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愛國的心,誰沒有呢?不回中國,就不愛國嗎?夢迪琢磨著慶軍曾經跟她討論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百廢待興時,國外愛國華僑紛紛放棄國外的優越生活,回國作貢獻。那時候的海龜潮,困難重重,中國的物質生活極度貧窮,愛國的人還是回去了。跟現在相比,中國發展了,經濟騰飛,物質那麽豐富,回不回國,隻存在機遇的問題。
隻要機遇一招喚,多少海龜紛紛上岸。那是,來自心靈的聲音,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同一種文化,同一種文字,同一種飲食習慣,找回社會的認同感、歸宿感、安全感。
中國美國之間,匯成洪大的人潮,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據中國官方統計,改革開放後的30年裏,中國因公和自費出國留學人數超過160萬人,其中約50萬人學成回國。
夢迪身邊陸續有認識的人回國工作,她,老老實實地在美國呆著,為了孩子的教育,讓孩子們有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在美國這種幹淨、文明的大環境裏,更讓夢迪和孩子有安全感。
上次,妹妹一家人來美國旅遊。看到她的大洋房,再去商場購物,美得妹妹直說美國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美元標價數字上的反差太大?妹妹老說:“美國的東西比中國便宜,你看,這個牌子的化妝品在中國要賣一千多塊人民幣一瓶,這兒才四十多美金。”夢迪趕緊提醒妹妹,“要加稅的,五十多塊美金,還便宜什麽呢?”
“那也比中國便宜。”妹妹不服氣地反駁道。
妹妹和妹夫,暫短的旅遊,看到的隻是生活的表象,覺得美國什麽都好,還商量著要不要移民美國呢?
妹妹她那一家子人,在中國生活好著呢,夢迪在心底羨慕他們。妹妹在一民營企業做人事經理,公司剛剛上市,股票發了一大筆。妹夫是一外企高級工程師,薪資不錯。兩人在北京買了三套房子,現在,房價飛漲,他倆有錢得很,用趙本山的行話:“不差錢。”,隻能要一個孩子,孩子一出生,雙方的老人輪流帶,還請一專職小保姆。日子還要怎樣過?
夢迪對妹妹的想法,隻說了一句:“每一個人,要找好自己的位置。什麽樣的花,適合什麽樣的土,不是哪兒好,就奔哪兒去的。”
離婚後,夢迪更沒有回中國去工作的打算。自己又不是什麽專才?祖國又不缺人,安安靜靜地在美國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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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迪想著與文波的相遇,就覺得蹊蹺。再一想葉子說的那個“陰魂不散”,不禁覺得好笑起來。
自從那一次野營回來後,在許多場所都能遇見他。孩子遊玩的地方,超市、購物廣場等等。竟然,兩人在小兒科醫生那兒還碰見過。
“緣分呀,緣分。”
夢迪想起了葉子給她講的一個笑話:“ 黑猩猩不小心踩到了長臂猿拉的大便,長臂猿溫柔細心地幫其擦洗幹淨後,它們相愛了。別人問起他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說:猿糞!都是猿糞啊!”
早年以前,他們兩人在同一家公司,也沒怎樣來往,就那幾個中國人,小貓兩、三隻。大家匆忙上班,匆忙下班,搭上話的機會並不多。隻不過在五顏六色的人群中多看了他幾眼而已。就他離婚的事,也是在公司聚會,兩個人拿著酒杯,不知何處何從地瞎溜 達。兩人轉到一個角落,坐下。在紅葡萄酒精的催促下,文波淡淡地說出了自己剛剛離婚。夢迪理解似地與他說著話,彼此都有說不出的苦悶。
後來,文波 跳槽。這家小公司也倒閉了。startup公司的命運,一般撐不長。他是被國內公司派到美國公司短期工作的(兩年合同)。到了美國,趕上克林頓時代,美國經濟非常活躍,網絡公司蓬勃發展。他立刻要求辦綠卡,準備留在美國。
可後來,也許走了背運,剛開始幹的那家公司還不錯,很快給他辦了綠卡。但工資付得很低,又沒有股票,獎金隻夠出去旅遊一趟的,幹著幹著就絕望了。矽穀,網絡小公司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很多還搞上了市,或被大公司收購,在股票上大發了一 筆。文波如賭徒,要想發財,得靠賭。就跳進那種startup公司,與公司同命運,天天幹到半夜,以為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勞有所得。結果,偷雞不成,倒 舍一把米。
幾年的光陰就這樣泡在公司給盡光了。股票沒撈著,人累得半死。老婆也跟自己離婚了。背運的是,他連做了幾家剛起步的網絡公司,但隨著經濟泡沫,無一幸免於死。人要是走了背運,喝涼水也會塞牙。
文波本不是一個愛折騰的人,隻是在灣區生活,壓力太大。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自己隻有硬著頭皮,幹下去。這麽多年的辛苦,換來了什麽呢?
文波決定不要再為工作拚命了。爸爸、媽媽退休後,都有保障。弟弟在中國幹得也不錯,自己回去了一、兩次,還被弟媳笑寒磣。出門,弟弟搶著付錢。美國的光環,早已經褪色了。
最近,剛換到一家大公司,按部就班地工作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感覺不錯。自己以前確實太累了,加班加點地幹,晚上八點前,就沒回家過。這家公司,目前安穩的工作環境,文波就這樣呆下去吧。
生活的重心,一旦改變,人的思想和情緒就會不同。文波想找一個人生伴侶好好地把下半輩子過好,再者,就是把女兒用心地培養大,給她快樂,給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