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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的人

(2005-03-06 14:37:19) 下一個

 

 

我丟失了我所有的文字,忽然之間我的電腦發出了淒厲的鳴叫,火警似的聲音讓我不得不格式化了我的硬盤,然後我丟失了全部的我的文字。

 

很久沒有寫作,我雖不把寫作當成是自己的職業,但是卻時常看自己在自己的文字流離。清晨一直到晚上,一個人呆著,喝無數的咖啡,抽兩三隻香煙,我就能把自己放在文字的角色裏癡迷。有的時候,我是在寫我自己,但是我知道,在很多情況之下,這樣的自己過於偶然,生活的方向並不是這樣毫無目的與關聯,我依舊在鋼筋水泥的天底下行走,我用手機撥通了遠方朋友的電話,我知道他在想念我,隻是他唯一可以想念我的方法就隻有想念,我們處於一個錯開的真空,隻能遠遠的望著,卻始終被一個真空薄膜隔開著,互相無法呼吸。我想我是想他的,在寒冷的冬夜,一個人的被窩,始終開著電腦,屏幕的藍讓我感覺溫暖,像是終於會有一個頭像在網路的那一邊輕輕向你呼喚。我想我是脆弱的,雖然一般不和陌生人聊天,但是終究希望會有一個人能仔細的閱讀我的文字,然後輕輕的問候,足夠。

 

很久沒有吃東西,把自己淹沒在咖啡的欲望裏,無法擺脫。時常上街,在店裏看到純棉的米色毛衣,MADE IN CHINA,卻是這裏的樣式,溫暖而幹淨。穿在身上,我看見自己平滑的小腹配合著寬大的粉色的皮帶和深藍的低腰牛仔褲,然後走進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要上一杯咖啡,加上紅糖,坐在靠近門口的高腳凳子上,讀書和做功課。有的時候,我會把筆記本帶到學校的圖書館,撿一個被書架淹沒的角落,占一整張桌子在那裏上網,帶著耳機,聽愛爾蘭音樂,做自己的項目,書和資料攤開了一整張桌子,有的時候人多的時候,就主動的收拾好桌子,對正在尋找座位的人微笑。

 

我會認識一些朋友,時常相約在某個周末的酒吧,人聲鼎沸,點一杯沃得卡加可樂或者威司忌加冰,和朋友聊著男人聊著夢想,然後就不停的抽煙,直到喉嚨幹渴。夜裏兩三點回家,帶著醉意,向朋友告別,回家,熟睡,繼續第二天的功課。有的時候,瑞士的男孩ALEX會在某個深夜打來電話,電話在夜裏兩三點突兀的響起,沒有預兆,然後驚醒,聽他用一種溫柔的聲音找尋我的下落,從沒有告訴他我的具體地址,我隻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清淨的地方,可以為所欲為。然後,我會披上一件外衣,走到路口,就看見他在車裏朝我微笑,幹淨的短發,時常開著車窗抽煙,身上淡淡的香水讓我覺得溫暖。

 

認真聽課的時候,我會忘記所有的課外的東西,有的時候並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會努力的去聽和記憶,班上有一個來自德國的男孩和尼日尼亞的女孩,還有一個英國本地的讀PART TIME的男孩。就我們四個,一開始來的那些學生因為覺得太難都陸續走了,德國的男孩在美國加州讀的大學本科,一樣的專業,所以是最出色的一個。說的一口標準的美國英語,是一個幹淨用功的男孩子。

上大課的時候,一教室的學生,隻我一個來自亞洲,係裏的研究生本就不多,所以我顯得有點突兀,做演講的時候,我首先自我介紹,我叫晶,JING 就是我的英文名字,我打工地方的經理一直叫我SUPER JING, 輪到我上班的時候,一看到我,她就很開心的舉起右手,大叫SUPER JING,學動畫片裏超人的開場動作。一整個教室的學生在下麵等我的發言,打開電腦,我的桌麵是幾米的漫畫,一隻小老鼠看著他有翅膀的影子,後麵是一行字:“給我一雙翅膀,我就能飛翔。”每個人看了都在笑,雖然不懂中文,但是漫畫中幾米的色彩和生動給人想象。打開幻燈片我就開始介紹我的課題,教授在下麵點頭微笑,算是鼓勵。這樣的演講一個月就有很多次,開始習以為常。有的時候,ALEX會和我一起做幻燈片,告訴我哪個單詞用的比較貼切,哪種方式會比較生動,有的時候感覺讀書其實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我可以沉迷其中而不覺的沉悶。

石油服務公司的老板給我打來電話,說對我現在做的項目有興趣,我正在做一個關於用衛星和圖像技術勘測地球資源的項目,早先我英國工作的朋友就介紹我去了那裏,準備是拿他的公司的讀書資金讚助的,條件是我在他的公司實習並畢業以後去他的公司工作,可以選擇回中國的分公司或留在英國,條件優厚,但是卻不是我的目標。我委婉拒絕,我知道自己的方向,並且一直努力,也許生活的某個方麵我是沉墮的,但是對於將來,我有明確的目的,我不是一個可以拋棄名利的淡然女子,雖然有的時候我想這樣。

 

朋友對我文字的抵製,我能理解,生活方式的不同注定會有不同的思考方向,就像我自己本身有的時候也有及其厭煩的時候,有的時候在網上見到一些熟識的朋友,我會不說一句話,見到陌生人來問我,厭煩的時候我會隻回一個字:滾。但是心地仍舊善良,看到一些真實的圖片會落淚,父親帶著年幼的兒子在雪地裏賣紅薯,年邁的奶奶交錯縱橫的皺紋和在地震中失去所有親人的眼淚,我把自己放入其中並深深體會。我自己本身的遭遇其實隻是一本書,無聊的讀物,寫成文字就隻是在網絡上被人稱讚和辱罵的一種物品,本身帶著偽裝和偶然,自戀而無可自拔。而人生有的時候隻是在失去親人的瞬間的眼淚中的真實,無奈和無力。

有的時候,透過陽光看自己的手指,擺成很多種姿勢,時間就這樣流逝,而不自知。坐在咖啡店裏耗上一個下午去讀一本明星的自傳,想象人類的生活能有多大的不同。我隻是一個永遠隻塗紫色眼影,時常站在店門口櫥窗,一邊吃雪糕一邊看著自己的影子很久的,無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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