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35)
俺的第一次
我醒了，要上廁所，看表是夜裏2：41分。完了！我想。好困啊，我痛苦地從床上爬起來，早晨還要跑半程馬拉鬆呢。前一天晚上俺沒能抵擋住誘惑，吃了不少西瓜。我一向吃了西瓜之後半夜要上廁所，而後很難再睡著。以前讀人家的比賽紀實，經常讀到人家強調比賽那天突然出點小差錯從而影響了發揮，總覺得他們是不是誇張了。誰知曆史驚人地相似，差錯也降落在俺頭上了。後來我一分鍾都沒睡著，一直熬到六點鍾，幹脆早點去賽場吧。
這個比賽是臨時決定參加的。在加拿大旅遊的一個多星期裏，跑步減少了，吃的多體重增加了。回來後我想，這不就象書上說的跑步比賽前的Taper（減量）和Carbo loading（多吃碳水化合物）嗎？周末剛好有個半程馬拉鬆，我就報了名。
到了賽場，還不到七點，已經是人聲鼎沸。俺牢記書上說比賽這天不能做與平時不一樣的事，平時晨跑前俺一向不吃不喝，可是今天醒得太早，肚子嘰裏咕嚕亂叫。TO EAT OR NOT TO EAT？思想鬥爭了半天，吃了兩小片餅幹。
扛著大牌子的領跑人來了，預計跑完的時間從1小時30分到2小時10分，每隔10分鍾有一位領跑者。沒有我計劃中的2小時30分，不怪人家，怪俺太慢了。快要出發了，俺灰溜溜地自覺退到眾人的後麵。俺的訓練從來就是慢慢跑、輕鬆跑、隨意跑。至於什麽間隙跑、加速跑、坡度跑，俺一概沒有跑過。俺沒有做交叉訓練，心率快慢當然也不知道。
開跑了，俺跑步比賽時屬於簡約派的，不帶水瓶，不喝水，沒有耳機，也不帶iPhone，能輕一點好一點啊。路上隻有每英裏的標誌，沒有時間指示，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跑得快還是慢，反正還是保持輕鬆跑。過了一半路程身體感到累了，覺得要跑好半天才能見到下一個英裏的標誌，開始有點絕望。路上很單調，我也沒有音樂聽，肚子還餓得咕咕亂叫，就開始思考數學問題：這個比賽是跑兩圈，前麵的選手要跑到什麽樣的速度，才能從我身後追上我？可惜俺的中學數學都還給老師了，想了半天也想不清頭緒。
俺一貫比較珍惜自己，不使出全部的力氣。等到後麵幾裏大家都氣喘籲籲、舉步沉重時，俺還能老夫聊發少年狂，趕超幾個人。最後讓我滿意的是，超過了幾個裝備精良，腰間還掛著手榴彈（水瓶）的婦女，貌似她們不是新手。
快到終點時，才看到時間顯示2小時16分。這個比賽的第一名跑了1小時15分，他的速度不到我的雙倍，怪不得我沒見到他從後麵超過我。後來知道，到終點時我前麵有80%的選手，後麵有20%，俺這整個一貧下中農的地位，但對一個剛跑了幾個月的中年婦女來說，難道不是個具有曆史性的第一次嗎？
俺的其他幾個第一次，也一並匯報得了—
第一次5千米比賽：
年初動員同事跟我一起參加5千米跑步比賽，她不願意。我勸導她，“這個比賽是咱學會紀念一百周年的活動，你我大概等不到下一個一百周年了吧？”這句話殺傷力很強，她立刻同意了。誰知那天大雪，學校關門，機場幾乎關閉，俺的航班也取消了，隻有一兩班飛往南方的航班殘留。我家小妹妹痛心地說，“那你不能參加明天早上的跑步比賽了？你訓練得好辛苦啊！”聽得我覺得好笑，怎麽把我描述成專業運動員啦？俺飛車到機場，對航空公司的人員說，我明天早上有個跑步比賽，今天一定要到。說到這裏，小妹妹的話脫口而出，“我為了這個比賽訓練得好辛苦啊！”也許俺長得象個職業運動員？反正工作人員被打動了，立刻給我改簽了到休斯頓的飛機。飛機降落後，我租了一輛車，半夜11點半出發開往San Antonio趕早晨的跑步比賽。同誌們哪，這是什麽樣的精神啊!
第一次10公裏比賽：
賽前去踩點，天氣悶熱無比，路上經過一個溜滑板的人。後來下起了瓢潑大雨，倉皇往回奔跑，衣服濕透，鞋裏全是水，跑起來唧唧叫。滑板人躲到一個橋下沒雨處，掏出手機打電話，“Mom, ……”看他三十幾歲了，還是先給媽媽打電話。逃竄到車裏，拿毛巾擦擦臉，鼻子還是有水流下來，用手臂一擦，趕快開車回去。到了家才發現手臂上毛巾上血跡斑斑，原來流的不是水，是鼻血。
比賽時，跑得最快的是個嬌小漂亮的女孩，當她迎麵跑過其他賽者時，友好地跟每一個人High Five，說“加油”。我想，她怎麽這麽不重視比賽成績？後來才知道，她叫尼珂，去年第一次參加馬拉鬆，就跑了個8000人比賽的女子冠軍，成績是2小時45分。
第一次出醜：
到朋友家拿花，朋友說剛好可以一起跑步，可是我沒穿跑鞋。朋友說穿她女兒的，於是穿上高中生的大跑鞋就倉皇上陣了。天色愈發地陰沉，山雨欲來風滿樓，但我們跑得很帶勁。每到一個路口我想拐彎往回跑，朋友卻愈戰愈勇，還是朝前奔。路上，聽到一陣嗚嗚的警報聲，悠長淒慘，回響在天空，好像世界末日要降臨。我們倆有點困惑，還是照跑不誤。警報反複響起，路上的人都消失了，雨點啪啪地打下來，兩個人拚命往回奔。朋友的老公已經開車出去找我們，幾分鍾以後，外麵漆黑如夜，風雨交加，夾著冰雹。後來，兩家的孩子都不約而同地譴責了自己的媽媽：這麽愚昧，連龍卷風的警報都不知道！
第一個10英裏：
我跑步都是在小區裏繞圈跑，每圈1.7英裏。一個夏天下來，混了個臉熟，被鄰居稱為“小區的一道風景”。記得有一次一開始跑得很吃力，堅持下去，跑到後來居然身輕如燕，越跑越輕鬆。預計的5圈完了，到了家門口刹不住，又跑了一圈。跑完氣宇軒昂地回家，老爺吃驚地問，“你真的跑了10個英裏？那真不容易！”我說，“英雄就在你身邊！”老爺及時拍個馬屁，“你是英雄加美女。”
記得錢鍾書的話嗎？“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下蛋的母雞呢？”母雞掩麵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