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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得已(24)

(2011-03-14 13:23:36) 下一個

(四十三)

工作中的人,難得有放鬆心情的時候。一閑下來,思緒又回到了公司那幾個人身上去了。

夢迪向老板請了兩個星期的假,每一年的假期就攢著到暑假,領著孩子們回國探親。剛開始,老板很不高興,認為她一次假,請得太長,影響工作。但後來知道她家的情況,在加上同事葉子的幫忙,就放行了。老板是一位印度女性,名叫Ananya Gupta, 公司人都對她縮稱AnaAna外表非常強悍。印度女人,尤其是出了頭的女人,都是有過人之處的。頭腦非常清楚,做事快立風行,但對成本也就是對金錢的控製,非常緊。哪怕是錯影印一張紙,被她看見,都會露出不悅的表情。

剛開始,夢迪對她很憎惡,覺得一個女人,那麽霸氣、那麽驕橫,就不是什麽好女人。而且,她那種印度口音的英文,聽起來實在費力。不過,在矽穀,老中嫌老印英文難懂,但事實上,他們講的英文,老白全能聽懂,畢竟,他們曾經是英殖民地,讀書用的教材全是英文的。雖然,口音重,但用詞要比老中準確。反倒是,老中的英文,讓老外聽得莫名其妙,蒙喳喳,再加上發音不準,就讓老白更暈頭。

後來,發現這個女人還有一些公正,對員工一視同仁,獎金也發得還可以。公司運作得相當順利,效益不錯。有一次,午餐時間,她特意走過來問候夢迪,對夢迪老公回國發展之事,表達個人的看法,她對夢迪說:“中國現在正在騰飛,有許多機會。美國的經濟越來越糟,呆在美國,看不到什麽前途。他回中國,很好。你盡量安排家庭的事,一個家庭團聚,才叫真正意義上的家。你的工作量,我會安排一些給Dora。”,夢迪聽起來,象老板下的逐客令,但見她少有的平和語氣和關切的態度,夢迪陷入雲裏霧裏之中。想畢,她也不能炒她魷魚,夢迪對自己的工作還是有信心的。

(四十四)

那一段時間,夢迪與同事葉子走得很近。公司為數不多的中國人中,隻有葉子還懷有階級感情,老幫著夢迪說話。在工作中,暗暗地幫她。這個時候,葉子就象是她生命中的一根救命稻草,讓她稍稍減少了一些危機感。

別看葉子平時嘻嘻哈哈,關鍵的時候,她是很仗義的。有一次,老板心情頗為不佳,拿著報表摔到夢迪麵前,皺著眉頭,語氣象訓自家孩子一樣,說:“這一筆金額,放到哪一賬戶上?”夢迪明明白白記得老板告訴她那一筆錢的來源去脈,自己應該沒有錯。怎麽還被老板訓?心中特別不痛快。心想: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得仰人鼻息,忍氣吞聲。真想不幹了。夢迪忍著日子,期待自己的老公慶軍,事有所成後,接他們回中國。她真想告別這打工的日子。但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盡頭呢?她無數次地質疑:“怎樣才是好日子呢?這等待的煎熬,也許好日子都毀了。”

等老板走後,夢迪走到葉子的單元,將自己的委屈訴說了一番。葉子說:“別讓著她,我這兒保留著那份她給我們發的e-mail,就是證據。”,葉子馬上打印出來,叫夢迪去跟老板談。夢迪拿著那張紙,仿佛拿著一張伸冤狀,就去找老板去了。

勝利而歸,老板當麵道了歉。葉子對夢迪說:“這個更年期的女人,情緒忽高忽低,記性又不好。你得留心記下她的話,尤其是電郵,文件的。保留證據,不要被她欺負。”葉子說的氣憤填膺。

夢迪很喜歡葉子的個性,她的表情總讓她發笑。夢迪每天有葉子在一起,就有高興的時刻。

(四十五)

葉子做得最搞的事是與夢迪商討找個最佳時機,跟老板解釋夢迪她這個中國人家庭與事業的矛盾,盡量讓老板接受這個對他們來說,不可思議的選擇。說:“利用女人的同情心,攻破她那鐵石心腸。”她假想了許多場景,模仿老板那一貫的表情,對夢迪也做了搞笑的嘲弄,逗得夢迪捂著嘴笑個不停。唉,葉子呀,葉子,你是落入人間的精靈。

後來,夢迪單獨跟老板講清楚了她不能回國的打算。她將繼續在她那個公司服務。老板表示理解,夢迪是她公司中難得的好員工,為人謙和,工作細心。第二年,Ana 就給夢迪升了一級職位。夢迪的工資相應也漲了一級。

今年,回中國,夢迪憔悴了不少,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的,整天象打仗一樣,神經真是放鬆不下,覺得自己就是那無垠的海上漂著的小船,隨時可能被風浪擊翻。要不是媽媽時常到美國幫一幫自己,自己早就累垮了。大家各忙各的,夢迪明顯感覺到慶軍跟家裏的聯係越來越少。以前,總以為慶軍剛回去,工作忙,等工作順了,也許要改善吧。

夢迪買電話卡的錢,越花越少了。很多時候,她打電話給慶軍,那一端是忙音或者無人接聽。這讓她焦燥不安。整天在猜想:他到哪兒去了呢?那一顆懸著的心,象悶悶的秤砣。這種感覺,傷起人來比秤砣要重一千倍,感覺是萬箭穿心哪。每一次,總要等待慶軍的回音,那顆懸著的心才能落實,即使哪怕是一句謊言。

女人越擔心, 想象就能越天馬行空。夢迪在這種時空相隔的情況下,猜疑、怨恨,折磨,漸漸磨滅了對慶軍的夫妻之情。經過多次的打擊後,夢迪決定盡量不要主動找慶軍,於是,講電話的時間越來越短,更別說電子郵件了。如其,這麽的折磨人,還不如不去打電話呢。

他能幫你做什麽呢?

這幾年裏,孩子學這學那,哪一趟不是自己開車接送的?自己陪的?孩子的作業,哪一張沒有自己檢查過?更別說,孩子生病,發燒,頭痛,看醫生,還有一日三餐?

夢迪縱有三頭六臂,這長期的擔當,也讓她難免有怨言。還哪有心事去撲風捉影?她隻有逃避,隻有麻痹自己,象鴕鳥一樣將頭埋起來。不要主動找慶軍,不想再在疲乏的心上加上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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