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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 - 漫跑在白夜

(2014-10-30 01:23:28) 下一個

(北緯81度的白夜)

在地球的曆史上,曾經存在過號稱“日不落帝國”的大英帝國,其領地遍及全球,以致於在一天的任何時分,大英帝國都有領地在陽光的照耀下。“日不落帝國”的名號,曾激起我童年的好奇感,如果真的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太陽不落,那該是個什麽感覺?
 
在挪威斯瓦爾巴群島的北極地區,終於讓我真正地體驗到一天二十四小時太陽都在天上的滋味。
 
對我來說,到北極是去南極的一個自然延伸。地球的南極和北極,其地理的特征完全不同。南極是由海洋圍繞著一個南極大陸,而北極則是由陸地圍繞的一片北冰洋。這些區別,令每一個去過南極的旅人心裏都不禁生出許多好奇。到了南極,就自然而然地想去北極。而挪威的斯瓦爾巴群島,毗鄰北冰洋、巴倫支海、格陵蘭海和挪威海,是當之無愧的“北極領地”。
 
斯瓦爾巴群島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她是在挪威管轄下的一塊國際領地。跟南極大陸不同,這一塊土地很早就有人涉足。早在公元前800年以前,斯瓦爾巴群島就被一輪一輪的探險家、捕鯨者以及海盜所征服和占據,但人類似乎都無法長期在此定居和生殖繁衍。直到現在,在斯瓦爾巴群島還沒有一個能生孩子的醫院,快生產的孕婦往往都被要求回到歐洲大陸或原住國去生孩子。在十五世紀人類進入探險和發現的時代以來,斯瓦爾巴群島一直是人類征服北極的大本營,許多著名的北極探險家都在這裏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最早的應屬荷蘭人巴倫支。1596年,在荷蘭白海公司的支持下,巴倫支開始了從阿姆斯特丹起航的第三次東北航線探險,正式“發現”了斯瓦爾巴群島中的最大島斯匹次卑爾根島。巴倫支在這次探險中病逝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巴倫支海的一塊浮冰上。巴倫支以後,1607年英國的俄羅斯公司派哈德遜去探索一條通過北極點而到達中國之路,結果在北緯81度被堅冰擋回。哈德遜後來探索了著名的加拿大哈德遜灣,成為人類史上偉大的航海者之一。
 
著名的挪威探險家,到達南極點的第一個人羅阿德·阿蒙森的足跡也踏上過斯瓦爾巴,他的著名的探險船“費拉姆”號在1896年亞孟森的北極探險中,成功地利用了浮冰力量將船“飄”到斯瓦爾巴,創造了航海技術新思路。荷蘭人諾登許爾德男爵以斯瓦爾巴為基地,從1873年開始,連續幾次組織北極探險,終於在1879年從北冰洋進入白令海峽,打通了所謂的“東北通道”,即從歐洲到達東亞的東北航線。
 
最為喧囂的探險故事應該屬於瑞典工程師S.A.安德魯的北極氣球探險。當時瑞典北極探險上落後於其它國家,安德魯的計劃,激起了瑞典民眾的愛國熱情。不料安德魯及其同伴的計劃並未成功,又缺乏野外生活經曆,他們從斯瓦爾巴出發,氣球不久就泄了氣,一行人在冰上掙紮了兩個月,最終到達斯瓦爾巴東部的白島,飲恨身亡,成了瑞典的民族英雄。
 
斯瓦爾巴群島的首府是朗伊爾城(Longyearbyen)。這個小鎮被稱為“首府”真是勉為其難,這樣規模的小鎮在歐洲大陸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漁村,可卻是斯瓦爾巴群島唯一的“城市”,人口總數2400有餘。雖然我在朗伊爾城總共住了兩天,但也真實地體驗到住在這個偏遠的太陽總不下山的小鎮上的幾許怪異。
 
我的飛機是晚上八點半從挪威的首都奧斯陸起飛,大約十一點左右到達朗伊爾城。從機場到小鎮開車也就不到十分鍾路,所以等我入住了酒店將各方麵都安頓好一看表,正好半夜十二點。可是外麵卻是明如白晝,雲淡風輕。我一時興致大起,就換上了跑步用的運動衣和短褲,來個半夜慢跑。
 
這個半夜慢跑,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因為時差的緣故,朗伊爾城的半夜,是美國東部時間的下午六點。從生物鍾時間來看我還未進入睡眠狀態,但在地理上這裏已是半夜時分,整個朗伊爾城靜悄悄的,太陽詭異地掛在天上,偌大的鎮子裏一個人影都見不到,給人一種鬼域的感覺。
 
我沿著海邊跑去,不一會兒便見到一個警示牌,上頭畫著警示的信號和一頭北極熊。整個斯瓦爾巴是北極熊的領地。在朗伊爾城附近,還不時有遊人被北極熊傷害的傳聞,所以我們來時在飛機上都被告知,如果沒有帶槍的導遊跟從,誰也不要走到北極熊警告線之外,否則就有被北極熊吃掉的危險。我自然不想被北極熊拿來做宵夜,所以我就知趣地掉轉頭來,往房子密集的方向跑去。
 
這個朗伊爾城沒有什麽高樓大廈,那些商店和餐廳,半夜不開門的時候和其它住家看上去差別也不大。因為這個原因,我花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朗伊爾城的主要街道,並通過主要街道跑到了該城的中心廣場。廣場的中心是一座礦工雕像,背靠著大山冰川,麵朝海灣,在半夜的太陽下默默地凝視。中心廣場的周圍是郵局,超市,以及一個有公共圖書館的購物中心,在半夜時分,一個個都大門緊閉,了無人煙。
 
在沒有黑夜的朗伊爾城,人們如何保持時間概念呢?我看到一些住家的門前門後,街燈都在發亮的天空下兀自亮著。這是主人們在提醒自己,現在該是黑夜了。不過,到了冬天,朗伊爾城至少有三個月完全黑夜,那時想將黑夜做成白天難度就太大了。因此,很多人都會陷入深深的抑鬱症中不能自拔,以致於當地的自殺率相當高。
 
突然,一陣音樂聲打斷了我的沉思。我抬頭一看,路邊有一座酒吧,半夜一點鍾還在開著,裏麵似乎還有人在唱歌飲酒。我好奇地跑進酒吧,裏麵竟是滿滿的一屋子人,有的在下棋打牌打電玩,還有人在狂熱的音樂下扭動。我在酒吧裏轉了一圈後跑到門外,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幾個喝得醉熏熏的酒鬼,從酒吧裏踉踉蹌蹌地走出來,在酒吧後麵的電線杆下一字型排開,在太陽底下撒起尿來。顯然在他們的腦子裏,現在屬於他們在別處能為所欲為的黑夜。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看到這一幕,我突然有點兒理解“日不落帝國”的困惑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領土好征服,人卻管不了。試想,當時在“日不落帝國”的中心倫敦,人們要日以繼夜地為各個領土上的子民操心,畢竟人的精力和生命都有限,“日不落帝國”的王公貴族們想必為各地的子民們的瑣事麻煩搞得不勝頭大,最後幹脆置之不理,而下屬領地的臣民們卻因此而大為不滿,於是從美國開始,各個殖民地和屬地紛紛鬧獨立,兩次世界大戰後,“日不落帝國”終於灰飛煙滅,壽終正寢。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終於適應了在這塊土地上的生活規律,懂得了怎麽樣根據第二天的活動來安排頭一天的睡眠時間,同時也深深地感受到在北極這片土地上生存的艱辛以及隨之而來的自由。在這片土地上,除了大自然以外,再也沒有什麽能在人們心中產生敬畏感;在這片土地上,什麽怪異行為都不成其為怪異,因為大家都不在乎怪異,並對怪異習以為常;在這片土地上,每個人都是自我中心的個體,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就是一種勝利與驕傲。了解了這一切後,我深深地羨慕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的人們。


(半夜飛機降落在朗伊爾城(Longyearbyen)。)



(Longyearbyen街景之一,時間是半夜)


(Longyearbyen居民區,時間是半夜)

(Longyearbyen的“市中心”,時間是半夜)


(最多上鏡頭的景色:飛機場邊的北極熊標誌,時間是半夜3點)


(白夜遠眺Longyearbyen)


(
Longyearbyen富有特色的Hotel Mary-Ann's Polarrigg的命名女郎Mary-Ann)


(在北極看北極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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