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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腦上看<舌尖上的中國>, 剛開始主動跳過中間的那集<時間的味道>, 因為是講熏肉啊泡菜什麽的, 吃得最不新鮮了. 平時在家, 也就是我才偶爾碰一碰那些東東. 每次偷偷開一罐韓國泡菜, 或者多放幾片肥臘肉炒菜, 甚至早餐夾一件油膩膩的培根肉, 都會引來批評: 吃那些不好的啦, 不要偷懶不弄新鮮的啦......當然我下回還是照吃照做不誤. 隻是那點小內疚小負罪還是讓我直接跳開了那集: 不看就不看了吧.
都看完了, 沒過癮, 還是回頭看了. 沒想到啊, 那一集才是我認為最好看詞寫得最貼心的. 美食之外, 更透著深深的懷鄉思家之情, 很真實, 很感人.
珠三角河網縱橫, 麵朝大海, 很自然地靠水吃水. 小時候沒多少肉食, 鹹魚和活魚卻總是不缺. 製作鹹魚是個技術活, 吃起來卻很容易, 有幹的, 有油泡的, 在沒有冰箱的年代裏絕對是最重要的做餸材料之一. 每到晚飯, 婆婆總喜歡切上一小節鹹魚, 梅香的, 或實肉的, 洗淨, 有時放幾片瘦肉, 更多時就隻灑點油幾絲薑, 放到飯麵上蒸, 飯香伴著魚香很快就盈屋. 婆婆就這樣無病無災地活到九十三歲.
我媽媽卻剛好相反, 是個絕對的新鮮食材擁護者, 對我的批評也多半是從她那兒來的. 屬於她的故事是: BABY時代她體弱差點活不下去, 有個姑姐可憐她, 就每天蒸一小塊新鮮塘魚送過來喂她, 直到她緩了過來, 身強體健.
去年, 我和我媽一起去造訪一位廣東美院來的教授, 在書架上看到一本早期香港的黑白照片冊, 外國人拍的, 前麵數頁就是巨大的一排排曬幹鹹魚, 矮小黑實的當地人站在前麵憨笑. 我媽媽一看, 愛不釋手, 非要人家送給她. 那教授也是個爽快人, 竟然也答應了. 我本來想取笑老媽幾句: 不是最反對吃鹹魚的嘛........轉頭一想還是算了, 因為對我來說是婆婆, 對她來說可是媽媽, 那份鹹睲魚香的回憶, 肯定比我來得更深,更濃吧.
前些年夏天去北京, 我妹妹給小孩子們買從桶裏拿出來的冰棍, 左右看看, 忍不住輕咬了一口後激動大叫: 是小時候的那種麻糖味吔! 趕緊又買了一支給我, 老實說我早就忘了"麻糖"是怎樣的一種混合甜味, 咬了一口後記憶複活: 嗯, 就是這個味.....於是我和我妹妹就在離家鄉幾千裏的地方, 一人咬著一根冰棒, 在下一代的簇擁下, 坐著三輪車逛後海........
子不嫌母醜, 遊子都還有故鄉. <時間的味道>最後一句話讓我久久無言: 才下舌尖, 卻上心頭.