骨頭,我吃了一口就扔掉了,別人都說,嗯,土雞,好吃。某人好傻吧?

 

 

下午,我跟一個維族小夥子去參觀王府,就叫他小孜吧。小孜自己從內地大學的理工科畢業,現在是政府的公務員。他說他爸爸的相信孩子要學會漢語才有更多機會,所以把他們都送到漢語學校上學。現在除了他這個老大回家鄉縣城工作,弟妹們都在烏魯木齊當醫生教師。我問了小孜好多問題,了解了古蘭經的五條主旨:信仰表白、祈禱、募捐(捐給窮人或用於傳教)、禁食(比如齋月)、去麥加朝聖。有幾條比如祈禱和募捐,和基督教很像呢。

 

小孜帶我去看正在修複還沒開放的王宮。葉爾羌汗國是明代新疆建立的伊斯蘭教地方政權,曆時166年,莎車是當時的首都,也是中亞地區政治文化的中心。整個王宮占地麵積不小,氣勢磅礴,外牆上有維吾爾民族文學遺產《福樂智慧》的片段。

 

 

牆上的各種繪畫美輪美奐,據說某種顏色必須從尼泊爾進口。

 

出了王宮,附近是古老的加曼清真寺:

 

這是阿曼尼沙罕的紀念墓。阿曼尼沙罕是個美麗的姑娘,從小就展現了藝術才華。話說葉爾羌汗國的國王是個文青,一日下鄉見到13歲的阿曼尼沙罕唱著自己寫的詩歌,馬上愛上她了,娶了回來。阿曼尼沙罕在國王的支持下,組織音樂家收集整理民間音樂,出版了一部有十二樂章的大型音樂作品叫做“十二木卡姆”,從頭到尾演奏需要24小時。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以前隻聽說過香妃,據行家說,香妃哪能跟阿曼尼沙罕比,香妃也就是顏值高點,阿曼尼沙罕是個才女,貢獻大多了。

 

王陵:

 

阿曼尼沙罕24歲就因難產死了,這是她和國王及孩子的墓:

 

接著小孜帶我去逛老城,帥哥和當地的小劉也來了。小劉雖然在這裏長大,老城很少來。他指指點點,小時候這裏是這樣的、那樣的。

 

維吾爾族人娛樂的地方,打牌呢好像。

 

來個近景:

 

富於民族特色的嬰兒床

 

各種維吾爾族樂器

 

打饢的坑是這個樣子的

 

這些饢長得不一樣,因為這是苞米麵的

 

維吾爾族的手工冰淇淋和搖冰淇淋的機器

 

坐下來吃烤包子,烤包子其實是長方形的。我隻會說一個維語詞,但是我老用,讓和Met”(謝謝),維吾爾族人聽了常常微笑起來。

 

 

脊髓灰質炎病毒在西半球已幾乎完全消失,新疆近年來出現新的病例,這是政府鼓勵小兒麻痹症的防疫。

 

看到烤羊肉的烤爐邊上那幾個帶蓋子的搪瓷茶杯了嗎?裏麵是帶湯的大塊骨頭和羊肉,叫缸子肉,15元。

 

小攤上各種結晶形態的糖:

 

吃一碗涼粉,裏麵有蘿卜絲還有鷹嘴豆。

 

維吾爾族婦女的頭巾千姿百態,我愛死了,看到紗巾店就走不動,買了好多。

 

晚上住在朋友單位的中轉站,很幹淨,洗澡是熱水器。

 

提一件小事。我們等出租車,一輛車停下了,車裏坐著個維族司機,後麵馬上又停下一輛出租車,是個漢族司機。朋友不由自主向第二輛車走去,維族司機一看不高興了,嘟囔了一句。朋友聽懂了,隻好停下來,還是上了維族司機的車。

 

朋友是新疆生、新疆長大的疆二代,他下基層工作過一年,會說一口流利的維吾爾族語。這麽強的語言能力很難得,讓我想起了王蒙。六十年代,摘帽右派王蒙被下放到伊犁農村,住在維吾爾老農家裏。他熱情洋溢地學維語讀維文書,他寫的維族人物風情超過所有我讀到的漢族作者。像朋友這樣土生土長、和維族人打成一片的人,都下意識地選擇漢族司機的車,可能反映了當前形勢下漢族人潛意識裏對陌生維族人的擔心。

 

明天去澤普和葉城。

 

2017回國:第三隻眼睛看新疆(1)

2017回國:春風十裏跑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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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6)
評論
南島水鳥 回複 悄悄話 防暴防線、便民警務站的柱子等這些以前在新彊是沒有的,大集市也不見了,可惜!但能見到修複王宮,翻新加曼清真寺很好、還有打牌維的吾爾族等等,不錯,謝謝分享!
work&family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epton' 的評論 : 你的觀察很準確呢。有的當地漢族人覺得維穩的形勢下壓力大,希望孩子到其他地方去發展。
lepton 回複 悄悄話 很好看很生動。 擔心新疆啊,維吾爾人和漢人看來就像南斯拉夫和蘇俄解體前的形勢,表麵上勉強維持和平共處,但暗流洶湧。 您遇到的當地人怎麽看以後的發展?
Redcheetah 回複 悄悄話 nice
work&family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uludd' 的評論 :

謝謝你!感覺你揮舞著一條鞭子在“鞭策”我呢,壓力好大…
luludd 回複 悄悄話 最近看了好多你的博文, 很喜歡。 加油, 等這第3 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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