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國內被“非典”驚擾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我買好了機票,做好了迎接跨國生活的思想準備。2003年7月10日是我一生中的大日子,也是最難忘的日子。近5年過去了,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曆曆在目。我從上海出發,家住在別的城市,因此父母沒有送我。這正是我希望的,我害怕離別的傷感,害怕看到母親殷殷的淚光,更不願讓父母望著我逐漸遠去的背影,揮手遙喊珍重,再見。深深記得朱自清的《背影》,才更不忍給父親母親留下離情別緒的哀傷。幸而,離別是為了日後長久的團聚,遠赴重洋是為了創造將來的美好,我應該高興,應該充滿信心。
出發的早上我還在收拾行李,幾個要好的同學也在火急火燎地幫忙,生怕誤了飛機。匆忙之中,我忘記了緊張,忘記了傷感。趕到飛機場,又因為行李超重,被機場工作人員喝令取出多餘的行李,頓時我的腦袋裏一片混亂。一邊望著鍾表,計算飛機還有多長時間起飛,一邊思考著應該取出什麽行李。時間在猶豫不決中慢慢地流逝,除了鼻尖滲出的汗水,我想誰也無法體會當時的我是多麽的無助和無奈。我一遍一遍的解釋和央求:多出的3,4 公斤行李對於龐大的波音747來說算不了什麽,對於一個即將遠赴重洋的留學生卻意味深重啊。我始終也不能理解,為什麽機場的工作人員能夠那麽殘忍地看著我們打開箱子,蹲在地上,一件一件的將必需品取出而無動於衷?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堅守崗位,忠於職守嗎?尤其讓我嗤之以鼻的是,有些服務人員對迎麵走來的外國旅客立即綻放出鮮花般燦爛的笑容,展示給自己同胞的卻永遠是冷冰冰的蠟像般的臉龐。難道服務的熱誠與冷淡是根據消費者的國籍來區分的嗎?事到如今,如果國人還不能覺悟一視同仁是優質服務的前提條件的話,中國如何走向國際,又如何在世界的競爭浪潮中立於不敗之地呢?
我望著滿地散落的行李,終於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情不自禁地流下來。我和朋友們抱在一起,我太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來宣泄無以言表的複雜心情。我一直相信,堅強和脆弱是寄生在人性中的一對共同體。它們相互排斥卻又保持著平衡。我從不掩飾脆弱也不吝嗇堅強。那時在我的身體中,脆弱打敗了堅強,遙遙占據上風。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為什麽眼淚是苦澀的,因為它要蓄積能量帶走悲傷。
帶著如此這般散亂的心情登上了飛機。耳邊留下的是朋友們真誠的祝福,深切的關心和溫暖的囑托。眼巴巴的盯著飛機的窗戶,想用眼睛拍攝下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不知道這一走要多久才能再呼吸到這熟悉的空氣,再看到這親切的紅牆綠瓦。就在飛機起飛的一霎那,我仿佛感到自己就像一隻飛翔的小鳥,命中注定遠離家鄉,遨遊天宇。自由而陌生的空氣在向我招手,我將要用最大的勇氣去迎接新的生活。無論要經受怎樣的考驗和困難,我都會堅強地麵對,永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