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我、陽陽和排球 (上)

中國女排十七年後再奪世界冠軍，令我不禁想起80年代老女排的輝煌。 還有我自己和我的好朋友陽陽，與排球的一段故事。。。 1。預備隊員 我和陽陽怯怯地敲著體育組的辦公室門。那年我們剛剛升入這個全市有名的重點高中，體育老師讓我們去找張教練。 張教練大概有50來歲了，從體校教練的位子退下來，在我們這個中學專門訓練女子校隊。 他看著我的達標測驗成績單，上下打量著我。那時的我個子不低，但是很單薄，他大概懷疑我這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麽會每個單項幾乎都是滿分。 “百米，跳遠，鉛球，都是100分，以前有沒有參加過田徑隊？”我搖頭。我上的小學初中都亂得很，體育課就是放羊亂玩，哪有什麽正規訓練的校隊。 “在運動會上得過什麽獎沒有？”好像也不太有印象。4X100米年年跑，也得過第二第三，但我不跑第一棒也不跑第四棒。另外運動會報項目時，我就是一個救火隊員，哪裏缺人就把我塞到哪裏。樣樣都能比劃兩下，樣樣都不精。運氣好時，高手們都沒撞上，我偶爾也得過名次。 張教練讓我坐下，脫掉襪子、挽起褲角。他看了看，說：“你足弓很深，腳腕小腿韌帶長，是個長跑的料子。”我暗自叫苦，最怕長跑。每次800米下來就快癱瘓了，從來不及格。所以我的長跑成績是用3000米滑冰代替的。我深知自己的兩下子，爆發力、協調性都還可以，這個耐力是最差的。 教練看出我不願意練長跑，似乎對我沒有太大興趣了。轉向陽陽。陽陽人高馬大，我們是一個大院出來的。她那時已經身高1。72米，一直都是投擲項目裏的佼佼者。教練以為她要報名田徑隊，幾乎就要吸收她了。他沒想到陽陽說， “教練，我聽說排球隊在招新生，我想進排球隊。”排球隊是我們那個高中最牛的一個隊了。主要原因，那時國家女排太紅了，稱霸世界，橫掃排壇無敵手。郎平、張容芳、周曉蘭等等女排姑娘都是我們的偶像啊。還有，排球隊也是張教練最下功夫的重點項目，在全市聯賽沒出過前三名。 “進排球隊你需要隨隊訓練一段時間，然後我們從中選拔。” 教練挑戰似地說。 陽陽看了看我，我倆是說好了要一起蹭進排球隊的。老媽堅決支持我隨便進哪個隊正規訓練一番，因為我從小就體弱多病，大一點後又懶惰不喜歡跑步鍛煉。我自己當時熱情也很高，現在回想起來大半是為了出風頭。那個時候我長相不算出眾、成績不算拔尖。既不會象教授女兒一樣彈鋼琴，也不會象畫家女兒一樣弄丹青。在這才子如林、美女如雲，激烈競爭的新地盤，我上哪裏去找那份自信自強自立屬於我的安身立命的位置呢。當時就認準了排球隊是我的救命稻草。事關生死存亡大計，決 不能被教練兩句話嚇得臨陣脫逃，我堅決地點了點頭。 於是我和陽陽成了校隊的預備隊員。 2。板凳隊員 我們學校有一個很好的標準室內籃/排球場，男籃/女籃/男排/女排的校隊，都在這裏訓練，輪流使用。女排隊每周訓練兩次，星期二、五，下午自習課的最後一節。象我們這樣的新生預備隊員大概有十幾個，最後隻能錄取四五個。 開始一、兩個月絕對枯燥。訓練時，隊長帶領我們先作準備活動，跑步、壓腿。然後教練講/示範基本動作。我們平常亂玩時養成的壞毛病太多了。張教練糾正著我 們，“托球時手應該是半張開，成中空的形狀，用十指的前1/3借腕力將球彈出去。動作不規範很容易造成持球。。。”“墊球時應該雙臂夾緊，用小臂的最前端觸球。。。”然後我們每人一個球，自己或者兩人一組練習，教練時常過來糾正一下。 我(不止是我，所有隊員)最怕的項目是獨自托球50次，中間球落地不許超過3次。你想啊，胳膊一直舉著接空中的球，頭一直仰著望空中的球。。。到最後手指是麻木的，脖子是酸痛的。墊球雖然是100次，卻好過得多。。。有很多預備隊員趁教練不注意開始偷工減料了。教練也不說，其實都記在了心裏。後來淘汰第一批預備隊員的時候，他才告訴我們這是個考驗指標。我慶幸 自己沒有耍滑頭。 下半節的訓練是給正式隊員的，分兩隊打比賽，這是真格的了。我和陽陽有點著急啊，什麽時候讓我們玩真的呢？看著籃球隊的新生隊員已經滿場跑了，我倆懷疑張教練是故意刁難我們呀。 練發球的時候最逗了，我原來從沒打過正規場地的比賽，沒覺得排球場有那麽大，網有那麽高，球總是發不過去。教練糾正了我拋球的高度、揮臂的弧度，特別是擊球要擊在與地麵基本平行的中線上。。。陽陽則是力氣太大，球總是飛上屋頂或者飛出底線。我笑話她，“你當這是擲標槍呢，越遠越好？” 學期結束的時候，張教練宣布將參加寒假集訓的隊員名單。我和陽陽的名字正式進入了校隊。我這個樂呀，第一步終於邁了出去。 教練指出我們每一個人的強項弱項，對我的評價是，“球感不錯、靈活性好。需要增加體重，增強臂力，否則打球總是輕飄飄的。” 陽陽和我正相反。 寒假集訓的幾個鏡頭： 鏡頭1：一傳 教練站在十幾米遠的距離，一個隊友給他遞球。球一個接一個地朝我周圍前後左右砸來。教練喊著：“重心放低，再低。。。腳步移動要大。。。回原位。。。剛才那個球要撲倒才能夠著。。。伸單臂，再遠一點”那些原來認為不可能的球，一閉眼睛居然給救起來了，感覺真好。到最後差不多是摸爬滾打，幸虧是地板，我們還都戴著護肘護膝。 鏡頭2：扣球 球被一條強彈力的帶子吊在空中，我跳起才能夠著。球離開牆壁有兩米遠，教練的要求是球要碰到牆壁才算數。我需要很努力，才能將球扣到牆上，而不至於半路上被那條彈力帶子拉回來。後來胳膊酸痛，除了揮臂的力量，還要借助起跳的力量、全身的力量，恨不得加上體重。我當時憤怒之極，誰的餿主意發明的這個東西，成心是讓我難過。而陽陽玩這項總是輕而易舉，乒乒乓乓就完成了任務。以後她就成了教練重點培養的主攻手。而我也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成為主攻手了，拜拜偶像朗平。 我似乎沒有什麽長項，教練也不是很器重我。我想我的校隊生涯也許就是板凳隊員了吧，心有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