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看望郭朋夫婦
九月一日,平淡和我相約去看望郭朋夫婦,幾經周折到達後,郭朋卻不在他的房間裏,一個護士告訴我們說郭朋去做體能恢複鍛煉了。平淡把她買來的花放到桌子上,那上麵已經有好多花了,外麵的陽關斜射在上麵,讓花看起來很生動。
我們站在門口等郭朋,拐彎那頭有腳步聲說話聲越來越近,然後坐在輪椅上的郭朋在三位護士的陪伴下出現了。他看到我們後張大了嘴巴露出了笑容。
我們也很高興,畢竟經過這麽幾個月,終於見到了他。一眼看去,他氣色膚色都不錯呢。但是他累了,告訴護士他想回到床上去休息,從早晨到那時他已經坐了快一天了,但是護士鼓勵他多坐,說是一種鍛煉,因為他躺的太多了。
先有護士幫助郭朋吸痰,這時又來了一個又瘦又高的男護士,隻見他用兩個手掌有節奏地推郭朋的腹部,郭朋也努力配合著。我們看到郭朋時很開心,可是吸痰時他的狀態讓我們很揪心。然後護士又給他胃裏分三次注射了六十毫升的水。
護士們走了,我們終於可以和他好好交流了。平淡給郭朋放了戈壁紅柳專門給郭朋演唱的《夕陽紅》和新韻合唱團團員給郭朋錄製的問候音頻;我告訴他我原本計劃十月才能來看他,因為我馬上要回國探親,而想要來看他的人太多了,能這麽快見到他我很開心。他很開心地聽著。
我對他說查維成讓我轉告他很想念他,他可以為郭朋提供康複谘詢,政府對自雇企業主有很多優惠政策。郭朋聽後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東西。我對他說郭朋你記得嗎,我家廚房下水道堵了,給你打了電話,你立刻就來了,我一直記得呢。他說:“因為你沒有男人。”我嚷嚷說;“誰說我沒有男人啊?我結婚了你不知道嗎?”“是嗎?你結婚了?”“什麽人麽?你還給我們上了禮,還來參加婚禮了呢。我給你看我先生的照片。真是的。”我拿出手機給他看我先生的照片,他好像想起來了。他是忘了我結婚了,但他是對的,我請他來幫忙的時候,我還沒有結婚。
平淡和我一邊和郭朋聊一邊給他按摩手掌,我說郭朋你現在真是皇帝了,這麽多人為你服務哈,他笑。
餐廳送來了晚飯,飲品有葡萄汁和奶質飲料,主食有兩種豆子和漢堡包,但是都是糊狀的。郭朋想讓我們喂他,我說不行啊,我們不知道該怎樣做,我可以去叫護士,他表示他來呼叫護士。他對著左手邊的呼叫器吹氣,我們立刻聽到護士的聲音說馬上就到。還是那個又瘦又高的護士,他在飲品中加入粘稠劑,攪拌均勻,插上吸管讓郭朋滿滿喝。他喝一口要慢慢吞咽好幾次。護士喂他吃各種糊糊,他抱怨有兩種太鹹了。我們都笑了,說郭朋你還挺挑剔的。後來就一口糊糊,一口飲料。每次他在一次次的吞咽之後要吃下一口時他就略微仰起頭笑著看護士,護士就喂他下一口。護士說“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從你身上學到很多。”我對護士說,郭朋是物理學博士,曾在IT領域工作多年,現在是亞特蘭大最大華人交流網站的總版主。
吃飯對郭朋來說是一件他很想做的事,但卻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進食會刺激引發吐痰。這次晚飯就是因為他要吐痰而必須中途停下來,吸完痰後,又繼續吃飯。晚飯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多鍾,我問他這麽早吃晚飯會在晚上餓嗎?他似乎是聳聳肩表示餓也沒有辦法。我後來問護士一天三餐對他不夠怎麽辦,護士說晚上會給他兩次胃部進食。
平淡和我也學著護士的樣子給郭朋喂飯,他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平淡喂他糊糊,我喂他果汁,後來他讓我們照相,先是照了平淡喂他吃糊糊的照片,然後照了我喂他喝飲料的照片,在照相時我想換個位置,郭朋不要我換,說我原來的位置光線好,我笑,說郭朋你還真是照相的。這還不夠,他還要我喂他吃糊糊,再照一張相。我們笑說郭朋你真是大明星了呢。
郭朋很喜歡一種叫什麽Navy Bean的糊糊,他把那個糊糊全吃了;他也喜歡葡萄汁,把那一小罐葡萄汁也全喝光了。我對護士說下次多給他一些Navy Bean,也給他換一罐大包裝的葡萄汁,護士說好,他記下了,還說或者給他兩小罐葡萄汁,我笑說好的呀。
吃完了飯,我們又開始和郭朋聊天,平淡還記得以往聚會時郭朋帶的紅豆粥特別好喝,粘粘的。我問郭朋是不是加了水澱粉,他說不是,就是紅豆。正聊著,一個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我對郭朋說:“又有朋友來看你了。”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的弟弟郭林。前些天他住的很遠,每天要走一個小時才能來到醫院,這一天他在就近的地方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公寓,這樣照顧郭朋夫婦就方便多了。
大約有兩個小時了,又一個護士來了,這次是一個壯壯的男護士,他把郭朋座下的一個類似嬰兒背篼似的東西吊起來,用固定的軌道把郭朋安放在床上。郭朋累了,下一撥探視的人也該到了,讓他休息一下。於是我們在郭林的帶領下去看秋蘋。
郭朋和秋蘋住在由過道相連的兩棟樓裏,一個是脊椎損傷的病人住的,一個是腦損傷的病人住的,郭朋住在前一棟樓裏,秋蘋住在後一棟樓裏。
相比較於郭朋的房間,秋蘋的房間整潔一些,因為沒有固定在屋頂的軌道,也沒有那麽多的儀器設備。秋蘋半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白床單,她的臉也白皙了很多,兩隻大眼睛依然美麗。護士送來的飯已經放在那裏多時了,和郭朋的飯差不多,隻是多了一罐酸奶。郭林說吃飯吧,她說不想吃。郭林問她認識我嗎,她隨口說出了一個名字,可是那不是我的名字。郭林說有美女來看你,就讓美女喂你吧,她還是不想吃。後來,在幾番勸說下,她張嘴開始吃東西了。喂秋蘋要比喂郭朋容易的多,因為不用擔心嗆到氣管裏,但是仍然要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每喂完一口,我會用小勺兒輕輕刮去留在她嘴唇上的糊糊,她有時自己也會用胸前的毛巾擦擦嘴巴,她可以自己端著喝一口飲料,但卻沒有力氣把飲料放回到小餐桌上。這期間郭林反複問她我是誰,她就是想不起來,我說郭林你不要老問她,她會累的,郭林說就是要讓她想問題。後來她說了一句“我上班路過你那裏”,這句對了,可是她還是說不對我的名字。
我和秋蘋都在Emory工作,秋蘋在醫院大樓工作,我在和醫院大樓相連的臨床研究大樓工作,幾年中,我們有幾次在樓道相遇;還有就是學校每年有一個Staff Day,教職員工在最大的草坪上吃喝玩兒,在那裏我也見過她。我把打印出來的校園圖片給她看,當看到那片草坪時她露出了笑容,平淡和郭林把那兩張她喜歡的圖片固定在了牆上。
郭朋和秋蘋我們都探望過了,他們的夫妻恩愛讓人動容,喂秋蘋時,她不止一次說把東西給郭朋吃,最清楚的話是讓郭朋睡在她的左邊,給他吃東西。我非常感動,但心理唏噓,能不能讓他們每天多見一見,而且希望秋蘋好好吃東西,恢複體力,因為她的康複前景要比郭朋好很多,朋友們的關心再多,都不及秋蘋的親力親為。至於郭朋,他是一個理智堅強樂觀為他人著想的人,當有專業人士建議他要適當鍛煉呼吸肌肉時,他問怎麽鍛煉,專業人士示範給他就是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他立刻就照著做;當提醒他不要做太多時,他就問應該做幾次,答案是一小時一到兩次。
郭朋夫婦數月前在新西蘭的不幸事件在亞特蘭大華人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大家快速成立了由郭朋夫婦好友鄰居社區領導等組成的後援會,除了安排照料郭朋的家事和網站外,還發起了募集捐款,在短短的時間內捐款就達到二十多萬。郭朋多年來對社區的服務和奉獻讓大家對他充滿敬意,真正是一家有難萬家支援。亞特蘭大的華人,讓人驕傲。
據郭林介紹郭朋和秋蘋自回到亞特蘭大後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都有很大的好轉,這一方麵是因為美國的醫療條件好於新西蘭,另一方麵社區裏大家的關心關懷關愛也是重要的因素。想去看望郭朋的人太多了,平淡給後援會建議建一份表格,大家選擇自己的時間排隊,這樣就不至於有時很多人,有時又沒有人。目前看來,這是一個行之有效的好方法。
郭朋夫婦的康複是一個長期的事情,社區的幫助有利於他們的康複。郭朋加油,秋蘋加油。我們與你們同在。
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