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

今年，我的大學同學們在國內舉辦畢業二十年的聚會，我沒有專程回去。朋友問，“怎麽，不回去見見老情人？”我歎氣，“這就是問題所在啊，要是有個老情人就好了，就有回國的動力了。”

聚會的照片寄來，我一看，“唉，都老了！都胖了！！”

那個身材寬廣的男士，我認不出是誰，猛然又覺得，如果去掉那胖胖的臉頰的話，不就是你嗎？大學時你是多麽瘦削修長啊。寒假去你家吃涮羊肉，七個人消滅了十一斤半。那時我們幾個人常常周末騎車去看晚場電影，我還記得回來的路上，街道寂靜，燈光安詳，地上有灑水車剛剛撒過的水，拐彎時我們的自行車急速地滑出弧線。

還有你，你好嗎？你上大學的時候日記本可以在宿舍裏隨便扔，因為你是從邊疆來的少數民族，你用你的母語寫信寫日記。你家裏清貧，可是你永遠那麽幹淨整齊，安靜自重。冬天，宿舍院子裏堆滿了“愛國菜”大白菜，我們常常去偷一顆上來，讓你做好吃的辣白菜。因為和你成了好朋友，我也愛上了你的民族。

嗬，是你，我見過的最時尚的男生，冬天你穿一雙高筒皮靴，像個蘇聯大兵。今天你風采依舊，隻是，怎麽就有些鏽頂了呢？

我也想到了你，你愛睡覺，你的名言“床是天堂”。快畢業時大家實習都吊兒郎當，你發明了“隔日上班法”。據說那陣子你愛到護城河裏遊泳，直到某天撞見了一具死屍。有一天特別熱，中午我從食堂買了飯菜，你在後麵大叫一聲，“ XX ，這飯不能吃！”我驚愕地回頭，你解釋說你發現那菜裏的肉有點發臭，“我請你出去吃飯吧。”於是我順了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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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多人，那麽多往事，讓我思緒萬千。再一想，二十年過去了，沒人能越活越年輕啊。我呢？我不也是嗎？年齡翻了一倍，體重增加了百分之幾十，幸虧沒去聚會，萬一嚇著大家，不就抹滅了以前青春美好的形象？

感慨萬千之後，再來拜讀為了聚會專門建立的網站。

每個同學在這裏注冊，要填寫職業、工作單位、生日等等信息，其中一項是“職務”。這就看出國內和國外同學的不同了。國內的各位已是各行各業的中堅人才，職務都是“總監”“教授”“主任”“ 董事總經理”“出版社副社長”之類。當然也有個別人頑皮地提到他的職務是“不告訴你”，但誰不知道他已是經常在網上電視上露麵的著名專家學者？

國外的同學呢，多是“助理教授”“科研”“ doctor ”，或是含糊的“ faculty ”，甚至是充滿希望的“ TBD ”（ to be determined ），看來革命尚未成功。而且幹啥工作的都有，頭腦靈活的他和她都在做電腦的工作，當然也有一個同學拿手術刀當外科醫生，給我們國外分部掙了麵子。幾個當年聰明能幹的女士如今傲然列為“ Housewife ”，讓這樣的老婆安心待在家裏，他們的丈夫一定是智力上和經濟上的牛人吧！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有個同學感慨道，“小別勝新婚，二十年後相逢，應該比重婚還高興。”這個高興，我想，可能是充滿酸甜苦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